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经过了几个转弯,他们才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哈士奇埋头趴在地上,手压在脑袋下,一双智慧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们。 周晴在原地蹦跳一下,故意弄出点动静吸引哈士奇的注意。 哈士奇耳朵抖一抖,站起身来兴奋地挠挠爪子,刚想动,身体却又一僵,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原地打个转又离得更远了。 “行不通,它也怕顶上的东西。”沈祥茗靠着扶手,仰头看着盘旋而上的楼梯,无奈道。 “那怎么办?” 周晴原地蹲下,找了个台阶拍了拍就坐了上去,抬头看着沉默的二人。 “硬刚,”陈柯也找了个台阶靠墙坐下,长腿伸到栏杆外,“但是先歇一会儿。” 突然,楼道下方传来几声异响,声音空洞,听起来离得有些远。 “又来人了,赶紧走吧。”周晴兔子似的弹起来,屁股还没坐热。 陈柯随意地点头,拍拍衣服上的灰,又吸吸鼻子:“走吧走吧。” 三人沉默着往上爬,可不谓不心累。 离楼顶越近,越能感知到那只异兽的强大,压抑的氛围就越明显。 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即将面临一场大战,体力还消耗掉不少,心情都很沉重。 踏上顶层的阶梯,他们终于看见了所谓最强大的异兽。 一匹狼守在顶层的最中央,趴在地上,无聊地用爪子磨地板,一听到动静,马上站起过身,昂起脑袋姿态高贵地俯视他们。脖子上还挂着个牌子,上面潦草地写着五个大字——最强变异兽。 陈柯错愕不已,瞪大了双眼,微张的嘴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白地?” 另外两人疑惑地看向他。 陈柯连忙向他们解释:“这是霍祁教官的精神体,之前我们上课的时候总是追着我们跑,我就认识。”霍祁一般在哨兵学院授课,陈柯作为三人里唯一一个哨兵,对白地是最清楚的。 白地看他们在原地小声说话不往前走,有些心急,高傲的头颅又低了下来,磨着地板往前蹭了一点,爪子左右摆动不知道该放哪。 陈柯大着胆子迈出第一步,看白地没有攻击姿态,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又迈一步,最后直接放心走了进去,绕着白地转了一圈。 “我没看见宝箱,也没有别的变异兽了。”陈柯转了一圈不见宝箱,又回到了两人身边摇摇头。 白地明显是急了,却又不敢挪动位置,只能对着他们“嗷呜嗷呜”叫。 周晴看陈柯什么事都没有,放下心来。她放出自己的安哥拉巨兔。 兔子一蹦一蹦往前跳,跳到白地跟前,闻了闻它的爪子,然后出乎意料地,一脚蹬在白地头上。 沈祥茗心里一惊,观察白地的脸色,怕白地发怒,立马就想上前把兔子抱回来。 可没想到—— 白地被兔子一踹,头一扬,爪子一抬,直接歪倒在地上,露出肚子底下压着的宝箱,嘴里还假惺惺地“嗷呜嗷呜”痛叫。 “……” 看着这一幕,沉默在三人中蔓延。 “它是不是等烦了,想早点结束考试啊。”周晴默默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又有些迷茫,“我们的运气好像有些好过头了。” * “孟姐。”看着迎面走来的孟菖,霍祁有些惊讶。 明明通讯结束没多久,怎么这么快考试就结束了。 不过很快,他看见孟姐身后略显心虚的白地,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嗯。”孟菖对他点点头,眼眶微红,不多说话,直接越过他靠近了那棵树。 白地低头躲他的视线,假装没看见他,追在孟菖身后跑了。 变异侧柏还在挥舞着枝条,几个小时过去,枝条好像比之前又长了些许,主干部分也高了一些。 孟菖手里握着把短刀,脚下踩着利落的步子,有枝条向她打过来就反手一挥,等她站在树下时,已经一路都是掉落的枝条了。 她看着眼前秃了半截的树,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了。 她蹲了下去,肩膀颤抖着。 “呦呦……妈妈来看你了。” 侧柏的根张牙舞爪地插入地下,粗壮的主干彰显着它的年龄,只剩半截的枝条无力地摇晃着,孟菖脚下的土也微微湿润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听见了一个稚嫩的童声—— “那只狗狗好可怜啊……” “啊……” “妈妈!妈妈!妈妈救我!” “妈妈,我好痛……” “我要死了吗……” “妈妈……”
第9章 烤玉米 霍祁看着不远处独自挖土的孟菖,有些难受。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从心脏上端涌动出来,一直爬到咽喉处,堵住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人生在灾难突发之前都是完美的,父母恩爱,家里资产充裕,基本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但异变无法预测,就在一夕之间。 夜晚突然变得非常冰冷,妈妈将家里的御寒物资全部拿了出来,才勉强睡着。 五层被子压在身上,他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动弹不得,爸妈用手臂搂着他,把他护在中间。那种窒息般的温暖,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后来…… 夜晚越来越冷,白天化掉的冰坠落下来砸死一片,阳台上的吊兰也大开杀戒,家里变得只剩他一个人。 那一段时间,好像所有地方都被鲜血染色,经过一夜,血被冰覆盖,再融化,再覆盖,最后雪也成了红色。 再后来…… 人也变了。 他陷进了回忆里,额头冒出细汗,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痛苦神色。 黑暗像朵巨大的云笼罩住他,耳边好像又传来了谁的哀嚎声,从某个废墟传来,密密麻麻的血肉淹没了他,痛苦排山倒海般压来。 他的脑子发出嗡嗡的声响,酸涩感从后脑顶上来,占领了他的鼻腔。 他想挣脱,却越陷越深。 突然,像是一阵温柔的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海面,脑中痛苦的景象突然被碧蓝的沙滩取代,海鸥鸣叫着,占领了他的听觉。 他感觉自己被某种力量托举着,让他的心不至于沉底。 霍祁怔愣着回头,林致与从人群中走出来。 周围很喧闹,他却与喧闹格格不入,神情淡然,脚步沉稳,慢慢来到他身边。 向导具有抚平哨兵情绪的能力,他知道是林致与把他从那种怪圈里解救出来了。 他的喉咙堵着,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好像什么话都不能说。 夜幕悄然降临,灯光一一打开,稀稀落落的灯火下,影子斜着长大。 他最后只说:“谢谢你。” 林致与闻言笑了一下,眼里却看不见笑意,睫羽颤动着,道:“我知道。” 霍祁沉默着与他对视。 知道什么呢? 知道美好被吞噬自己却无可奈何的悲伤,知道黑暗中苦苦挣扎的痛苦,知道亲人一个个逝去的无助,知道绝望时对未来的迷茫? 对,你都知道。 霍祁点点头,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无所适从的哀伤来。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儿时玩伴,与他一样,经历了所有变迁。儿时那几年的美好转瞬即逝,余下的全是痛苦。 对,他都知道。 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霍祁很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痛苦已经形成,挖掘只会徒增痛苦。 “别的树要砍掉吗?”林致与突然说,有些可惜。 “暂时先不用,基地是半密封状态的,没有绿植会缺氧,而且——”霍祁望着远方,好像想起了什么,“在这种环境下,一点鲜活的东西都不剩,那就太压抑了。” 霍祁感觉自己很奇怪,有一种莫名的倾诉欲击中了他,所以他一直说话,说无关的话。 “不过,要派人巡视了。你刚来可能不清楚,以前这边我都进不来的,哈,因为我没有向导,他们怕我失控,但是说不定……说不定以后我就得来巡视了。” “那棵树辈分很大的,和基地一样大,不过比我小一点,也比你小,哈哈……” 他有些语无伦次了,所以他尴尬地笑着,但是笑着笑着,又缄默了。 他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抚摸他的头,从他的发丝,到脖子,再到他的脊背。 他知道又是林致与。 林致与比他矮一些,但是他的精神力量好像能把他整个包起来。是一种从头顶逐渐笼罩下来的温和感。 林致与说了刚刚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了,他只是听着,包容地听着。 霍祁其实也接受过向导学院提供的公益性安抚,但是没有一次让他感觉如此放松。 他想,向导可真神奇,林致与可真神奇。 他不再说话了,他有些沉溺于这种包容感了。 不远处的侧柏被孟菖的短刀一刀一刀慢慢磨断了,倒在地上失去了活性,好像从来没有变异过。 白地叼着枝丫试图拖走,但正常状态下的它与树的体型差太大了,侧柏纹丝不动,于是白地擅自变了型,用巨狼的形态想拖着树,却被孟菖的精神体抢先一步。 棕熊把自己的玩具球塞到白地嘴里,俯身一扛把树的一端翘起,另一段留在地上,熊和树呈一个三角形慢吞吞地离开了。 孟菖也站起了身,沾着些许泥土的手里拿着一个被红布裹着的方盒,她好像平复了心情,除了微红的眼眶外与平常没有区别。 她找到霍祁和林致与道:“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霍祁点点头,示意林致与跟他走。 离开了侧柏周围的警戒区域,烟火气就扑面而来,居民在道路两边摆开摊子,售卖着自家的珍品。 “你要逛一逛吗?这里有夜市,我可以陪你。”走了一段路后,霍祁突然开口说。 他嘴里说着陪林致与,可眼里却明晃晃的写满想要人陪。 林致与突然觉得他很像小时候家门口的流浪狗,每次他出门,都远远地躲在一旁,只有眼睛透露出对亲近的渴望。 于是林致与说:“好。” 他们顺着人群缓慢行走。 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热气扑到空中凝结成了雾,人影耸动着,时不时有叫卖声传来。 “那个是钱吗?”林致与看着路边摊贩手里攥着的一把硬币说道。 黎窟基地与蓬塔基地没有交集,他有些好奇这里的生活模式。 霍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是用某些动物的骨头制成的,外出任务时经常碰到,我们就打回来,交给基地,骨头制成硬币。” 他又说:“基地会给我们发固定的‘工资’,没有外出能力的人就在基地内找活干,比如发电厂,比如种地,还有这些商贩。”每说一个地方,他都给林致与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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