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雷响过之后,窗户轰然碎裂! 无数玻璃碎片在地上碎成冰凉的星星。 有几颗迸溅到阿金光着的脚上,划开一道一道细细的红线。 “判……徒……” 一个声音从窗外由远及近传来。 并不是人的声音,发出的却是人类的词语。 “谁!” 阿金无暇顾及黑影将要将自己吞噬。 他后退一步,靠在墙面上,双手握着枪,指着窗户外边:“是谁!” 窗户外边,闷雷一样荡开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叛徒”。 却看不见影子。 仔细倾听这音节,有狂风呼啸着组成的发音,有金属撞击发出的,有河水激荡着发出的…… 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事物都在被某个力量控制着,一齐来声讨他。 就在阿金还想再问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灯光下,被潮湿黏腻的黑影包裹住了。 他的行动不再受控于他的思想。 他先是浑身一阵绞痛。 像是被一阵大风灌满了浑身的神经,连思想都被绞碎,灰飞烟灭了一般。 可这感觉只是片刻。 片刻后,痛觉消失。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自己的身体,还保有自我的意识。 但是他却一丝一毫都操控不了。 他想要发出声音呼喊,可是喊不出声,舌头、嗓子,都不受他的控制。 在某种莫名力量的支配下,他肢体僵硬地向前走了几步。 而后,像是好奇一般,举起手里的枪,生涩地滚动着眼球去聚焦。 聚焦了好一会儿,视线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枪上。 他的嗓子自己发出一声“咯咯”的声音,而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像是揉碎纸一样,把枪揉碎,丢在了地上。 阿金内心恐惧之极。 紧接着,他听到嗓子在发出“咯咯”之后,开始自说自话:“尼罗……圣教堂……蔓生植物保护区……尼罗……圣教堂……尼罗……” 阿金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多想一切是梦,但是清醒的意识和刚才一瞬而过的痛都在告诉他,他没有做梦。 或许是他的大脑和意识,一直在苦苦挣扎着向身体发讯号。 也或许是因为他自身原本就拥有对暗物质的净化能力。 在他的挣扎之下,偶尔竟然找到了对身体瞬时虚弱的支配权。 比如,嗓子在念着那个梦境里出现了无数遍的地址时,忽然一抖,变成了阿金的语气:“你……是谁……” 那身体显然没有意识到阿金还能够在它的霸占之下,抢到片刻支配权。 那声音竟然开始回答他:“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到……尼罗以后……我们……不分彼此……” “你是塞壬!”阿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情绪激烈地吐出了这句话。 然后阿金的嗓子发出“咯咯”笑声,不再说话了。 阿金拼尽了全力净化,可是那点力气根本就像泥牛入海。 他刚才挣扎得逞之后,一时之间竟然连挣扎的力量也没有了。 他的精神力虚弱下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翻窗一跃而下。 阿金以为自己要没了。 可这具身体在暗影里就像是投入海洋里的鱼,自由驰骋,来去如风! 他落在地底被浓雾包裹的阴影里,竟然毫发无伤! 然后,他看见他的身体在树影、墙影,以及各种物体的影子下,快速地穿梭起来。 速度像是在飞。 阿金在期间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身体仍然自顾自地在黑影里穿梭来去。 阿金揣测这具身体要去往哪儿…… 很有可能是去往尼罗圣教堂。 但也有可能不是。 他没有想过,梦里不知名的力量有朝一日竟然打破梦境壁垒,控制了他的身体。 就在身体的奔波颠得他的精神力再一次昏昏沉沉之时,阿金察觉到身体的速度竟然逐渐慢了下来。 他看见他的身体蜷缩在阴影里开始休息。 他还听见嗓子发出无意识地低/喘,自顾自地说话:“没用……的东西……这具身体……太弱了……我用最好的材料……炼出了这具……废物么……” 什么? 阿金一时之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但并不清晰。 还来不及细想,他到处窥探的余光就捕捉到了一个让他心神一颤的东西—— 郁宸的雕像。 其时他的身体缩在一座小型方尖碑的暗影里。 而在他的对面,月光透过一层又一层黑色浓雾还是投下了一星光影。 那光影落在他视线尽头伟岸的雕像上,在雕像的轮廓边镶了一层薄薄的纱。 上校,上校…… 我不知道我将要去向哪儿。 此时此刻,我也没有气力去思考我将要去向哪儿…… 倘若我还能说话,我多想在这一刻问一问这座雕像,就像从前无数次问你问题: 我还能够再见你一面么,我的上校……
第54章 阿金的意识越来越恍惚。 失去身体控制权的精神力像是飞在半空的雾气, 茫茫然无法落地。 因无法落地,便像是一个幻觉。 阿金便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已经死掉了。 就在意识朦朦胧胧的时候,他察觉到他的眼睛正在朝郁宸的雕像上聚焦。 然后,腿脚朝着郁宸的雕像缓慢地挪过去。 阿金正诧异是不是自己又夺回了片刻身体的控制权, 下一秒他就知道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操控他身体走到郁宸雕像下的, 是入侵他身体的那个强盗。 阿金听到他的嗓子发出古怪的低语:“破……坏……者……” 这低语裹挟着怒气,在声音的结尾搅动狂风呼啸。 然后暗夜里的所有黑影扭成漩涡顺着地面朝着雕像里风涌而去。 月光在黑雾的遮掩里并不明显。 只在黑雾浓淡交织的斑驳里透下星点光影。 借着这熹微苍白的光影, 阿金看见郁宸的雕像被黑影爬满之后,正在一寸一寸地皲裂。 不要…… 阿金无法发出声音,只在内心里无声地大喊。 不要摧毁上校的雕像…… 不要…… 阿金眼睁睁看着郁宸的雕像在眼前崩毁。 前一刻还高大伟岸犹如神祇的身形,在这一刻, 炸开轰轰烈烈的粉尘, 散落在无边无际的黑烟里。 阿金那一刻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的心, 竟然随着他意识无声的尖叫厉喊而急促地跳动起来。 仿佛倾塌崩毁的不是一座雕像,而是上校本人。 “不……” 嘴里发出了声音。 阿金被夺走的身体伸出右手,机械地抚摸着这具身体的心口,脸上露出生硬的疑惑之色。 然后, 那怪异的音调再一次占据了上风,他的语气里透出不解:“心跳……加速了……” 这只手在胸口放了一会儿:“吵……” 然后,这只手似乎想要戳进心窝把心掏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下一秒刹闸了。 似乎是想到这只是一个刚刚才被自己嫌弃过的废物身体,不能伤害, 伤害了, 就无法被他继续使用了。 阿金当然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阿金的精神力似乎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在那只手贴近心口的时候,他的精神力已经骤然断裂, 意识也像是顷刻间被什么东西炸成了齑粉。 阿金太累太累了,似乎再也撑不住了。 他陷入了深沉的昏昧。 * 与此同时,在白星极北的方向,一辆又一辆的战车从冒高的灌木丛林里浩浩荡荡地穿出。 车队背后是苍茫的北方荒原,正前方是通往南方的戈壁滩。 而此刻车队身处密林之间。 北方的黑雾污染没有那么严重。 空气比起东南方向要清澈了几分。 至少在夜间能够看见被月光照耀的密林。 只是他们行驶得并不十分通畅。 时不时会有粗细不一的蔓生植物顺着车胎爬上车身,甚至像眼镜王蛇一样盘踞在车队的道路前阻挡他们。 在再一次遇到变异的蔓生植物拦路时,琼恩从为首车顶的天窗上跳出来,站在车顶扛着一把冲锋/枪向这些触/手一样的植物根茎扫射。 紧接着,身后的车队里不断有人爬出来扫射。 杀出了一条路来。 满地汁液飞溅。 那触/手一样的根茎仿佛也知道疼,不一会儿就缩进地底去了。 琼恩朝袖扣上的讯号媒介发布指示:“撤入!” 随着指示的发布,他和身后车队上的猎杀者们纷纷进入了车内。 琼恩的手指有些发抖。 身边的后勤队长凑过来往他身上喷/射消毒水:“大人,您受伤了么?” “没有。”琼恩靠在椅背上捏着眉心:“不知是不是这片区域的藤蔓有毒,沾了一些在身上,我心悸。” 后勤队长不敢大意,连忙拿着仪器测量琼恩的心率。 后勤队长道:“您的心率太快了。我给您打一针镇定。” 琼恩道:“不用。” 他的身体的强韧度一向是优级。 况且,他的精神力也是高星级。 这种程度的毒,很少能够对他造成身体上的实质性影响。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状。 这种心悸并非来源于身体受到伤害与否。 它来自一种难言的情绪,看不见,摸不着,是一种无刻形状,却能够攥着他心脏的情绪入侵。 他捏着眉心闭着眼睛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阿金的画面。 他的心跳在阿金模糊的音容笑貌里震耳欲聋。 “阿金……”他无意识地低喃。 他直觉胸口沉闷难受。 后勤队长听见了,低头沉思起来。 琼恩不太和他们聊天,在战斗的时候像是一把无情的刀刃。 对他们发布指示也向来不带情绪。 琼恩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稍有地外露了情绪。 他斟酌这个人应该对琼恩很重要。 轻声道:“他在这里么?我要不要传唤他进来?” 琼恩呼出一口气:“不用。” 然后他点燃了一支烟,对后勤队长笑了笑:“他是我弟弟,没跟来。只是忽然有些想他。” 后勤队长看了看墙面上的“禁止抽烟”提示,决定把这几个字无视掉。 殷勤地给琼恩倒了杯咖啡:“只需要一个星期,我们就能到忒修斯城,您弟弟就在家吧?” “是的。他在家等我。” “真好……”后勤队长把咖啡放在琼恩面前,在琼恩的身侧坐下,自己拉开了一罐啤酒:“只可惜我们这次任务……完成得并不完美,可能要面临上校的处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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