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和我这么废话,留着我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夺舍后再修炼成就你的长生大道吗?”顾雪洄握紧清霜剑,“这么多年的谋划,就此功亏一篑,想必你不会甘心的吧?” “我还没有失败。” 夏侯泰手一挥,捭阖悲天卷与噬魂盘融为一体,丝线编织成透明的幔帐从高空垂落到地面。 “云鹤城,我的云鹤城!” 丹绮一回身,看到的就是被阵法围困住的云鹤城。 捭阖悲天卷遮掩天色。低境界的修士有所察觉,知道是深不可测的大能在施展神通斗法,却依旧无可奈何。完全没有修为的凡人却毫无所知,只以为是有什么灾祸即将降临,惶恐不已。 被修士斗法波及,对凡人来说确实是灾难。 不管夏侯泰有意无意,在捭阖悲天卷的阵法笼罩下,他们确实逃不掉了。 一团一团天火落下,附着燃烧一切,不过眨眼间,云鹤城就沦为火海,火海中不时就扑出一只异兽,有的时候一只猛虎,有的时候是巨蛇,有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人就没了。 悲怆的哭声震天,凡人不明所以,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人说这是天罚,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想要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城内的护城河掀起黑色的浪花,吞噬每一个靠近城门的人。种植在护城河旁的梨花树黑褐色枝桠狰狞,垂柳枝条抽长,不断挥舞鞭打那些在巨浪中想要求生的人,将他们一个个打落入黑水中。即使侥幸能从逃生到护城河对岸,也会发现城门明明开着,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地面会突兀探出一条尖利的石柱,将人拦腰扎穿。 匆忙赶回云鹤城的丹绮看着这一幕,悲痛得几欲昏厥。 她直接冲入火海,却一头撞在一道透明的屏障上。 城里的人看不见她,运转的阵法发现有外物攻击,里面的白鸟立即转移目标,朝丹绮冲来。 白鸟冲出屏障,尖长的鸟喙啄食撕扯,丹绮爆发出高亢的鹤鸣。她整个人都被白鸟包围,没有人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只能看到一丝蜿蜒的血流滴下,伴随几根黑色的羽毛。 鹤鸣逐渐变得凄厉,血越来越多。 一只鲜血淋漓的巨大云鹤振翅从中飞出,再次冲向云鹤城。 云鹤的头撞在透明屏障上,屏障纹丝不动,云鹤头部血流不止,长喙染血,伏在屏障上张开翅膀,不断敲击拍打。 她用尽她所有的攻击手段。 云鹤城外的一处角落,白水迹抬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真有意思啊,人族一直看不起的妖,比人还重情,她比任何人都想要保全这座城,而你们只想要满足一己之私,不会顾虑别人的死活。”姜榭摇着折扇。 白水迹:“您能救他们是吗?” 姜榭摇头:“我不能保证。” 他毕竟年轻,比不上夏侯泰这种成年累月研究这些歪门邪道的老怪。 “还是有那么一点机会的吧?”白水迹的声音很低,带着哽咽,“您之前说,多年前来过云鹤城破坏过这里的阵法……我请您,试一试,哪怕只开了一条缝,我可以……我可以进入那条缝,我会去里面找到阵眼,破坏掉这个阵法!” 说到最后,白水迹已经是不断打嗝,语句不再连贯。 姜榭没有应话,他的目光放远到云鹤城内部。 那里已经是人间炼狱,一幕幕惨剧上演,明明在城外有这么多凡人眼中通天彻地的仙君,却没有人出手相救。 “你确定吗?你不是希望我给你活着的机会,现在是主动去送死?” “我愿意——” 白水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既然是震雷宗闯下的祸,就由我这个震雷宗弟子来解决。我的师尊震雷宗掌门已经死了,我是他的大弟子,未来……如果有未来,我也会是震雷宗的掌门,自然该是我来负责。” 姜榭目光微动。 其实他和白水迹是一样的。 若不是为了天衍宗,他何必来到这里,和其他人一样端坐在高位假做不知道即可。 可是他不能。 他做不到。 顾雪洄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天衍宗是他修炼成长的宗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宗门因为这件事被千夫所指,也不能看着顾雪洄因此丧命。 他更不能看着天下陷入浩劫,无数无辜的凡人修士因此丧命,他所修的道,他坚持的道心,不允许他如此。 黑白分明的两颗珠子在姜榭身边环绕,他背过身不再看白水迹。 “既然如此,你去吧,毕竟是你自己选择的最后一次机会。” 看着姜榭一步踏出,白水迹深吸一口气,最后回望一眼曾经震雷宗所在的山脉。 他走向云鹤城的城门楼。 前方红光熊熊。
第166章 云鹤城黑云滚滚。 云鹤城中的凡人无所觉, 只觉得天似乎更黑了,呼吸越来越困难。 修士则惊恐地看到夏侯泰好整以暇高坐在云端上,面无表情俯瞰下方慌乱成一团的城市。 这座城市的城规是修士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任何手段神通, 可是现在留在城中的修士愕然发现他们想用也用不了。 如同凡人一样, 他们面对这些灾祸也是无能为力,不要说救人, 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 第五凤左边看看自家的太上长老, 眼里带着期盼。对方无奈道:“我本就精通阵法,倘若我修为再高一些, 倒是可以试试能否蛮力破开这个阵法。” 如此大型的祭炼阵法, 广流仙宫的太上长老也是第一次见,心里实在没底。 顾雪洄摇头:“不能用蛮力, 里面那么多凡人,乱来那些人怕是全都要死在里面。” 在场这么多人, 没有一个敢说自己能破此阵。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怒夏侯泰。 夏侯泰的声音如洪钟:“你想要救他们吗, 顾雪洄?” 顾雪洄没应话,雪白的侧脸映着天上的火雨红光,恍若粉红桃花初绽放。 “——拿你的命来换!” “在说什么鬼话!”夏侯泰的声音还在回荡,秦天逸就已经惊叫起来,“顾雪洄你可别信这老东西的话, 我就没听说过哪个恶人会信守承诺,出尔反尔才是他们应该有的品质。” “……”孔连方看向他,“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见识。” 他也不赞同顾雪洄以命去换。 这种血祭阵法,即使在场的人再没见识, 也知道夏侯泰是为了夺舍设下的,若顾雪洄真是依言进去做交换, 夏侯泰当即就能炸启动阵法血祭夺舍,到时候顾雪洄身死,这一城的人也救不回来。 秦天逸是这样说的:“他夺舍以后怎么还可能放过我们这些人?虽然在他眼中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可是虱子多了也烦人,反正都是杀,不如干脆杀干净一劳永逸。” 顾雪洄半晌没应话,垂眼看着自己手上的清霜剑许久没动。 “如果你想去,我和你一起去。”贺怀霄声音压得很低。 顾雪洄眼睫一抬,语气是少有的严肃:“说的什么话,你一个元婴,不是去给他送吗?” 即使顾澜生说过,夏侯泰不过是强弩之末,可依旧不是单靠元婴化神的人海战术就能打过。 贺怀霄:“我得去取回我的定光剑。” 顾雪洄摇头,被贺怀霄一手按住。 贺怀霄没有再说话,墨黑色的眼瞳眼也不眨地注视顾雪洄。 “会死的。”顾雪洄的声音很轻。 贺怀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要光复轩紫剑宗,要做天下第一的剑修,未来也许还要执掌天下第一的剑修宗门,怎么可以冒险? 剩下的话顾雪洄没有说,他和贺怀霄彼此心照不宣。 “可是,想要和霏霏结契也是很重要的事,对我来说,都是一样重要……不,甚至更重要。” 贺怀霄笑了笑:“我想做到,也想被你看到。” 如果顾雪洄不在,他想他依旧会完成这些目标,因为这是他和顾雪洄承诺过的。 可是如果顾雪洄不在,他只要一想到,心脏就已一抽一抽地发疼——还不如跟着顾雪洄一起去,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顾雪洄——”夏侯泰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动作,再次喊道,“你再不来,这一城的人就要死光了,你还没想好吗?” 顾雪洄往前踏出一步。 他当然知道前方就是陷阱,夏侯泰真的会言而无信,可那又如何,谁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城池就这么消亡? “你想赌这一丝可能?” 一道流光人影落在顾雪洄前方,广袖白衣,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姜榭!”孔连方惊异喊出来人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姜榭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知道姜榭身份的孔连方和秦天逸可这会儿可顾不得追究这些了。 “顾雪洄,”姜榭握着折扇直接喊大名,眼睛斜睨顾雪洄,“我人早就到了,你却没想过要找我。若不是我来得快,你不会人进去了,连个遗嘱都没我的份吧?” “说的什么丧气话!”没时间思索姜榭这话什么意思,秦天逸赶紧打圆场,催促道,“姜少掌门您大人有大量别和顾雪洄这个没眼色的计较,赶紧破了这血祭阵先!那可是一城的人呢!” 顾雪洄抿了抿唇:“你不是有要事在身吗?” 长鲸汀已经脱离天衍宗,他和姜榭虽然还是朋友,却不好再开口打探他这个天衍宗的少掌门千里迢迢来到长山州是要做什么。 “对啊,处理夏侯泰就是天衍宗的第一等要事。”姜榭哼了一声,“但凡你问一句,以我们的交情,我会不和你说吗?” 长鲸汀本就是他徇私帮着脱离出去的,结果顾雪洄转头反而和他生分起来。 顾雪洄:“你……一个人?” “是啊,”姜榭就差没翻个白眼给他了,“我一个少掌门,难道不足以代表天衍宗吗?” 事实的真相,肯定是其他人不愿动,只有姜榭愿意来。 “门内又不是只有一个渡劫期,”姜榭声音低了下去,“还是有那么几个明白人的。” 本就是夏侯泰起了歹心,顾雪洄何其无辜,因为生来的天赋体质遭到觊觎。 “你先别进去,还轮不到你来牺牲。”姜榭展开折扇,黑白珠子环绕他飘飞,不断交替变色。 广流仙宫其他人原本还对突然冒出来的姜榭心生警惕。 第五凤是第一次见到姜榭,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经和他修为齐平,未来的天衍宗掌门十分恭敬,以平辈待之,主动问他破阵需要什么材料,他们广流仙宫全力配合。 “本来确实是需要有人进去冒险的,不过人选已经有了,不劳驾各位了。”姜榭道,“你们暂且看着吧,听我指挥,若是有意外随机应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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