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层长廊尽头,穿着病服的青年肩上搭着外套,浅灰色发尾松垮搭在后颈,脖子上挂着银色挂脖式耳机,眼皮随意地撩起,朝前一瞥。 随即怔然顿住。 远远长廊的电梯轿厢里,中年男人身旁站着一个青年,青年侧影被遮去大半,只能窥见柔软的黑发和些许面部剪影,洁白如玉的耳垂与挺巧鼻尖。 似乎同那日的青年一样。 他偏着头,乖乖听着电梯桥箱里的另一个说着话,听得很认真。 裴曜脑子轰地一声,下意识猝然迈开步子,大步跨去,甚至看到远远的电梯门关上时,蓦然急促跑动起来。 他跑得很急,但却始终来不及——电梯门短暂地开合了几秒,随后便缓缓关上。 裴曜胸膛起伏几下,呼吸格外急促。 他看了一眼电梯屏幕上不断跳动往下的数字,喘了几下,近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即转身朝着安全通道急促跑去。 空荡的安全通道楼梯中,青年三步并作两步急促跨下阶梯,甚至都来不及抬头看到了几楼,空荡荡的安全通道回响着脚步声。 一份多钟后,硬生生从十二楼跑到一楼大堂的裴曜胸膛剧烈起伏,脚步急促地走到大厅,不断张望,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裴曜站在原地,喉咙动了几下,半晌才垂下眼睫,有些失落地觉得大抵是白日睡糊涂了,指不定刚才在电梯里的人不是那天的男生。 他从胸腔里压出点郁气,慢慢地走进电梯厅,摁下电梯按键。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裴曜垂着眼走进电梯厢,忽而顿住。 静谧无声的轿厢缓缓上升,几缕若有若无的清香氤氲散开,同那日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穿着病服的浅灰发色青年忽而耳垂发红,喉咙动了好几下,熟悉的感觉随之而来,心跳不自觉变得急促,浑身上下似乎有电流通过,有种雀跃的发麻感。 他搭在裤脚上的手指轻轻摩挲几下,耳垂同颈脖也一块开始发红,唇角忍不住向上翘。 好像真的是他。 没有认错。
第5章 电梯桥箱空间密闭,细微而熟悉的清淡味道悄无声息萦绕散落。 裴曜薄薄的眼皮像是被蛰了刹那,无端跳动几下,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 莫名的,他开始觉得这股香味开始变得私密起来。 那些香水也许会轻喷在青年的耳背,手腕,颈脖那片皮肤,再经过温热体温熨热后氤氲缓慢挥发开,随后停留在半空中,若有若无地落在裴曜的鼻尖,眼睫,最后悄无声息将他包裹环绕住。 年轻气盛的裴曜无法自控地开始想,这股清淡的香味,也许撩开青年耳垂的黑发能嗅到,也许俯身后能从青年修长洁白的颈脖处嗅到,甚至是从背后拥抱住青年能嗅到这股香味。 像中了邪一样觉得这股清淡香味致命得不行。 “叮”——清脆响声响起。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穿着病服的浅灰发色青年耳垂红得厉害。 没忍住,他伸手摁下电梯键,打算重新再坐一次电梯。 结果电梯门关到一半,又硬生生被人摁开了。 电梯外前来探望的裴汀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干嘛?” “这不是十二楼吗?不出来你等着去哪?” 裴曜:“……” 裴汀催促道:“赶紧出来。” 裴曜面无表情,狂按电梯键,看着电梯门紧紧合上才停下手上动作。 裴汀眼睁睁看着刚从一楼坐到十二楼的裴曜又去往一楼,也不知道抽什么疯。 他站在电梯门前,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秘书,谴责他没给裴曜开脑部ct的检查,并且继续谴责道:“他刚坐电梯从一楼上十二楼,又从十二楼下一楼,没走楼梯,也没……” 秘书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也没走电梯?” 裴汀:“哦,那倒不是,他走了电梯,只是没走楼梯,也没让我进电梯。” 秘书:“……” 裴汀:“你语气那么慌慌张张做什么?是不是也觉得他这个行为很像刻板现象?” 秘书:“……” 他是怕这位裴小少爷从十二楼下一楼没走楼梯也没走电梯,直接跳下去。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裴汀还在打着电话,瞥了一眼从电梯厢里出来心情似乎很好的裴曜,对电话那头的秘书道:“算了,不说了。他上来了,当人面说坏话不太好。” 秘书:“……” 穿着病服的青年走在长廊,懒得理会一旁的人,径直走进病房。 病房内,裴曜准备带上银白色挂脖式耳机,刹那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顿住,抬头望向坐在皮质沙发上的裴汀。 裴汀挑了根香蕉,修长的腿交叠,一身定制铅灰色西装,袖口两枚袖扣,腕间隐约露出泛着冷芒的雾蓝色腕表,真丝领带挺而柔软,从上到下,低调内敛,却处处不简单。 从小到大都骚包得不行。 裴曜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之前给妈妈挑过香水?” 裴汀点了点头。 裴曜一手扶着耳机,低声慢慢道:“有没有草木系的男士香水?味道很清淡的那种。” 裴汀随意道:“有啊。” 他说了几款冷门香,说到一半时忽然停下,眯起眼道:“等会,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用?你不是不用从来不用香水吗?” 病床上的裴曜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购物页面,嘴里蹦出三个字:“你别管。” 啃着香蕉的裴汀缓缓道:“裴曜,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偷用咱爸香水的吗?” 裴曜头也不抬道:“什么时候?” 裴汀:“高二我喜欢上前桌女生的时候。” 裴曜:“……” 裴汀:“那时候我一天往校服上喷两次香水,跟你现在一个死样。” 裴曜:“……” 他指着病房门,心平气和道:“滚。” 裴汀优雅地一抹嘴:“好嘞。” 完成探视任务的他麻溜地起身,临走前扭头丢出一句:“住两天院,你过敏怎么还复发了?” 裴曜有些莫名。 裴汀:“你脖子后面红了一块,跟过敏一个样。” 裴曜没放在心上,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香水购物页面:“你看错了吧。” 裴汀耸耸肩,只当自己真的看错了。 ———— 晚上七点半。 夜幕之下,街边路灯遥遥亮起,连成一条璀璨灯河,大厦霓虹光流转。 病房里,大型霸王花苏安拆开外卖盒饭,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瞥着坐在沙发上的幽采。 青年坐在沙发上,穿着低腰牛仔裤,心满意足抱着一小破壶喝水。 苏安吃了十分钟,幽采就喝了十分钟的凉水,看上去还怪满足的。 十五分钟后,苏安撂下筷子,实在看不下去:“你不吃晚饭吗?” 幽采一愣,随即腼腆地笑了笑,说自己吃过了,节省的模样在苏安眼里跟朵风雨凄厉飘摇的小百花似的。 还是个大学生的苏安神情复杂道:“你家里不会还有个年幼的妹妹,重病的母亲,滥赌的父亲吧?” 幽采愣了,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苏安松了一口气,刚要拿起筷子,就听到幽采想了想说:“我家只有我一个。” 苏安:“……” 好。 很好。 他就不该问这一嘴。 家里人全死光了,就剩幽采一个人。 还不如家里有年幼的妹妹,重病的母亲,滥赌的父亲呢。 从小家庭和睦的苏安默默放下筷子,看着年纪同他差不多大的幽采继续专心致志喝着凉水。 半晌后,苏安才不自然地咳了咳道:“那什么……我不知道你家就你一个人。” 幽采歪了歪脑袋,想了想道:“你不知道很正常啦。” 毕竟整个人间只有黄鼠狼精和鲤鱼精知道他是朵油菜花精,自天地精华产生。 苏安没吭声,自个默默收起外卖盒子道:“你真从山里出来的?” 幽采神情骄傲:“是啊,我们那山可好了,不管是春雷还是春雨,我都是第一个知道。” 苏安眼皮直跳,一下就想到了山头上破旧的茅草屋,下雨直渗水。他没忍住,问道:“黄胜不是经纪人吗?你长这样他也不带你进圈子里混混?” 幽采:“狂哥说我不会阿啵呲嘚,所以让我当护工。” 苏安这会不止是眼皮直跳了,连心都突突直跳——哪个山头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普及! 幽采却放下水壶,望着他道:“苏哥,你有见过裴曜吗?” 苏安心想他这个咖位,见什么裴曜,顶多只能在微博不要脸地蹭一蹭热度。 可一扭头瞧见幽采坐在一旁,半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目光虔诚,那眼神把苏安都看飘了。 他咳了咳嗓子道:“见、见过的吧……” 隔着三条街远远瞧见过一眼,怎么不算见过! 果不其然,幽采眼睛更加亮了,苏安问道:“怎么,你喜欢裴曜啊?” 幽采:“我想见他。” 苏安没忍住,笑了一下:“想见他不是喜欢他吗?没看出来啊,你居然也追星。” 他还以为像幽采这样浑身上下都透着老实劲儿的人只追新闻联播呢。 苏安:“等我以后大红了,天天让你见裴曜。” 幽采很高兴:“真的吗?” 吊着石膏的苏安吃着葡萄:“真的,但是在我红之前,你得把我手机拿过来,帮我把青年大学习刷了。” “昂,对,就是点开这个图案,看完视频,顺便帮我答答题。” 幽采点点头,捧着手机替大二的苏安看青年大学习视频。 完成两分半的任务后,幽采将手机递给苏安,苏安满意地接过手机,点进微博切换小号,开始在评论区奋力厮杀,与白天那群黑粉大战得昏天暗地。 只可惜吊着石膏,单手输出的苏安战斗力大大减弱,九点钟查房的护士轻敲病房门,叮嘱病人早点休息有利于骨骼恢复。 苏安只能放下手机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幽采打开灯光柔和的小夜灯。结果下一秒,病床上的人就跟忽然诈尸一样弹射起床,咬牙切齿说:“不行——” 幽采习以为常,毕竟地里的植物半夜忽然抽风也是常有的事,包括但不限于玉米半夜发疯哭自己为什么不能生下土豆的孩子,豆苗半夜爬上铁架子把自己绕晕第二天结不出豆子。 他扭头好声好气地对苏安道:“怎么了?” 直挺挺坐在病床上的苏安:“有人骂我,我睡不着。” 幽采望了病房一圈,困惑道:“谁骂你?” 苏安:“网上的人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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