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及时开口转移怒火:“我认为这并不是很紧要的事情,我不需要妻子,也不需要一位贵族出身的妻子,反而是父亲的提案我觉得很有建设性,如果这项提案能够成功,对整个赫尔斯泰因公国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萨林娜夫人再也忍受不了了,她直接拿起面前的香槟杯,往埃里希脸上泼了一杯白葡萄酒,什么话也没说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餐厅,还不忘带走欧若拉和科林。 珀西被吓了一跳,他的反应比埃里希本人还要大,急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扯出一张餐巾布,莽撞地往埃里希脸上擦去。 “珀西,谢谢。”被餐巾布蹭到脸上的埃里希眯起眼睛,他的整张脸都湿漉漉的,那可是满满一杯白葡萄酒,酒液从他的睫毛上凝结出露珠,顺着他的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起来好像哭过一样。 “不用谢。”珀西有点想摸摸他的脸,想要说点安慰的话,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让珀西继续替他擦脸有点不太妥当,于是他伸手握住了珀西的手腕:“我自己来就好了。” 珀西眨了一下眼睛,表情看起来有点呆:“好,你来吧。” 埃里希拿过餐巾布擦拭着脸上的酒液,珀西在发呆。 珀西一直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很迟钝,但是他实在是觉得太不对劲了,埃里希似乎对他有点过分亲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舞会,还是说更早 他的记性很好,当他将与埃里希的所有亲密行为都一一梳理开时,猛然发现这样的亲近似乎从很早就开始了,大约可以追溯到他淋雨发烧的那次。 这样的思索令他惶恐不安起来,再迟钝的人也会有后知后觉的那一天,他在猜测一个只有万分之一可能性的答案。 埃里希爱上他了。 但他完全不敢笃定这个结果,这或许又是他的一次胡乱猜测,他以前时常会做梦梦见埃里希答应他的告白,每次梦醒来都怅然若失,但是又感到一丝庆幸。 他在渴望埃里希的爱的同时,也希望埃里希永远不要爱上他,同性的恋情是不被认可的,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第48章 晚餐爆发的冲突使萨琳娜夫人格外愤怒,所以她提前结束了在萨默斯莱平原的假期,在爆发冲突的后一天她就收拾好行李立即离开维斯塔花园,按照埃里希对她的了解,起码要在半年以后他们才能恢复正常的沟通。 维斯塔花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当然也宁静得有点过头。 因为埃里希收拾好行李,跟着珀西住回佩克诺农庄去了。 珀西一直都有在偷偷观察埃里希,他在寻找足以证明埃里希的亲近只是纯粹的友情而并非爱情的证据。 但埃里希的行为规矩了很多,似乎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珀西比以往更加高频率的窥视。 珀西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因为埃里希很坏,他总是能先一步判断珀西的行动,总在出有端倪时抽身离开。 这种奇怪的你我赶追逐战只维持了短短一天,因为埃里希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位隐秘的追求者,这样玩追逐游戏实在是太傻了。 但是该怎么样与珀西表白成为了一个难题,他总觉得贸然表白只会把珀西给吓跑。 珀西在观察一天毫无结果以后,将精力转回到了他的生意上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夏季就快要来到尾声了,不敢想象他竟然和埃里希一起度过了两个季度,或许他大胆的祈求能够实现,埃里希会一直留在萨默斯莱平原上,想想就觉得美好极了。 戴维斯先生将田地里的情况和珀西汇报完毕,他的心情相当不错,麦田的收成预测会很好,今年的面粉以及面粉制品的价格也比较中肯,一个不高不低的价位既不会令购买者为难也不会令生产者亏本。 珀西听到这里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如果这项生意投入成功的话,他认为可以继续扩大生产规模,雇佣更多的人手来将这项生意做大。 简单和戴维斯先生交代几句过后,珀西到庭院里去找埃里希。 从书房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埃里希在草坪上和威尔玩耍,英俊的男人头发乱糟糟,衬衫扣子扣得歪歪扭扭,和一条伯恩山犬滚在一起,阳光很灿烂,给一人一狗镶上了一层淡色的金边,树是绿的风在呼啸,珀西的心早已乘风飞出窗外,落到日夜思慕的人身边。 他用一种轻快的步伐走下楼梯,走得太急让他有点微微喘气,他就站在门廊里平息呼吸,缓和过后才以一种平静的姿态推开通往后院的门,显得他好像没有那么急切想要去到埃里希身边。 如果不会被任何人看见,那么他想每次去到埃里希身边时都要飞奔而去。 “珀西,我们要到原野上去吗”埃里希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边起身边拍拍身上的草屑,看起来什么心事都没有的样子。 “当然,野餐篮已经准备好了,夏季就快要过去了,原野上要凉爽得多,趁它还是绿色,我们应该要抓紧时间去最后一趟。”珀西点点头,他还是更喜欢在佩克诺农庄里的埃里希,自由无拘无束,不必说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产生一些无谓的争吵。 “那我们走吧,骑马过去,带上威尔,我有预感我们将会度过一个非常美好的下午。”埃里希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注视着珀西的目光有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厚重情感。 这样的目光让珀西不由自主地躲开,他有一种彷徨不安感,仿佛下一瞬间会发生点什么他预料之中的事。 萨默斯莱平原的夏季已经走到尾声,现在广袤的原野上依然是一片深邃的绿色,再过不久以后秋季降临,这样的绿意将会褪去转换为落日余晖般的昏黄,带着丰收喜悦意味的灿烂颜色会持续到冬季的第一场雪落下,整个世界又会变成一片白茫茫,一年的时间就这样结束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珀西骑着马儿,清脆的马蹄声敲打在铺平的土路上,现在他们要抓住夏季的小尾巴,在依然是盎然绿意的季节里在原野上进行野餐。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珀西从野餐篮里拿出野餐布时,原本轻柔的微风却突然变了脸,一下子就膨胀起来,从他的手上和他抢夺起这张野餐布,红白色格子的野餐布被扬起,风在里面鼓胀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要抓不紧。 珀西只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野餐布,却忽略掉了戴在头上的帽子,那股强劲的风掀开他的额发,头上的重量一轻,帽子就要被风吹跑。 “嘿,请注意。”埃里希双手扶住他的脑袋,这个动作有点滑稽可笑,但是却很有效地把快要滑落下去的帽子安回珀西的头上,当然还稍微附带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那就是珀西的脸红透了,手上跟着一松,原本还被牢牢抓在手里的野餐布就要往天幕上飞去,埃里希的反应更快,腾出一只手来向前一抓,风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我真是太笨拙了。”珀西护着自己的帽子,抬眼看一下埃里希,然后又垂下眼眸说。 “你当然不。”埃里希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那两扇浓密的睫毛掩映着的碧绿眼眸,真像用上好的翡翠制成的两汪幽绿泉眼。 珀西的心情刹那间阳光普照了起来。 上次他们已经来过原野上野餐,这次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带过来的食品也是方便食品,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威尔,它已经从小狗长成大狗了,可以带出来一起溜溜弯而不必担心它因为太小遭遇什么危险。 珀西的心情惬意而且放松,他很喜欢和埃里希待在一起,这种独属于他们的时刻让他很想再靠近埃里希一点。 天空上的云软绵绵,像被撕开的棉絮,东一团西一团的分散在湛蓝的天空中,阳光穿不透这些厚重的云层,云下是四处分散的阴影。 “我有点想躺下来,你看这朵云,它像不像一只小羊羔。”埃里希昂起头,眯着眼睛看那些飘飘荡荡的云朵,随意指出一朵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飘过来的对珀西说。 “我看不出来,如果非要说它像什么的话,我觉得更像……一块姜饼。”珀西的表情很为难,他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埃里希指的云朵到底像什么。 这样的话让埃里希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它更像什么,但是它朝着我们这边来了,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躺下,如果不介意衣服会沾上草屑的话,云的阴影可以让我们小睡一会儿。”他侧着脸对珀西说。 珀西不怎么会反驳埃里希的提议,于是很顺从地躺了下去。 原野上的草丝是柔软的,躺着并不扎人,两个人并排躺着,睁着眼睛开始数绵羊。 “珀西,你有喜欢的人吗”埃里希将双手枕在后脑勺后面,很自然地将这个问题抛给珀西。 珀西一下子就被冻结住了,这个问题非常难回答,所以他非常想对埃里希撒谎,但是他没有。 “有的。” 他用非常简短的语言回答了这个问题。 “真幸运,能被你喜欢的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吧,你觉得他怎么样,你愿意和我说说他吗”埃里希非常不要脸,像这样近似于自夸的话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讲出来,仿佛真的不知道珀西喜欢的人是他。 “嗯……他的确很好,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人,无论是从道德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而论,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我的语言太过贫瘠,无法确切形容我所喜欢的人。”珀西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回答了埃里希的问题,他回答得有些空洞,所有词汇都像是被从词典里随意抠下来打散重组的,除了称赞他喜欢的人很好以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形容词。 “那么你认为他喜欢你吗,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又或者他会向你表白吗”埃里希继续循循善诱。 他真是坏极了,偏偏要问珀西这样令人难堪的问题,也不怕珀西再也不肯理他。 “我不知道,我不会向他表白,我也不会奢求他能够向我表白。埃里希,你今天的许多问题都太奇怪了,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珀西笨拙极了,除了没有明白地告诉埃里希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将所有一切能够说的都全部告诉了埃里希,所有的伤心和黯然神伤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是的,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珀西的心狠狠一跳,一种巨大的悲怮感即刻笼罩住他,仿佛有上万把尖刀划过他的心脏,一腔浓稠的血水就要在他的心口缓缓流淌。 埃里希依然保持着双手枕在脑后,湛蓝的眼眸面对着天空的姿势,然后开口继续说。 “他有一双祖母绿般的漂亮猫眼,眼睛很漂亮却不肯经常注视我。” 也是绿色眼睛啊。珀西在心里想,他的思绪好像混沌麻木起来,除了安静地听埃里希继续讲述,他什么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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