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太姓吴,吴老太太的儿子跟她丈夫的姓,叫于阳春,于阳春的妻子叫白雪,于阳春和白雪收养的孩子叫于厚望。 那为什么于阳春夫妻俩的亲生孩子姓郁,叫郁棠? 曹志新不解:“奇怪什么?” 林修竹刚想把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一串话说出来,可一张嘴,他突然就忘记了自己上一秒在想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奇怪什么?”林修竹重复了一遍好友的话,耳朵里突然一阵嗡鸣,像是有人拿三角尺的尖头刮黑板的声音。 “这不是问你呢么?”曹志新耸耸肩,也没在意好友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表现。 很快,曹志新就被几个同样替长辈来参加追悼会的狐朋狗友叫走了。 林修竹也不记得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好在耳鸣正渐渐消失。 他后排的长椅上也坐了几个人,正在谈论今天这场追悼会的主人家,话题很快就从正经的商业分析,转到了别人家的八卦上。 “听说了吗,于家那个养子其实就是于阳春的私生子,于家亲儿子五六岁的时候不是被拐走了吗,于阳春就趁机把自己私生子当成养子领回家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嗐,这事儿在圈子里都传遍了!” “那于阳春他老婆怎么不闹呢,这私生子都直接进家门了啊。” “那不是她好面子吗,就她老公出轨这事,还是她自己托关系把消息压下去的呢。” “啊?这也太……” “可怜他们家那个亲儿子了,那么小就被人贩子拐跑了,好不容易被找回来,回家一看,好么,自己的一切都被私生子给占了。” “就是,这要是换我,我也得想不开离家出走啊!” “离家出走?” “对,说是前几年他自己一个人跑那深山老林里去了,走之前还留下封遗书,幸好最后他还是自己回来了。” “回来就好啊。” “还算这一家子有点儿良心,我听说,自打那孩子又回来之后,他们全家都围着这孩子转。” “是啊,真难得,吴老太太那么强势的人,为了这个孙子,公司也不要了,天天在家陪孩子。” “他们家孩子也是真招人稀罕,你们是没见过,那双眼睛呦……” 林修竹闭目养神,刚才那种脑瓜子嗡嗡的感觉已经没有了,那群人的闲谈也被他一个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这时,他再次听到了小孩子嬉笑跑跳的声音。 林修竹睁眼,寻声抬头看去,依旧没瞧见什么小孩,却注意到了角落里有个人。 那人抱膝蹲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见面容,披散着的长发,从体态上来看却并非女性。 不过,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右边胳膊上还别了一块黑色的纱布,吴老太太家里没有别的亲属了,想必蹲在角落的人就是林修竹要找的人了。 林修竹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儿之一,他立刻站起身,朝着角落里走去。 郁棠察觉到有人的视线投向了自己,他缓缓抬起了头,冲来人眨了眨眼。 林修竹的脚步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在见到郁棠抬眸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林修竹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秒,他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整个人像是凝固了一般。 下一秒,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疯狂地战栗起来。 他的灵魂深处嘶吼着,叫嚣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跑出来。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反应过来,正在自己身体里挣扎的东西原来就是自己的心脏。 他的心脏正不受控地狂跳,仿佛每一下心跳都在颤抖。 林修竹打了个激灵,从那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 可心悸的感觉还在,他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角落里的青年似乎不明白这个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人想干什么,他像是小动物般偏了偏头,双眼水蒙蒙的。 林修竹终于理解了刚才听到的那句“招人稀罕”到底是有多招人,有多稀罕。 青年那双眼睛清澈又懵懂,可能是很少见到陌生人,看向林修竹时还带着几分羞涩,让人不由得想要去亲近、去保护、去占为己有。 回想起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战栗,林修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青年深深吸引住了—— 他一定是对面前人一见钟情了!
第02章 约会 在意识到自己对人家一见钟情之后,林修竹突然就有些局促。 他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郁棠不知道这个有些奇怪的陌生男人为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四目相对间,诵经声与人们小声交谈的声音消失了,空气凝滞,阳光里的尘埃都停在了半空中。 直到好友游走过来,把脑袋搭在了郁棠的肩膀上,娇柔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他在瞅你唉。”他的好友绿腰撺掇道,“你去问问他,你瞅啥呢?” 绿腰长了一颗好看的脑袋,眉目如画,长发飘飘,但连接着女人脑袋的不是脖子,而是一条和脖子差不多粗的青色蛇尾。 蛇尾末端在地上一下下拍打着,像是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郁棠不打算按照好友说的话去问,但他还是站起了身,那轻轻搭在他肩膀上的美人头下巴一扬,滑落了下去。 不等郁棠向男人开口,缓过神儿来的林修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林修竹掏出名片递给郁棠,又下意识正了正领带,开始介绍自己。 两人的开场白平平无奇,但意外谈得挺来,绿腰看这里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游走去了其他地方寻清净。 另一头,曹志新跟几个狐朋狗友约好了下次一起出去浪,就回过头来找落单的林修竹。 人很快就找到了,然而令曹志新不敢置信的是,他这位平时沉默寡言的好友此刻正在跟人滔滔不绝讲着话。 作为一个从小就以严格标准要求自己的别人家孩子,曹志新记忆里的林修竹就从来没这么不矜持过,恨不得长了八张嘴说个不停。 在发小被附身了,和发小在沉默中变态了中间,曹志新宁愿相信是自己疯了。 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哪怕是聊得再投缘的人也不得不停止了谈话,郁棠与林修竹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曹志新。 这一看,曹志新本来紧张又惊恐的表情变成了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只因那位跟林修竹说着话的青年实在太过好看了,谁见了都会心生好感,意志不坚定的都得心神荡漾一下。 再看青年右臂上的纱布,曹志新猜到了这就是林修竹那位素未蒙面的未婚妻。 曹志新心说你小子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但还不等他开口,礼堂内的哀乐忽然响起。 追悼会已经正式开始了,林修竹匆匆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目送着郁棠去了家属的位置,眼睛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 由于今天还有其他行程,在追悼会结束后,林修竹没来得及好好跟郁棠告别,就匆匆和好友坐上来时的车返程了。 曹志新注意到好友一路都在沉默,又变成了平时那种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模样。 对比之下,刚才姓林的那副要不是惦记着这里是追悼会场差点儿就要乐开花了的嘴脸,还真挺像是抽风了的。 曹志新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海岛。”林修竹给出了答案。 曹志新被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海岛?” 林修竹双眼放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跟着轻柔了下来:“婚礼就在海岛上举办吧,到时候包一艘游轮。” 曹志新:“???” 曹志新一巴掌拍在林修竹腿上:“什么情况?你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在哪里结婚都想好了?!” 他故意翻出了林修竹自己说过的话:“你不是说娃娃亲是封建糟粕吗?” 林修竹面不改色道:“这只能说明我们很有缘分,不然怎么我们两家的长辈偏偏就想到了给我俩订娃娃亲。” 曹志新:“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隐形的牢笼?” 林修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曹志新:“闪婚能有什么好结果?” 林修竹:“话不能这么说,很多事情放在不同人身上就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曹志新:“……” 曹志新现在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发小捏了把汗。 没了耳边聒噪的声音,林修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跟郁棠相处时的一幕幕。 他在心里把郁棠的名字翻过来倒过去地打磨抛光。 郁棠,郁棠,郁棠…… * 郁棠不知道有人在心里跟念经似的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吴老太太的葬礼结束,天色不早,他跟父母与养兄一起回了家。 于家住在市郊的别墅区,不远处就是绵延起伏的怀岫山,风景秀丽,也没多少邻居,比较清静。 打开家门,就能看到家具上都贴满了纸条,白底黑字,上面标注着在这个家中生活要谨记于心的种种注意事项。 从进门起,于阳春、白雪和于厚望三人本来神情疲惫的脸上就挂起了弧度夸张的笑容。 遵循着纸条上最醒目的“一家人要相亲相爱”的规则,三个人互相为对方脱外套、拿拖鞋,对彼此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一家人四口,夫妻和睦,兄友弟恭,在暖色调的水晶灯光下上演着温馨又幸福的一幕幕。 吃过晚饭,郁棠乖乖巧巧地跟父母与哥哥一一道了晚安,脚步轻快地跑上了楼。 直到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于阳春三人才敢松一口气,立刻与身边人离彼此十万八千里远。 郁棠回到自己房间,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圈,最后把脸埋在了抱枕里。 敲窗声响起,郁棠拉开窗帘,看到绿腰下半身缠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上,上半身伸得又直又长,正拿脑袋敲玻璃。 郁棠跪坐在床上打开窗,跟好友打了声招呼,一只胳膊还搂着抱枕。 绿腰换了个新发型,是可爱的学生头,正在兴奋劲上,摇头晃脑分享自己的喜悦,时不时还要吐一吐分叉的舌头。 “你咋了?”很快,她看出了郁棠的心不在焉。 “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郁棠很开心地说。 绿腰半眯着眼睛,一副情场老油条的八卦模样:“你喜欢上他了?” “也许是。”说完,郁棠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问:“喜欢一个人,是那种想要把他剖开,看看里面能不能装下自己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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