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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珏没有说话，李焕埋着头继续道：“我独子一人杀去了明月山庄，却一无所获。” 夏侯珏道：“那你可知，在你血洗明月山庄之后，江湖上已下了绝杀令，魔头李焕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他勾了勾嘴角，“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报仇……还有找回林疏。” “我帮你找到林疏。” 李焕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夏侯珏看着他继续道：“你帮我抓住明月山庄的庄主。” 空气沉默了一瞬，接着李焕笑了起来，“好啊，华先生。” 龙栖宫右侧往前百步便是皇城中庭。 宋无音被抓着狠狠地扔到地上，他手被拷在背后，嘴上拴着布条，右肩还插着一支箭，他一屁股摔下后，含糊道：“大哥们……能不能轻点。” 面前一群黑压压的人在说着什么，宋无音不想听，干脆就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他听见有人道：“押去刑部。” 宋无音吓得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明显高上许多的人，他穿着玄黑的铁甲和头盔，宋无音却没听见这人来时的脚步声。 他刚想求饶，旁边又有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扶统领，这个是太京府的人。” 那人闻言向侧旁看去，只见来人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儿，头盔里发出一声轻笑，“原来是来苏大人。” 扶屠伸出一只手取下面罩，他面上带着笑，可眼里却是阵阵凉意，“你太京府何时还能擅闯皇宫了？” “任务罢了。”来苏一面走到宋无音面前对着扶屠冷声道，“若统领不信，可以去翻太京府的案卷。” 扶屠嗤笑一声，“什么任务能让个癸字溜进皇城。”扶屠摆摆手，重新戴上了面罩，“你还是明日去同圣上说吧。” “扶统领，这也是二殿下的意思。” “二殿下？”扶屠脚步一顿，嘲笑道，“哪个二殿下？” “大胆！” 扶屠闻言面色沉了下来，而来苏站在离他五步的距离，同样也是一脸阴霾。 空中气氛蓄势待发，这时，扶屠突然抬头看了看龙栖宫的方向，又看了看来苏背后的宋无音，声音冰冷道：“马上给我消失在皇城。” 来苏和宋无音走出皇城的时候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站在城门口不停地打哈欠，宋无音一看见他不顾右肩上的伤便撸起袖子冲上去揍人。 “你怎么能丢下我！你怎么能丢下我！我差点命都没了！” 李焕一边躲一边朝他笑着，“我看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你看这是什么？”他指了指自己渗血的右肩，“疼死我了！” “我帮你买药还不行吗？” “这是买个药就能好的吗？” “那你还想怎样？” “都闭嘴！” 一个含着怒意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吵闹，李焕和宋无音立刻禁了声，来苏沉着脸看向李焕，“你去见了二殿下？”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来苏冷笑一声，“我看着你们两个溜出去的。” 李焕闻言扣了扣脑袋，“我不是故意的……” “故不故意已经不重要了，二殿下知道你会去找他，擅长皇城的责罚已经给你免去了，他说。”来苏看着他，“就当是欢迎你加入太京府。” 等三人回了太京府，来苏把李焕和宋无音叫去了大堂，刚来太京府的官吏必须要与人一起行动，直到自己有单独承接任务的能力，来苏对宋无音做了一些简单的交代，便让他们两个明日开始就可以在案卷阁承接任务。 李焕躺回榻上已经是子时，他身边放着一把银色的剑，是他从夏侯珏那儿拿回来的佩剑，在凌绝峰时他把佩剑上的冷玉送给了夏侯珏，但今日再见面，却没他腰上找到玉佩的踪迹。 想来也是，他是南胤的二皇子。 李焕在榻上躺了一会儿便起身跳上了屋顶，初春的气温还没开始回暖，他抬头，天上残月如霜，比不上凌绝峰的月亮。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月光下漆黑的太京城，轻声道：“林疏。”
第10章 十 === 立春后五日，是礼部尚书柳大人的生辰。 柳大人这月公事繁忙，开春祭祀一事忙前忙后连府邸都甚少回去，祭祀之后，圣上亲下口谕让柳大人在府邸举办生辰宴，各方官士都会前来道贺，柳大人年近半百，那日朝会听圣上这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在大殿上俯首了数次，今夜柳府笙歌宴舞，张灯结彩，氛围堪比小年夜。 李焕坐在房顶上，身边的宋无音在夜风中打了一个喷嚏，他右肩包着纱布，显然昨夜的伤还没好，李焕本来叫他不要出任务在太京府躺着休息就行，但宋无音偏要来，他一边摸着肩膀一边对李焕哭，“我还欠着钱呢。” “当护卫能挣几个钱。”李焕侧头懒懒地看着他，“你去叫来苏给你安排几个暗杀任务，钱不就来了。” “大哥，我还要命。” 宋无音说完，又转头往府邸大门看去，“二殿下来了。” 李焕闻言也往门口看去，有人恰好踏进门，他身着紫金相间的华服，墨发束在了头顶，这人一进门，周围恭候多时的官士们纷纷行礼，他身量本就高挑，站在人群里更加显眼。 夏侯珏径直走向站在中间的柳大人，把弯着腰的人扶了起来，接着他的脸上竟露出了笑容，“柳大人，圣上命我前来道贺。” 夏侯珏此次出行只带了龙栖宫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个子矮，看上去约莫七岁，她在夏侯珏说完后，几步上前把手上抱着的贺礼递给了柳大人。 一行人一阵寒暄后便进了府邸，宴席早已摆好，各方也都落了座，李焕宋无音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庭院里，他们屋顶下面便是一条回廊，他听见下面有个仆人的声音响起，“那个人就是二殿下？” “对啊对啊。”另一个声音说。 “他怎么会来参加柳大人的生辰宴？他不是从不参与宴会和朝政吗？” “说是圣上让他来的。” “哦，圣上啊。”另一个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像二殿下这般不争不抢的皇子，难怪圣上不喜欢他。” 李焕听得清楚，他再往下看去，宴会热闹非凡，大多人都不与夏侯珏搭腔，聊天时偶尔谈论起政事也都点到为止。不爱权力，无依无靠，身无点墨的皇子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太京城里谁也不愿意留意。 李焕对宋无音道：“真是如此吗？” 宋无音朝他一笑，凑近了他耳旁道：“人不能只看表象。” 宋无音刚说完，宴会上便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柳大人，” 声音不大，但却十分突兀，全场慢慢静了声，目光汇集到柳大人旁边的坐席上，夏侯珏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接着开了口，“柳大人做礼部尚书数十载，朝中大小祭祀全由你负责，宫中礼仪也从未出过差错，今年的开春祭祀圣上很是满意，我先在这里恭贺柳大人。” 柳大人闻言哈哈一笑起来拱手谢过二殿下，但就在下一刻有人从后背打了他一掌，柳大人从席位上摔到了宴席中央，接着有人从天而降，一只手把柳大人的双手从背后捉住，一只脚踩上柳大人的背，把他禁锢在了地上。 周围人回过神来纷纷躁动起来，大喊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造次，谁知那穿着玄色衣袍的青年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牌举在身侧，眼神扫向那个大喊的官士，道：“太京府。” 那名官士一愣，气焰小了几分，“谁让你来的！你可知你抓的人是礼部的尚书大人！” 李焕闻言又抓住身下人的头发让他把头抬起来，看清相貌后，又对那名官士道：“没错，我抓的就是他。” 那官士闻言更加愤怒，喊来了柳府的护卫，在李焕身边围了一圈，就在官士大喊拿下的时候，夏侯珏又开了口，“柳大人，祭天之事这年越加频繁，但这五年来，我南胤天灾依旧频发，难民与日俱增，柳大人觉得这是为何？” 柳愈抬起头道：“二殿下是想说臣办事不利？”他笑了一下，对夏侯珏的话没有丝毫畏惧，“二殿下，若臣有罪，请让圣上来定夺，只二殿下一面之词恕臣难以从命。” 夏侯珏虽不参与朝政，不懂权术，手无重权，但依旧贵为皇子，臣子们见了还是要给礼让三分，但柳愈这话分明就是不把皇子放在眼里，周围的官士们也都听得清楚，但他们都与柳愈交好，而柳愈又颇得圣上赏识，再加上朝廷里并没有传出圣上不喜柳大人的风声，官士们只会站在柳愈这一边，但夏侯珏丝毫不在意，他站起来，狭长的细眸冰冷如霜，“柳愈，这几年你做的事真当圣上不知吗？” 此话一出，李焕感觉身下的人僵了一瞬，接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第11章 十一 ===== 柳愈因贪污受贿被押去了刑部，宋无音看着柳愈被押走的背影，感叹了一句：“不枉我跟了这死老头一年多。” 宋无音在去年年初接到跟踪礼部尚书柳愈，寻找贪污受贿证据的任务，柳府戒备森严，这老头做事又细得很，交接从不亲自去，而替他去的部下也都在第二日消失在了太京城，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虽然御史台从发现倪端开始就已经收集了不少情报，但最直接的证据依旧没有眉目，没办法在圣上面前检举，眼看这事又要搁置，来苏便向御史台推荐了宋无音。 虽说抓了柳愈，但今夜的柳府也依然热闹，京兆府在他们后一步赶到，把柳府上上下下搜了个遍。 李焕和宋无音站在宴席中央，紫金华服的人仍坐在上座，旁边站着一个丫鬟，片刻后，那丫鬟伸手撕掉了脸上的面具，朝着宋无音走过去，接着把一个袋子递到宋无音面前，宋无音立马接过，但这袋子刚过手，宋无音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来苏瞥了他一眼，“前几日你带着李焕擅闯皇城，不该扣吗？”她又看向李焕，“这次你没钱。” 李焕不以为然，“反正我来太京这些时日都是花的宋无音的钱。” 宋无音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掐着李焕的脖子让他还钱，三人在中央吵闹了半天，直到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才安静下来。 夏侯珏没有朝李焕的方向走去，而是直接从他们旁边走过，他走得不快不慢，冷淡的目光始终看向前方，只在经过之时说了一句，“来苏，走了。” 来苏应了一声，转头跟了上去。 与方才揭发柳愈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那时他还会与其寒暄几句，面上还带着微笑，与在凌绝峰时并无一二，但事情已过，他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似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惊起他的波澜，李焕心里一动，两步上前拉住了夏侯珏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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