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又有什么办法呢?”安东摇摇头,“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如果我说,我知道一条离开的路呢?”我挥了挥手,指尖蹦出几颗小光球,“如果你和我合作,在我们出去之后,我可以给你安排新的身份——”我默念了另一个安抚性质的祷告,“——我主将佑汝新生。” “我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同意,就到我负责的矿洞来找我。”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笃信安东会来找我。这歌念头让我十分放松,可这份惬意却给了我一种矛盾的感觉,就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放下了手里的镐头,我摸了摸手臂,然后犹豫地传出了一条短讯:“亚瑟,如果我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会帮我吗?” 矿洞中不辨日夜,我不知道具体的时刻,不过能大约估出时间在午夜左右。亚瑟的回信很短也很快:“你在哪里。” 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来。这是个很矫情的问题。这个从黑暗中滋生出来的念头给我带来了一阵心悸感。语言是有力量的,当我开始用这种力量作为依托试探我和亚瑟的关系时,我们就不再有曾经那么亲密的关系了。 我从不曾担心他不会来。 是的,即使我亲眼看到他对我的死亡熟视无睹,我依旧相信我们之间还有残留的东西,我被黑魔法掏空的心里还有残留的东西,我相信我生命中这一次暂时的间断不会给我带来太大的影响,可是,死亡锋利地斩断了我的人生,它确实影响到了我。 是我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这个境地的。如果我在对战中杀死了芙蕾雅,如果我在开始恢复之后屠戮掉整个人鱼部落……不,只要我在被贩卖地路上杀死看守,我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自由。 恐惧的情绪丝丝缕缕地蔓延了上来。 教会卧底的身份柔化了我,单一的快乐情绪让我过分乐观,我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当作无所畏惧的埃里克·罗兰——他不需要害怕的危险很多,我不一样。 “埃里克,还在吗?”圣信烙印下又传来一条短讯。 “我很好。只是在想其他和你见面的理由。”谎言轻盈自由地跃动在我的指尖,“我很想你,亚瑟。” 等到战争结束。等到亚瑟和我坦白。我以为在揭开伤疤之前,我都可以假装我心里还有什么值得依恋的、温热的存在。 矿洞外传来脚步声,来人的身型渐渐显露,是提着一盏小油灯的安东。 他背上背了一个很小的包袱,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 “我们去出路吧。”他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到我身上,“记着你说好的条件,你可不能反悔。” ---- 纪念一下收到的第一张同人图,感谢猫草小朋友@猫草和Raexn![https://i.loli.net/2020/12/31/ZVC5Izta38LghYD.jpg](chapter-14ec9894ccd520057ff907d214094e2fe9d48ea8.jpeg) 大家新年快乐啊~
第八十八章 行走在漆黑的矿道里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说明白溶洞口大石头的事情之后,我和安东都再没有什么聊天的念头。我的运气好到不对头,一路上只遇到了两个守卫,都被我用安眠的祷告放到了。不过这个做法有显而易见的副作用,安东越往溶洞通道的方向走就越是昏昏欲睡,在我第三次叫醒他催促他往前走的时候,安东仰视着我:“如果我们现在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没错。时不时涌上头的心悸感也这样告诉我。在我自我怀疑的同时,安东细碎的劝告还时不时地往我耳朵里飘。 “你在这里地位会很高的,那天去治疗的人提到了你。现在有些太仓促了……只有我们两个,也许我们可以叫上更多的人……你也想帮助更多的人吧……” 我的直觉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不停地重复现在的形势,让我扭头往回走;另一半则迫使我继续向前,仿佛等待我的并不是一块堵在自由之路上的大石头。 当我们终于接近出口,安东反而不说话了,他的步子越来越慢,像是对这个黑暗的鬼地方带有十分的不舍。 “你知道,只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可以很轻易地给你安排一个小贵族的身份吧?”我再一次抛出了我的诱饵,以确认合作者的态度。 溶洞口就在眼前,并不是很明显,不过黑黢黢的轮廓倒是让人足够熟悉。 我和他站在石壁前,我举起了镐头,示意他和我一起动手。 他没有动。 安东顶着满头大汗背对着岩壁,直直地盯着我的后方。不用回头,我也可以从身后参差的脚步声中判断出来有人过来了。安东双手拿着油灯镐头,眼睛看着地面,避免和我对视。我转过身,看着灯光里的投影。 应该有三个人。 安东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他丰富的肢体语言已经向我说明了一切。 看到往我脸上烙封印的那个纹身脸的时候,我心里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阵阵心悸反而平复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会安分。”纹身脸冲我呲了呲牙,他身后守卫举着的火把很亮,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歪斜牙齿上的烟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带着自以为是的善良被骗了一路,你从来不会把下等人的话听进脑子里吧?” 他一拳冲着我脸上打过来,我避开了最要害的地方,顺着这一下倒在了地上。尽力用四肢护住头腹之后,我能做的事情就不多了。纹身脸也算我半个熟人了,对上他,没必要哀嚎,没必要求饶,示弱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也许是我的贡献还不够矿上绘本,纹身脸并没有直接打死我的打算,我的反应太过无趣,在我确定左臂里的骨头碎成了几截之后,纹身脸让守卫把我架了起来,半拖地跟着他往回走。这一顿虐打让我的听力和视力都有下降,不过足够我判断安东从他藏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跟在了我们后头。 过了一小段时间,我的听力就有所恢复。我能听出来前方的脚步很重,身旁的脚步很稳,我的脚步声轻而杂乱,我身后的脚步声很乱,似乎是安东跟不上来,需要时不时的小跑一阵子。 听脚步声,他跑得很活泼。 见我没有疼晕过去,纹身脸改换了打击我的方式:“你知道在这里抓到一个逃奴有多少奖励吗?只要他阻止了你,他自己每天就能多拿半瓶水。想不到吧?大老爷的命在这里还不值半瓶水,哈哈哈哈……”纹身脸的话对我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在他说话之后,辨别脚步声对我来说变得更难了一些,我努力忽略他的笑声,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脚步声,疼痛让我难以专注思考,可是直觉告诉我我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的信息。 “……你出去能做回教会的老爷,可是我们出去也还是奴隶,在哪里不一样呢?”纹身脸还在对我的失败津津乐道,“你觉得做奴隶很可怜吗?很快你就知道做什么比普通的奴隶还要糟糕了。” 离矿区的中心过了小半的距离,我右眼终于恢复到了能够视物的状态。转角的火光里,我终于知道我离守卫的剑柄到底有多近——这两位好心的守卫对奄奄一息的我完全没有防备,其中一个甚至有意地替我承担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我看上去同样像折断了一样绵软的右手手背时不时就能碰到他的剑柄。 感谢他的善良。 在矿道中光线最暗的节点,听到安东小跑着重新跟紧了队伍,我右手猛地使力拔出了剑,在站稳之前连着割开了两个守卫的咽喉。在他们倒地之前,我侧身躲到安东身后,握剑向前割开了他的喉咙,然后把他的身体猛地推向了察觉不对的纹身脸。 这具身体力量流失的很快。纹身脸似乎是个武士,他冲我攻击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在安东的尸体失去了遮挡作用之后,我扔出了一大批照明术的光球,趁着他适应的瞬间举剑攻去……我的攻击被他的拳头挡住了,我模糊地看到了他翻开皮肉里森白指骨,我没有给他造成致命伤,现在倒霉的是我了。 奇怪的是,直到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用力地掐住了我的喉咙,听到喉骨交错咯吱咯吱的声响,我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儿面对死亡的恐惧。 血腥味越来越重,我感到了血珠从我额上滑了下去,触及肌肤时带着一点点温热,之后马上转凉,顺着我的颌骨掉到了地上。溅到我脸上的血珠全部冷掉之后,我意识到纹身脸早已松开了对我的桎梏,寂静的矿道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不管有没有用,我下意识抬手给自己画了一个止痛的的咒纹。 纹身脸的尸体倒下去了,头颅滚到地上,我露出的脚趾碰到了他的牙,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照明术的光芒照亮了来人手中刚砍掉纹身脸脑袋的重剑和他耀眼的金发。 仿佛是真神下降,佑我新生。 “亚……”在那个名字脱口而出之前,眼泪刷掉了我眼里的血污,我看清了持剑者翠绿的双眸和姣好的面孔。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可没有治伤的条件。”像是中间的几个月都被偷走,像是我只不过是在矿洞里不小心迷了路,纳撒尼尔·谢伯德把我打横抱起,淡然说道,“这么多血,我带你回去换件衣服。” ---- 刺激吗?嘿嘿~
第八十九章 纳撒尼尔的怀抱不是什么快活舒适的地方,且不提他的动作给我带来的羞耻感,光是腰部下坠时的疼痛就足以让我的情况雪上加霜。一路上我都希望能在下一秒钟晕过去,可惜我被疼痛撕扯的身体另有想法,它固执地认为我还没有到达崩溃的临界点,一层一层地朝我涌来,像是海妖遇到了夜船上的水手。 好的一方面是我的精神的确在逐步涣散,我开始看不清尼尔的下颌,他轻盈的、活泼的、之前一路都被安东跑动声音盖住的脚步声渐渐模糊,纠缠在我口鼻处的血腥味开始变质,一会儿带上了蜂蜜的甜味,一会儿又似乎是一种难言的辛辣…… 我模糊地察觉到自己醒来的地方有些热,为了判断自己是在地狱里还是在地道里,我努力支撑着自己睁开了眼睛,在我栖身的石头下方,金红色的、像是熔岩的东西在地缝里缓缓流动着,这些灼热的液体配合着不远处的敲击声滋滋地响着,时不时激起丝丝缕缕的黑雾,这些雾升腾不到一掌高,自己又落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并不能帮助我判断自己的处境,不过端着一只大角的纳撒尼尔可以。 我周身地狱末日一样的景象完全没有损伤纳撒尼尔的美貌,他的高靴踏过了地面涌溢熔岩的沟壑,看上去都带上了一点神性。我想,如果我顶着这幅容貌游说安东,他反水的速度可能会慢上一些。 纳撒尼尔把角递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我嗅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非要描述,就是一种一闻到就绝对不会想要让它靠近口鼻的味道。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0 首页 上一页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