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凛借着地灯的光将猫条拆开递过去。狸花猫原本压根没注意,等看清这个递猫条的是谁,立刻嚎叫起来。 没等程凛反应,旁边人已经雷霆回击。 “不许你这么骂我的主人!”麦麦对着狸花猫大声回应道。 猫毕竟不是小猫人,不能完全听懂麦麦的话,但是情绪还是可以传达到的。 狸花猫后退几步,又骂了一句,夜宵也没吃飞快地遁入草丛,穿过另一栋楼房,往远处去了。 被这么维护,程凛心里暖暖的,但还是好奇:“怎么了?它说我什么?” “他说你很烦,很讨厌。”麦麦义正言辞说,“真是一派胡言!” 程凛佯装自如,抿着嘴微笑,没有说话。 想必是之前到处找猫,也将这只猫叨扰到了。 事出有因,也不算诽谤,总之对此他很抱歉。 他假装大度:“没事的,就让它说吧。” “可是他为什么骂你呢,你们认识吗?”麦麦反应过来了,问,“难道你也养它吗?”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尽管蛇是假的,小猫人的表情还是开始不对了。 麦麦继续问:“你到底养了几只猫?” “我没养!别误会!我就一只猫!”程凛无处申冤,十二分警戒,“这猫认识我,因为你当时跑出去,我一直在找你。晚上影响到这些流浪猫休息了。” 这些日子,两人都心照不宣没再提过麦麦离家出走这件事。 忽然提到,麦麦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说:“哦,你找我呢。” 程凛淡淡道:“你放心吧,我在这里的风评已经很差了,没有猫愿意和我扯上关系。” “我愿意。”麦麦蹲在地上,以为人失落,安抚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和他们说你是好人的。” 大概是猫的缘故,麦麦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亮。麦麦的五官很圆钝,就像他做猫那样,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 程凛多看了两眼,心发软,说:“给你拍张照吧?” “好啊。”麦麦愣了愣,旋即立刻高兴起来,“是因为我剪头发了吗?还是因为喂其他猫?” 程凛举起手机,猫立刻将手里没扔掉的猫条包装攥紧了,盯着摄像头等了几秒,一动不动,说:“拍好了和我说。” 对方开的录像模式,没吱声。麦麦又等了几秒,确认:“你拍了吗?” 程凛方感觉足够,终于把录像关掉,再顺滑地拍了几张照片,给猫证明:“喏,看,拍好了。” 麦麦满意地欣赏了会,说:“这是你第一次拍我人的样子呢。” 程凛:“正好风景不错,所以拍两张。” “好吧。”麦麦答,他还以为是今天自己形象好。不过拍了总比不拍好,可能程凛也会渐渐地,缓慢接受他的人类形态吧。 喂完猫回家洗澡睡觉,麦麦抱着自己的毛毯站在主卧门口问:“可以和昨天一样一起睡吗?” 程凛故作姿态:“可以,你睡觉别蹬我就行。” 麦麦很快上床把被子裹好,闻了闻上面程凛的气息。他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被轻轻拽了拽,扭头问:“怎么了?” 程凛也没什么事,就是撑着脑袋找猫说说话,猫说话好玩:“你闻闻,你头发有股精油的味道。” 麦麦的短头发蓬松地散在枕头上,看上去很柔软:“是Vincent给我抹的。” 程凛“噗”了一声:“你一本正经说洋文呢?” 麦麦原本是想睡前找机会说一说自己能不能上户口簿的事情。现在被一笑,计划打乱了。 程凛接着拿手捋他的头发,道:“你说,你要是现在变成猫,猫毛会不会也变短了?也有这种香味?” 麦麦认为这又是程凛希望他变回猫的意思。 他没说话,扭过身说:“不知道。” 虽然麦麦睡前承诺过自己不会蹬程凛,但一早随着热烈突兀的鞭炮声响起,程凛还是在睡梦中感到有什么东西如同导弹猛烈地撞入了他的怀中。 什么声音?过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已经持续好多年,麦麦没见过这阵仗,一边发抖一边说:“哪里爆炸了!” 程凛被撞地胸口发疼,心跳也因惊吓骤得加速。他睡眼惺忪起来,说:“没爆炸,哪里在放鞭炮。” 怀里的人还是不断传来细琐的颤抖。程凛遂下了床,顶着一头乱发,一手抱着人,一手把两边窗帘拉开,顿时一室光明。 麦麦抱紧了说:“声音更大了!” 话音刚落,鞭炮声结束了。 卧室这扇窗正对着小区的林荫大道,只见楼下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吵吵嚷嚷的。草地上一片红纸,很轻易能分辨出主角是谁。 麦麦挂在程凛身上,抱着人脖子,不解又后怕地问:“他们在干什么?” “嗯?这不是你最爱看的热闹吗。”程凛向上托了托他,“人家在结婚呢,所以放鞭炮。”以往外头听见有人吵架,麦麦总要喊程凛抱着他在窗边看。 黑色轿车组成的婚车车队气派停在路边,穿火红色秀禾服的新娘被人背着走出院子,脚不落地地坐上了其中车头花卉最丰盛的一辆。囍字连成一串。 还有个穿配套服饰的男士,显然是另一位主角。新郎的神情可谓美不胜收,在伴郎的簇拥下,极快地从另一边上了主婚车。 麦麦静静看着,问:“你以后也会这样结婚吗?” 程凛刚睡醒,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接道:“那……说不定呢。” “好吧。”麦麦看了眼这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想象自己从中的位置。不能是新郎新娘,他会是跟在旁边的人群,他要分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角色。 他那时候不能是猫,会被别人挡住的。结婚是重大的事情,他要站在人群中看程凛像这样迎接美丽的新娘,迎接程凛未来最喜欢的人,然后目送婚车离开,结为夫妇,永以为好。 程凛抱着人,不知道麦麦的心思。他常常奇怪为何麦麦是一只橘猫却长不胖,明明胃口也不错,以为是还没到时候。 但现在麦麦变成人也是很瘦,抱着手感很好,衣服是家里统一的洗衣液的气味,香喷喷的,和麦麦猫毛的阳光味、大麦味不一样。 麦麦一直香喷喷的。程凛一抱就撒不了手了,他掂了掂人,心里很喜欢,贱骨头又犯了:“你怎么这么重?我的猫很轻的,很小一只。你到底是不是麦麦?是不是石景带我的猫上楼,然后趁机掉包过了?” 麦麦愣了愣,又信了。正在伤感,他因此没能分辨,以为程凛真的不相信他是麦麦。 “我的猫”,话里话外都不包含他,怀疑他。只有小猫麦麦,没有小猫人麦麦。 “你怎么都这么久了还会不相信?”麦麦看着他,既难以置信又着急,“我就是麦麦啊!我不是会员证都有了吗?” 说罢推开程凛的肩膀,扭身要下去找自己的个人证件以资证明。 “会员证又没你,只有猫的照片。”程凛不让他走,紧紧抱着他,抬头看他的脸,“我怎么把我的猫和你联系起来?你肯定不是麦麦。” 麦麦想不出怎么解答这个问题。他难过又愤怒地说:“可是我就是麦麦啊。我就是你的猫啊。” 听到麦麦这个语气,人类终于意识到自己玩笑又开大了。 程凛骤然无措,赶紧补救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麦麦,逗你呢。” 麦麦没说话。 猫没有再执着地要下地,但也不再看程凛。 过了几秒,忽然哭了。
第21章 幸好你变成了人! 麦麦哭了。 程凛大脑成功地一片空白,内心震颤,再一次尝到事情超出控制的感觉。 “不是。”他抱着人手忙脚乱去拿纸巾,喃喃道,“怎么哭了。” 麦麦坐在程凛的大腿上,不说话,哭也没声音,只有两道水痕刷下来,又滑稽又可怜。 放在平时他也不至于那么轻易相信和伤心,只是刚得知程凛大概真的不日要结婚,心里很伤感,有种最后会被抛弃的预感。 擦眼泪的手被躲掉了,程凛都哆嗦了,困意烟消云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说那话:“你不是麦麦还能谁是麦麦?” “你干嘛老是逗我。”猫哭着说,“你就是不喜欢我是人,明天就去找石景姐姐变回猫。” “不是啊。”程凛结巴道,“喜欢的。” 平常有意筑起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麦麦纯净地像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不堪。 是他太清楚感受到麦麦的喜欢,所以反而有恃无恐。 至亲全都潇洒海外,半年联系一次算多,朋友同事也有交往规则,他没想过恋爱,有品位的女生也不喜欢这样的男生。 只有亲手捡到的麦麦是最亲密的。 对着猫似乎能坦诚相露的喜欢,对着人反而不真诚,越喜欢越不直率,越欢喜越要假装。 冷淡只是他为人的表象,而麦麦让他误以为自己对着猫是可以被包容的,是可以顽劣的。猫懵懂无知但爱主人,他比猫更幼稚。 麦麦的眼泪让他终于摸索到自己在口是心非背后的,真实的内心。 喜欢麦麦给他发消息,喜欢麦麦看电视分毯子给他,喜欢麦麦看肥皂剧都很专注的表情,喜欢麦麦依赖他喜欢他。 喜欢麦麦。 这喜欢和把麦麦当成最爱的猫养不一样。 也或者第一次看到麦麦的脸,他就开始心动而不自知,把推开和疏离当做负隅顽抗。 一边希望猫能按照猫自己的心愿正常社交,实际上什么都能吃一海碗的醋。 麦麦正常社交他无比在意,猫喜欢谁他抑郁,猫亲近谁他悲愤。 明明小猫人毋庸置疑最喜欢他。 “不是因为我是男人,你就是不喜欢我变成人了。变成人你就不摸我了,也不会亲我喊我宝宝。”麦麦憋了很久的心事终于说出口,“和我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 “谁说的,我现在不是在抱你吗?”情急之下,程凛开始眼睛一闭说谎了,“我趁你睡着了经常亲你的。” 麦麦又信了,眼泪戛然而止。 但猫虽然很单纯也很信任,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都有。 麦麦与他对视,孵着眼泪,眼神疑惑,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在我醒的时候亲。” 程凛抱麦麦的手心虚地紧了。他视线描摹小猫的脸,眼泪汪汪,头顶头发有一撮翘起来了。 昨天他没回答,但麦麦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 现在,亲哪里合适? 嘴唇太奇怪了,脸颊也亲昵。无论如何,都该在小猫人真正认知情感后再做。 “真的,每天都亲。”程凛拿纸巾给他脸卖力抛光,擦掉眼泪鼻水,随后在猫的额头上轻而快速地亲了两记:“就这么亲的。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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