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由镇国驸马一手创建,后由镇国公主发展壮大的庞然大物又岂会因此而溃散。 四年前江湖中出了位侠女,名唤何田田,听闻那侠女聪慧过人、神功盖世,出道不过一年便当上了伽罗教的新教主,还扬言要以一己之力改造伽罗教,乃至整个武林。没有人知道那位侠女究竟打哪儿来的,只知她自称是蜘蛛侠的后人,于是她在江湖上便有了个十分响亮的名号,盘丝大仙。 好吧,这通鬼话我其实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起先我只想给自己瞎掰个看起来十分棒棒哒的身份,也是万万没想到,怎么就被人喊成了白晶晶。 让我换个身份继续当教主,这主意是云中月出的。 如果说左护法是城府深沉且稳重,那么这个右护法则神经兮兮加一肚子坏水,与我甚是投缘。 于是,我俩一拍即合,一同携手忽悠了整个武林。 藏宝图里的宝藏早在五年前就被我俩弄到了手,伽兰在我俩的共同管理下,五年内扩充了整整二十倍,教众广布大兖乃至整个兰斯,只比武林第一大门派丐帮人数少上那么一丢丢,可谓是近些年来风头最盛的门派。 龙行渊再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也就是五年后的今天。 我孤身前赴兰斯,寻到镇国公主从前的门客,十分愉快且顺利地见到了兰斯国国主。 如我所预料,兰斯国国主见到我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言笑晏晏,行了个国礼,道声:“拜见国主。” 我这次来见国主的目的十分明确,那便是主动请缨去与大兖打仗。 因镇国公主的关系,国主本就看我不顺眼,好不容易把我给整死了,结果才过五年我又诈尸了,此时此刻,他没强行把我塞棺材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还想继续窝这里学镇国公主一样去打仗,简直是做梦。 可他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总不能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于是,我和他进行了漫长的谈判,最终结果是,他只给我个出战的名头,至于那些马呀兵呀装备什么的,他统统都不管,拒绝得可真够委婉。 实际上,我也只需要这么一个出兵的条件,待到时机成熟,还怕夺不回镇国公主曾经拥有的一切? 纵使国主不给我一兵一马,我也无所畏惧,如今伽兰上下整整四万人都是我的战士。 钱财、兵马我皆有,只需等到这个时机。 所以,当我真率着浩浩荡荡四万大军冲往沙场时,国主整个人都蒙逼了,听说气得躺在床上险些起不来。 可这又关我什么事? 只可惜我的第二战遇上的不是易水寒。 我的军队里皆是些江湖异士,加之我打仗又不走寻常路,遇上人家骑兵时,我会率先派出一群轻功了得的弟子上阵,他们穿着特殊的服装戴着特制的面具,一上去便狂洒云中月精心研制的辣椒花椒水混合物,等人家的战马被辣椒水干翻了,抑或是吓跑了,我再派骑兵上去碾压人家的步兵。 好端端的战场被我搅得乌烟瘴气,可是我乐意。 都说兵不厌诈,又有谁能否认,我这不是靠智取? 首仗告捷,我旗开得胜,一口气撵着他们跑了三十里,攻下城楼一座。 三日后,稍作休憩的我再度领兵前行,辣椒水与毒雾齐飞,一路如破竹之势,我直捣黄龙再夺两城。 短短三月内,我连攻三城,那本看我不顺眼的国主也突然对我献起了殷勤,直呼,虎母无犬女,我白眼翻破天际,敢情在他看来,镇国公主还真是只母老虎。 不过,我这人可不会因取得一点儿成绩便开始骄傲自满,纵使外界都在传我是如何用兵如神,宛如战神在世,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这些花招不可能一直用下去,起先人家或许会被我打个措手不及,可到了后边,自然也就有了防备。 越到后边越是要看真本事,更何况,正主易水寒尚未出面。 我再次遇上易水寒是在半年以后。 那时我储备的辣椒与花椒都已用完,新种下的也还正开着花,尚未结出辣椒来。 我只能凭自身本事去与他战。 我与他所带的那支铁甲兵,兵力不相当,两方僵持不下,只得让双方大将出马来战。 那大抵是我有记忆以来打得最久的一战,我与他不眠不休地在沙场上战了整整一天一夜,两方的战士不知换了几轮,唯有我俩依旧在不停地战,直至次日天明,我与他方才一同双双跌落战马。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刺了他多少枪,也已辨不明究竟受了他多少剑,我只知到了最后,我与他都是精疲力竭累倒的。 双方大将一同坠马,原本松懈了的两军纷纷绷紧脑子里的弦,一触即发。 我与他一同发话,勒令己方的军队勿要轻举妄动。 我与他就这般相顾无言地躺在了黄沙地上,相隔不过半米的距离。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场景,那时,我还没看清他的脸,他便已用剑抵住了我的脖子。 有些东西,大抵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仔细回想一番,才发觉,我与他相识六七载,说过的话竟不超过三十句,感动也只有多年前,他将那块玉塞入我手中的那一瞬。 那时的我尚不知晓,那块玉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那是虎符,是他父亲留给他最后的遗物。 可明白后的我呀,只更觉迷茫,越发不明白了,他何故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做到这一步。 我躺在沙场上发了很久很久的呆,本想转过头去,偷偷瞥他一眼,却在将头转过去的一瞬间,发觉他正好在望着我,我不禁愣了愣。 此时的我与他相隔不过半米之遥,近到足以令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 我俩谁都不曾移开视线,就这么躺在埋了无数枯骨的黄沙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两队一直等着我们发号施令的大军。 足足过去了四五分钟,盯得我都快成了青光眼,我俩方才再次神同步,同时出声,将自己的兵马撤回了驻扎营地。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我身上添了太多伤,虽无一处可致命,还是疼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临近天之破晓之际,困意方才浮了上来,然后,我做了个梦。 梦中的我回到了七年前,我与他刚智斗完劫匪的时候。 我与他一路北行,回到了将他养大的剑气宗,我成了他的师妹,然后又与他拜堂成亲,一同携手江湖,宛若神仙眷侣。 在此之前,我从来都不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不明白当初他中了云中月一掌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抱着他哭上一整晚。 梦醒后,我便明白了,我对他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情愫。 他这样的人呀,又怎叫人不喜欢呢。我想,我从见他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他,在他将玉塞进我手中的一刹那,我便连魂都丢了吧。 我浑身裹着绷带,像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不停地胡思乱想。 我在想,他对我又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我甚至还将自己代入了他的视角,一番分析后,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即便全世界的女人都死了,他也不可能喜欢我。 是的,他怕是恨我都来不及,又怎可能喜欢我。 我咬了咬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抛之脑后,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你要明白,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走到这一步,是五年前左护法的死给你换来的那丝生机。” 我不停地在心中默念:“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打赢,一定要亲手将他斩落,来报左护法的仇!” 半月后,我身上的伤大多都已愈合结了厚厚的痂,我与他再度开战。 又曾想到自这以后,我和他战了足足五年。 这五年间,我们都在奋力搏杀,从前的我身上根本无一处伤,而今的我伤痕累累,每一道都拜他所赐,可这又有何关系,我还回去的不比他给的少。 我与他的最后一战,定在三日后。 听闻三日前他公然拒了与金国公主的那门婚事,一直在背后给予大兖援助的金国国君勃然大怒,大兖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下了一道圣旨,他这一战若是再不能取胜,便提人头来见。 我这边也同样危机四起,我这一战拖了太久,久到都已经磨去了国主的耐心。 国主又派来一支军队,新的主将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可易水寒他不是普通人,本是江湖出身,早在七年前就已有江湖第一剑客之称,普通人又岂是他的对手,当日,那名主将便葬身他的重剑之下。 次日,只得再由我顶替上。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会是我的最后一战。 那日,我与易水寒打得格外艰难,从前的我分明就能轻松应对,可今天的他却像是开了外挂一样,我一寸一寸被他逼退,两人从黄沙地打到悬崖峭壁,我浑身挂伤,鲜血潺潺,他却只有肩头中了我一枪,我是真的好气。 打到最后,我与他都被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大家都很累,却努力绷着最后一根神经,因为我们知道,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论谁先倒下,另外一人都会冲上去,毫不留情地给予倒下之人致命一击。 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这次,又是我与他一同倒下。 即将落地的一瞬间,我与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或是握枪或是持重剑,“噗”一声刺进了对方身体里。 我们都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只是我们想守护的,恰恰好是对方所想毁灭的,仅此而已。 可我呀,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这一枪看似扎得深,实则避开了要害,他受了我这一枪,或许还能活下来。 而我呢,则被他一剑贯穿了心脏。 这一剑可真疼呀,明明在此之前我都受了那么多的伤,明明早该麻木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姑娘,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直到现在都还依旧怕着疼。 我不知道真正的龙行渊若是还活着会不会嘲笑我没用。 我只知道,我尽力了,还有,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我想,只要我闭上了眼,便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吧。 也好,不用醒来也挺好。 多年后,易水寒褪去一身戎装,背着他的重剑隐居山林。 邻村的小姑娘穿越竹海来看他,眼巴巴问着:“你为什么从不理我呢?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呀?” 易水寒不答,只微微颔首。 小姑娘的眼圈登时就红了,还是忍不住在问:“那你告诉我呗,你喜欢谁呀,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易水寒仍在低头削那根竹筷,头也不抬,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爱哭,她爱闹,她爱耍无赖,她是我见过最傻的姑娘,她能抱着个初见的陌生人不带停歇地哭上一整夜,她生死攸关之际还在为自己的仇人着想。世上怎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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