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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会议室里陷入沉寂，无人说话。 战争的残酷和惨烈，透过这几句只言片语，冒出滚滚浓郁的血腥气，扑在每个人的身上。 那段悲惨的历史从史书里钻出来，活生生血淋淋地站在每个人的面前，要将他们的一同吞入。 哈里斯坐在黑清旁边，心里既觉得沉重，又觉得十分庆幸，庆幸黑清没有因为被寄生而自毁，还能跨越七百年的时光，来到他身边。 他握住黑清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黑清转头，许是感受到了他内心所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艾弗里沉默许久，问：“如果进行刺激性训练，需要多久？” 黑清答：“最短三个月，最长两年。” 艾弗里又许久没有说话。 现在他们显然已经不具备三个月的时间。 虫族人已经从暗处转到了明处，他们中有极其强大的星网黑客，现在星网上到处都是关于虫族融合人的猜测，恐慌和惊惧重新笼罩帝国，即便艾弗里已经派了人随时监控舆论，在最短的时间里删除了所有有关融合人的信息。 但网友的力量总是强大的，他们总能保存下来相关的影像资料，或许也是有融合人暗中推波助澜。 现在网络上关于虫族人的言论甚嚣尘上，根本控制不住。 最糟糕的是，刚才虫族人的首领开了一场直播，展现了虫族融合人的强大和可控性，以及—— 不需要兽核力量。 现在在帝国中，有很大一部分群体，因为兽核受损，只能在疗养院里残喘度日，逐渐被世界遗忘。 甚至在人类衰老的过程中，兽核也会是最先消亡的部分，也正是因为兽核的消亡，其他的身体机能才会跟着衰竭。 如果和虫族人融合能代替兽核，那是否也可以延长人类的寿命？ 是否又能让这群被遗忘的人重新走到世界的目光中？ 讨论的声音愈演愈烈，有人极力反对，有人陷入恐惧，还有人……对这个行为表示支持。 “其实……如果真的能代替兽核的话……”有人发出试探的声音。 “绝无可能！” 黑清目似坚冰，直刺说话的那人，曾经在无数战场上凝练出来的肃杀和凶悍，在一瞬间如滚动蒸腾的潮水云雾，猛然袭去。 他话语冰冷，一字一字咬得清晰无比，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想你们需要清楚，恐慌年代曾经带给了帝国多大的创伤。我们在战场上厮杀，流血，过往几十万乃至几百万人几千万人的性命填进去，血流成河，尸山堆积，铸就了你们现在安逸的日子，不是为了让你们在今天和虫族合作的！” 那人脸色难看，说：“黑清将军，我理解你曾经对虫族的愤恨，但这毕竟已经不是一个年代……” 黑清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这些人还是这么狂妄，傲慢，愚不可及！” “你！” “人类和虫子进行融合，活下来的东西到底是虫子还是人类？”像是古老尘封的剑被打开，一时间锋芒毕现，沉重古朴又血腥滚烫的气息逼迫着在场的所有人，黑清冷声质问，“虫皇对所有虫子的精神领域具有高度统治性，它的精神里可以接入虫子的精神领域，操控它们的每一个行为，甚至可以影响人类的精神认知。现在虫族融合人开发出了虫皇的精神力，这些虫族融合人，现在被虫皇残存的精神力所引导和统治，你觉得，他们认为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虫？” “或者。”黑清金黄的瞳孔中，带着冷淡的嘲讽，“你们觉得虫皇的精神力，有意识吗？” 没有人说话。 行至星际时代，人们开发出了精神领域，并将精神领域运用在了机甲战斗中。 精神力强大的人，往往可以和机甲有更高的匹配度，精神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自星际时代后，人们也对精神力做出了许多研究，也发表了无数与精神力有关的文献。 其中最有名的一片精神力文献，就是探讨人体消亡后，将精神力进行保存，是否还存在一定人类意识。 答案是肯定的。 那么虫子呢？ “精神力意识存在，那么虫皇的本能意识是什么？” 是繁衍，同化，生存，不择手段地生存。 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像虫子，行为方式也是虫子，思维意识也认为自己是虫子，那么他到底是虫子还是人呢？ 会议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艾弗里刚刚进行了一场紧急公关，尽管她还将脊背挺得笔直，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几分倦容。 她嗓音也有些疲惫，问道：“绝无一点可以融合的可能？” “绝无。”黑清没有一瞬间犹豫，他金黄的瞳孔看着主座上的皇帝，每一个字都如同利斧劈下，坚决而有力，“在虫皇全盛时期，每一个被虫子影响过且没有及时进行自毁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同化成了虫子。” 黑清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其久远的回忆，他的目光变得悲悯而苍凉，说：“尽管它们看起来还是人，但它们已经是虫子了，陛下。” 艾弗里轻轻点头，似乎也不想与融合人开展任何合作，下令道：“拒绝虫族融合人提出的合作建议，全力进行绞杀。” - 虫皇的精神力渡了一半给新皇，又经过这么多年，它的精神力影响虽不如从前强大，但依然对帝国的军|队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但好消息是，帝国各方面的技术比从前更加优越，去往前线的军人带上了隔绝精神力影响的装置，比七百年前的状况好多了，只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虫皇精神力的破坏力。 在七百年前，虫皇的精神力操控着族群的每一只虫，它庞大的精神力布满虫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保护着虫星不被入侵。所以它并没有太多富裕的力量，来对人类进行攻击。 并且虫皇的身体十分脆弱，连人类幼崽都能轻易地对它造成伤害，它唯一强大的只有自己的精神力，所以虫皇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巢穴，离开工虫的保护。 否则虫族只要将虫皇移到人类社会，人类社会在顷刻间就能被同化覆灭。 而现在，虫族灭亡，虫族融合人数量不多，虫皇留有大量的精神力可以对人类进行攻击，几乎所有直面虫皇精神力的军人，他们都陷入了认知离乱，离被同化，只有一线之隔。 会议到最后，众人只商讨出一个目前可行的方法。 开发新虫皇的卵，提取它的精神力，对融合人进行干扰。 会议结束。 黑清神色严肃，脸色不佳，哈里斯跟在他身后，小心地看他的脸色，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卧室，黑清沉着火气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他连耳朵和尾巴都收不住了，黑色的耳朵竖得老高，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 哈里斯轻轻地，小心地挨过去，又不敢挨得太近，只能也放出自己的老虎尾巴，悄摸摸地，自以为隐秘地，盖在了黑清的尾巴上。 黑清慢悠悠掀起眼皮看他。 眼神凉幽幽的，还残存着会议上的凶狠。 哈里斯被凶到，委屈地勾住他的小指，小声地埋怨：“干嘛凶我。” ---- 下次见啦！
第24章 “怎样才算过分呢？” 黑清呼了口气，眼睛一闭，压下心里的烦躁，说：“抱歉，崽崽，没有凶你。” 七百年前，所有的人类和虫族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虫皇将卵寄生在他的身体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再次复活虫族，而现在这群人还主动和虫族进行融合，甚至还有人愿意和融合人进行合作。 直到这一刻，黑清才明白，为什么虫族女皇会把卵寄生在他体内。 因为人类总是会自取灭亡。 虫族女皇并不在乎被寄生的人到底是谁，它只是需要一个人进行寄生，而在那种时候，黑清是唯一进入虫巢的人类，所以虫皇才选择了他。 然后——等待就好了。 虫子是有智慧的，人类不可轻视虫子。 或许虫皇早就遇见了会有这样一天，尽管它的脑袋那样的小，但它仍旧是会思考的一种生物，它不需要懂得很多，它只需要懂得，虫子们强悍的体魄，虫皇强大的精神力，对部分人而言是天大的诱惑。 早晚有人会找到它们的尸体，挖取它们的价值，试图从它们身上牟取利益。 而它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就好。 现在，这个时机来了。 如果人类真的和选择了很虫子进行融合，凭借虫皇强大的精神力，很难说存活下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真凶。”哈里斯这回倒是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揽着黑清的脖颈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拉回了黑清的神思，“咱们当将军的凶点好，凶我也喜欢。” 黑清过了这么久也不经逗，他不知道为什么七百年后民风已经彪悍成了这样，情情爱爱的轻易就能说出口，在他们那个时代，还有他生活的那颗星球上，随意将情爱宣之于口是不尊重对方的行为。 当然，黑清倒不会觉得，哈里斯是不尊重他，他只是觉得不习惯，很不习惯。 黑清耳朵发烫，去推哈里斯的脸：“……好了，行了够了，别亲……也别舔！” 哈里斯把脑袋腻乎乎地埋进他的脖子里，哼哼唧唧的：“老婆，别生气了嘛，我妈不会同意和虫族进行合作的。” 艾弗里当政时期，是这个帝国目前而言最为强盛的一个时期，星际版图比之前拓宽了三倍不止，星盗流乱作案的事件比之前下降了几十倍，在她统治下，这个国家迎来了最为安宁的一段时间。 而虫族融合人的出现，对于艾弗里而言，完全是挑衅。 他们在挑战她的统治，试图让事情脱离她的掌控。 艾弗里绝不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知道。”黑清好像感到了一点疲惫，把脸挨在哈里斯的头顶上，有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不理解。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好不容易才把虫子杀了个精光。 可几百年后的人，竟然敢这样轻易地抹灭他们的成果，遗忘了过去的惨痛，主动与虫子融合。 任何人都可以理解这种事，唯独黑清不能。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是对过去的背叛。 “……那老婆有在生我气吗？”哈里斯轻轻地蹭了蹭他柔软的面颊。 黑清问：“为什么这么问？” 哈里斯小声说：“是我提出了开发虫卵精神力的建议……我知道你很讨厌虫族。” 黑清叹了口气，揉着他的头发，说：“是讨厌没错，但讨厌虫子不代表不接受利用虫子，我们厌恶它、憎恶它，但不能畏惧它，更不能不去研究它。在七百年前，我们也曾经抓过许多虫子回来研究，这也研究也为我们最后的胜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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