考虑到长途跋涉,一直御剑飞行浪费灵力,楼倚霜取出了一叶飞舟递给越小满,越小满一挥手,巴掌大的小舟立刻腾空而起,瞬间膨胀成一座房屋的大小。 瑞恩希一看兴冲冲就要上去,被楼倚霜抓住帽尖遏制住了。 楼倚霜取出一条链子挂在他脖颈上,金灿灿的链条衬得他肌肤更加雪莹。 有点凉凉的。 瑞恩希摸着链条一看,发现上面坠着一个喇叭花一样的铃铛,摇一摇会发出轻轻的声响,他咬了一口,应该是金的。 于是高高兴兴塞到衣服里面藏起来了。 上了飞舟,瑞恩希感到新奇,左窜右窜,从船头窜到船尾,最后被越小满招呼过去。 瑞恩希还在想越小满叫她做什么之时,越小满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本书,蓝色的封面,看着就很古老。 越小满扬了扬手中的书,说:“师尊特意拿的《论语》,要我们好好给你讲讲。” 瑞恩希既想学又不想学,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听了。 越小满怎么念他就怎么念,基本能复述个七七八八的。 越小满直夸他是天才。 瑞恩希心虚擦汗。 只有太阳神知道他这里两天默念强记术咒语念得嘴皮子都快要磨烂了。 一旁的楚清游一直没有说话,默默捣药,为这次的任务做准备。 “好聪明!太棒了!好厉害!” “砰——” 楚清游的药罐子突然倒了一个,药洒在地上。 瑞恩希被越小满夸得心里喜洋洋的,也不在乎楚清游先前的押解之举了,主动弯腰要去帮他收拾。 结果一伸手,就碰到了楚清游的左手。 因为捡东西姿势的缘故,楚清游左手露出了一截手臂,上面竟是狰狞的疤痕,宛若吞噬万物的火焰。 楚清游立马缩回了手,斥责他:“不用你帮我!” 话一说完,也不再收拾洒落的药材,起身径直走了。 瑞恩希痴痴地愣住,不明所以,只能看着楚清游离开。 越小满来打圆场,“哎没事没事,我们继续,继续。” 瑞恩希抿了抿唇,把洒掉的药材捡起来放在桌上,继续听越小满讲一米九老头以德服人事迹总集。 越小满对自己这个的这个小学生十分满意,赞不绝口。 在她的带动下,瑞恩希从听她讲,逐渐变成了自学自讲。 楚清游去船尾吹了吹冷风,站了许久,放心不下掉在地上的药材,都是些好东西,不能浪费了,于是往回走。 船头船尾中间隔着几个房间和走廊,楚清游刚走到靠近船头的走廊档口,就听见瑞恩希稚气的声音传来: “死去的人,好像我的丈夫,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像。” 瑞恩希觉得话有点奇怪,一说完越小满就咯咯咯地笑起来,更确信了这话有问题。 “难道是不停死人的意思?怎么没日没夜的死人呀?”瑞恩希继续合理揣测。 楚清游不自觉轻笑了一下,蓦地他又僵住,生硬地把笑容拉扯回去。 他站在档口,准备等外面这两人打闹完了再出去。 结果,就这一等,他被瑞恩希的下一句话惊得直接愣住了。
第8章 “他这里,”瑞恩希扯着自己的袖口,指着里面,“有,福蝶欸!” “我刚刚看见了!”瑞恩希凑到越小满耳边,似乎是要说悄悄话,但话的音量实在不算小。 越小满赶紧拉住他,“嘘——” “师弟他,哎,医者难自医,你别当着他面说。”越小满叹了叹气,师弟都来九重山门好几年了,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芥蒂。 虽说瑞恩希这话没有恶意,但谨慎些总没坏处。 门后,楚清游双目失神,四肢仿佛被抽了力。 他难以启齿的过去,痛苦的记忆,在瑞恩希口中,翩翩化作了一只蝴蝶。 三年前,他还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子女,生母是个歌妓,生下他跑了,把他扔在府里,他从小由奴仆带大,生父不闻不问,欺下瞒上的奴仆直接踩在了他的头上。 府里其他的少爷小姐也以逗弄讽刺他为乐,时常让他给他们唱小曲,可他哪会唱,于是次次挨打,还要被他们拉去演浸猪笼的戏码。 “你们快看,他真的像猪一样!哈哈哈!” 他被囚在狭小的竹框里,被捆成了生猪的样子。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可他没有钱,他的月例都被奴仆拿去赌场赌掉了,他非但不敢让奴仆还给他,还要祈祷他们不会强迫自己去大夫人哪里卖惨哭泣,找大夫人要钱帮他们还赌债。 于是他学会了用最简单的草药给自己疗伤,所有的医学知识都是他从零碎的纸片里偷学的,只能勉强保他不死。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少爷小姐们要他去演火焚红颜的戏,一群人高马大的马奴把他压住,捆上绳子,绑在高台上,然后点火。 火焰瞬间吞噬了他。 众人惊慌,一哄而散。 可他没有死。 烈火把绳索烧断,把他的衣服点燃,灼红了他的双目。 他挣扎着,从火坑里逃走,如同一个火人。 尖叫,绝望,焚噬。 这时,渡霜仙尊出现了。 他一抬手,火焰瞬间熄灭了,只有滚滚浓烟。 楚清游自此心中再无他人。 彼时渡霜仙尊要给他疗愈伤口,他拒绝了。 他用自己浅薄的药理知识,治好了大部分伤,唯独留下左手手腕的伤,让它肿胀,腐烂,结痂,最后形成现在这一副狰狞的模样。 他给自己作了囚笼,迈不出。 可他挣扎、拧巴、自相矛盾的痛苦,被简单几个字抚平了。 他说这是蝴蝶。 瑞恩希说这是“福蝶”,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蛉虫,而是浴火重生的飞鸟。 原来是他在作茧自缚。 楚清游扶着门框,心脏一阵绞痛,好半晌才挺直了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重新出现在了瑞恩希和越小满的视线里。 地上的药材已经被捡起来收拾好了,楚清游抱起药罐子,沉默地坐下,继续捣药。 “师弟,你回来啦。”越小满招呼楚清游,“方才饮夏仙尊发来简讯,是一些关于水丘的信息,你来这,我说给你听听。” 她指了指邻近的座位。 饮夏仙尊姜苦夏是自家仙尊的师姐,天底下最具名誉的天演师。 楚清游抱着药罐子坐了过来。 “你先自己玩一会,好吗?”越小满递给瑞恩希纸笔。 瑞恩希点头,三角帽尖也跟着点头。 “水丘位于群山环绕之间,人杰地灵,盛产各类花植,几乎人人以侍花为业,所产花植繁盛鲜丽,负有盛名,然而不久前有商贩发现水丘迟迟没有人出来贩花,导致商贩挣不了转手钱,于是找了人进去打探情况,结果人进去了,再也没出来。” “据说有人打算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在水丘外围被一阵浓雾包裹,在雾里看到了一具内脏全部被掏空,身上没一块好肉的尸体,面容模糊,辨别不出是谁,好在那人进入得不深,屁滚尿流逃出来了。” 真·掏心掏肺。 瑞恩希手上毛笔在宣纸上杵出一朵墨花。 “出来就报了官,官府断言是野兽所为,于是派人剿兽,结果损失了不少人力,连野兽的影子都没看到。” “外边都传是魔族复生,官府没法子了,就寻上宗门来。” 越小满一口气把知道的信息全部说了。 楚清游略有所思,捣药的手没停。 “不像魔族。” “怎么说?” “掏心掏肺,不似魔族所为,书里记载魔族之人心狠手辣,嗜杀如命,但他们热衷于屠杀,以人众为乐,往往只将人生息夺取作为滋补,对人的心肝不感兴趣。” 越小满认可地点头,“想必饮夏仙尊和师尊也是这样认为的,否则就不会派我们这两个半吊子来调查了。” 半吊子楚清游哽了一下,又觉得越小满说得也没错。 师姐虽然武力高超,但为人鲁莽,而他一介医修,修为也只能堪堪保命,真遇上魔族,只有小命不保的份。 于是他没有反驳什么,认下了半吊子称呼。 倒是瑞恩希,偷偷竖着耳朵听二人的交谈,听到越小满说“两个”,立马反驳:“三个!” 他仰着脑袋,颇为自豪。 越小满哧地笑出声。 不知道加入半吊子联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雾!” 瑞恩希突然站起来,指着前面。 他所坐位置刚好正面飞舟前方,比起背坐和侧坐的另外两个人,更早注意到浓雾。 越小满和楚清游闻言一同起身,看向前方。 方才山林绵延,此时已至平地,然后浓郁的山雾像一层壁垒,把小镇完完全全遮掩住了。 山雾浓烈到几乎纯白,令人不寒而栗,如果不是知道里面有个生机勃勃的小镇,估计是不会有人想要贸然闯入的。 “当心。” 楚清游提醒他们。 他取出一个小药罐,巴掌大,将其旋飞出去,眨眼间药罐自动飞回来,里面已经积蓄了慢慢的雾气。 他将手掌心覆于药罐开口,半晌后微微皱眉,开口道:“……没毒。” “居然没毒?”越小满本来等着楚清游辨识出是什么毒,开了药之后就将飞舟开进去,此时面容惊愕,显然这个答案超出她的预料了,“连迷药都没有?” 越小满和楚清游面面相觑,最后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下飞舟吧。” 越小满揪着瑞恩希的帽檐,“走,姐姐带你打怪!” 瑞恩希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浓重的雾气笼罩着三人,一进去,连脚都看不见,更别说看路。越小满一手揪着瑞恩希的帽子,一手拉着楚清游的衣袖,以免三人走散。 许是雾气深重,水汽过多,地面湿腻腻的,偶尔踩上去还会滑一下,因为三个人牵连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人滑步,另外两个人都要跟着遭罪。 走了小半个时辰,好歹是走了出去。 出了雾气,再走不过一刻钟,就看见了水丘镇的身影。 水丘作为一个繁盛的小镇,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没有人语声,没有孩童吵闹,没有商贩吆喝,整个城镇陷入了诡谲的死寂。 瑞恩希就要踏入,被越小满拦住。 越小满幻化出一把玉琵琶,双手抱着,才眼神示意另外二人继续前进。 一行人徐步前行,小镇上一片死寂,两侧的住房通通房门紧闭,窗户都糊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有人没人。 自打越小满幻化出琵琶,瑞恩希的眼神就一直没从琵琶上离开过。 像削开的梨子,润润的,一看就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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