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声音似乎欣慰这深明大义的回答,又说:“魔神早已在百年前死亡,但魔气不死,会附到别人身上,所以封印魔气的难度极大,你还要做一件事。” 薛离玉不解,继续看向预言镜。 这次镜子里的刀山火海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没了鲜红似血的朱砂痣,他不再妩媚凄艳,反而圣洁宁静,身后万丈法相威严壮阔,是上古凤皇展开火羽,慈怜垂首,恍若悲悯的神明。 薛离玉诧异,“仙人怎么同我一般模样?” 镜子说:“没错,他就是云偌仙尊。他的神武,岐山九弦琴是凤皇尾所做,也是封印魔气的法器。” “云偌仙尊是全修仙界飞升上仙境的第一人,一百年前,他以身封印魔神,身死道陨。” “云偌的尸身就停在莲天境,生出了一朵魂莲。你与他八字契合,前缘早定,只要用血饲养云偌的魂莲,待到八十一天后,云偌便会复活。” 薛离玉攥了攥拳,除魔卫道的心,战胜了害怕割腕放血的痛,他正色道:“不过是舍我一人之命,挽救三界浩劫,弟子当仁不让,定不辱使命。” 神仙说:“很好,我找了一人,他应当不会对你心软,会每日敦促你放血养魂莲,省得你怕痛,半路逃跑。” 薛离玉点头称是,再一睁眼,他看见自己又回到了蓬莱宗。 — 但他不在小院子里,而是在一群长老中间,众人围着他,他们身穿华服,容色威严,像是宗门里的长老执事。 他听见师尊素来低沉的声音说:“他确实是炉鼎不假,应当是天极。” 十余位长老们吹胡子瞪眼,当即叫他跪下认错,“败坏门风!” 他还不明就里,只见师尊站在一名长老身侧,臂间挎了一件脏污的白衣。 “你作何解释?” 饶是薛离玉再迟钝,也知道是昨夜自己发生的事了,他是炉鼎不假,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因为师尊昨夜来过他房。 深更露重,师尊悄然来看他了,他听见师尊素来低沉有磁性的好听嗓音唤道,却无力醒来。 原来师尊一直都能随便进出他的小院子,却从未告诉过他。 师尊叹了声,“你真的太像他,也太不像。” 是云偌仙尊吗? 现在薛离玉有了记忆,也知道了,师尊曾是云偌仙尊的徒儿,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薛离玉只觉得师尊好可怜,可又觉得不对劲,想睁眼时却睁不开。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幽兰香味,叫他闻了便浑身没力气。 可惜,昨夜薛离玉若不是个傻子,就该知道那是迷药。 紧接着,他喉结下的衣襟被解开,那双手的指温冰冷温润,如白玉,如扇骨,可这双手却缓缓剥掉了他的衣裳,用他从未听过的,隐忍含情的嗓音说道:“师尊。” 薛离玉昏迷不醒,莫名觉得难过,半阖着的眼流出了泪,黑软的睫毛沾湿了两扇,梦中呢喃着哭泣。 剥他衣襟的手骤然停止。 半晌,师尊合上他衣裳,离开了。 那一整夜,都无人再来打扰睡眠。 “跪下。” 薛离玉回过神,自认无错在身,自然不愿下跪,笔直地站着,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们。 “薛离玉,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啊。” “徒儿何错之有?” 他嗓音干涩,但还能说话:“昨日我睡着了,再一睁眼便见得师尊强迫于我,此事罪不在我。” 长老们先是一愣,随后气的直摇头,弟子们均做捶胸顿足状,“薛离玉,你怎么敢污蔑师尊?” “你真是找死!” 师尊却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玉儿,身为炉鼎,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不能再接受你继续做我的徒儿,还希望你剜除情丹,不要执迷不悟。” “你是炉鼎,每当识海空荡之时,会促使情丹催生□□,得到满足后便可产生源源不断的修为,再次供修士们与你双修索取,于此生生不息。” “如若你忽视自身需求太久,就会成为无意识的行尸走肉,从此予取予求,只要被人取走溢出的修为,就可保证肉身不死。” “所以,你这辈子生死由不得自己,直到被榨干,肉.体干枯。” 薛离玉用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弄明白这一切,只觉得头脑一阵混沌。 他不能死。 他抬头看着师尊,那一双清澈的柳叶眼,两道入鬓远山眉,这一副温雅郎君的模样,实在是清俊雅极。 蓬莱宗也是着实看中他,不仅在云偌仙尊死后封他为宗主,还将人间帝王的九皇子送来给他当徒弟。 师尊就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 薛离玉想,若是师尊能为他说句话呢?哪怕一句,说炉鼎不是玩物,也是人,也有思想? 可他没有,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显得薛离玉生性下贱,痴心妄想,自作自受。 罢了。 薛离玉拂袖,跪着不起,深深对着长老们一拜。 “徒儿深承师尊厚爱多年,自知此生难以为报,只请长老们允许我下山离宗,不再给师门抹黑。” 薛离玉很平静地说,他看见桌子上有一柄匕首,金光所化。 薛离玉抓着匕首,摸到自己丹田的位置,生生剖出情丹,碾碎,扬粉,化为灰烬。 随后,他抱紧了自己,忍着疼,推开门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日更!作者不保证糖和玻璃渣子一起给,但尽量做出大家喜欢的菜!
第2章 然而跑了没多远,他又被人捉住,还是昨夜那群弟子,还有师尊的大徒弟,祁陆生。 薛离玉手里还有那把匕首,天边落下盛开的桃花,花开枝头,瓣瓣洁白,落在心上。 “别过来,”他嘴唇苍白,冷冷道:“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但他的匕首很快就被打碎了,又是一顿拳脚招呼上来,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好似看见一个少年从天而降,落到他身前。 — 再次醒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弟子端着白瓷碗走进来,“薛公子,你醒了,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薛离玉揉了揉眼睛,轻轻嗯了一声,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自然向后靠在床柱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伤痕,有些难堪。 “仙长,这是哪里?” 小弟子顶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没想到大美人长得温柔,说话也温柔,素手如白玉削葱,柔柔抚上乌发。 他虽然不是有意,但滢滢含光的眼眸眼波流转,如泣如诉地看过来时,胜似万语千言。 况且他浑身是血,忍得很辛苦。 小弟子默念清心咒,闭上眼道:“这里是华山静虚宗,我是少宗主的随侍,颂扬。你被蓬莱宗的弟子们打晕了,和他们一同被送来我宗门接受审判。” 审判?为何要来静虚宗? 神仙适时敲开了他记忆的关窍,并在他眼前浮现一行别人看不见的小字,用作提醒: “静虚宗修无情道,少宗主乃是上古应龙转世,虽未飞升上仙界,却得天帝授意,执掌三界刑罚,握生杀大权,额心一抹龙纹便是证据,也是我为你挑选的监督放血之人。” 薛离玉骤然有种师出未捷身先死的悲怆感。 颂扬见他一脸错愕的表情,暗自叹气,坐在他榻前木椅上,竖起两指,结成气决,割开他的手腕皮肤。 “薛公子莫要害怕,这是少宗主的意思,等他回来自当与你解释。” 金红色的血液缓缓流进瓷碗,薛离玉下意识想缩手,突然想到神仙的话,心中一硬,拼命忽略血从身体里流走的危机感,扭过头,去看窗台上啄食小黄米的小鸟。 颂扬有一丝诧异,听说这炉鼎痴傻蠢笨,爱哭爱闹,在蓬莱宗是惹人嫌的主儿,整个修仙界都不待见他,走在大街上提起这个人,肯定引起一片叫骂声。 听说从小被关在小院子里养着,没见过世面。 若不是那张脸像大名鼎鼎的云偌仙尊,早被饿死了。 怎么今日一见,竟觉得没那么不堪? 再看大美人病容单薄,肤白如纸,骨架一吹就散了,是薄命之相,想来蓬莱宗待他,也不如传言中的那样好,若是回去了,不一定要受多少委屈。 更何况,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炉鼎。 弟子心思沉重,两指抹去大美人手腕的伤口,视线却似有若无地往他脸上飘。 薛离玉把手缩回宽大衣袖里,乌黑清透的眼睛看过去,“仙长为何这样看我?” 这无情道弟子老实道:“公子与云偌仙尊相像,弟子自小崇仰云偌仙尊高义,今日乍一见你,方知传言不假。” 薛离玉浅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无情道修也嫌我是炉鼎,要揍我一顿。” “不是的!”弟子莫名脸红,“薛公子,虽然如今世人皆知你是天级炉鼎,世间难得的修炼圣器,但静虚宗绝不会轻视于你,哪怕……蓬莱宗已经将公子除名,但静虚宗有收留公子的一席之地。” 除名了啊,哦,除就除吧。 薛离玉垂眸看向自己的丹田,那里面除了情丹,还盛放着炉鼎内丹,由于他身体里没有修为,内丹的幻型尚且还是朵柔弱的小白莲花。 与炉鼎双修,行采补之术,修为能成倍增长,若不是佛修、无情道修,寻常修士一旦道心不稳,根本扛不住诱惑。 弟子年纪小,一凑近他,就觉得鼻腔暗香涌动,也知道灵力精纯、干干净净的炉鼎对道心的考验,索性不再看他,闭上眼念第二遍清心咒。 — 一烛灯火照亮屋内,薛离玉躺在被子里咳了半晌,擦去了唇边的血,支起身,探过头去吹灭蜡烛,乌黑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单薄的后背上,垂下几缕,在烛火中摇曳。 颂扬不再看美人,端碗推门离开,抬头就撞上一人冰冷的拂尘。 “……少宗主?” “碗给我吧。” “是。” 刚刚合上的门又被推开,风雪吹进门,长靴踏雪而来,腰间琳琅环佩作响,薛离玉闻得到冷寂的木香,澎湃的剑意。 紧接着,一根冰冷到失去温度的手指,一点他额心。 一股精纯磅礴的灵力霸道凶悍地灌入身体里,填充了空荡的鼎心,顺着鼎身纹理,如同沸水,流淌到冰冷的四肢百骸。 虽然额心直给的方式只能吸收一半灵力,但他痛意削减,初次开鼎之后无人灌鼎的空虚感也减退了。 薛离玉睁开眼,屋里一片黑暗,看不清对方面容,只有一只修长的,白到发光的手掌按住他肩膀。 步换景移,下一刻,二人来到一片莲池前。 薛离玉抬头一看,“莲天境”三个金字漂浮在天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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