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暴怒起来,紧张地冲上前试图捂住对方的嘴。 不能让守卫发出声音,他们还不知道这座宅子里到底有几个吸血鬼,这时候把其他人招来,没准他跟柳处长都得交待在这里! 极度的愤怒之下,守卫几乎失去理智。此刻他最该做的不是跟褚卫缠斗,而是立刻呼叫自己的同伴,但他没有,反而往前冲,朝着褚卫迎面而来。他五指张开,指节爆响,手背上青筋鼓动,像是游动的蛇。 他要掐住面前这个人的喉咙,扼断对方的颈骨,扒开对方的胸口,将肋骨一根根翻开折断,最后扯出心脏,在对方痛苦求饶的声音中捏碎—— 守卫眼神赤红,愤怒充塞了他的每一根血管,他嘶吼着飞扑向褚卫。 褚卫后背寒毛直竖,胸口的模拟搏动器还在发出稳定、平缓的心跳声,他却觉得自己的魂都快飞了。 还在学校的时候,褚卫曾听年级里“混道上”的某个小黄毛吹嘘,说自己跟着大哥见过一个杀人犯。他说杀人犯的眼神和寻常人不同,对视时像被一把刀狠狠扎进眼睛……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褚卫当时不屑一顾,心想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不也还是人么,怎么可能单凭着眼神就往别人眼睛里扎刀子,那警察还不得再把他抓起来判一个故意伤害? 直到此刻,他忽然明白了那小黄毛的意思。 杀人犯的眼神岂止像一把刀扎进眼睛,简直像烧红的烙铁或者飞射而来的子弹,令人不敢逼视。 一瞬间,褚卫心里闪过逃跑的念头。他脑海里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尖叫“快跑快跑快跑”!跑开,躲起来,离眼前这个骇人的吸血鬼远远的,离这荒谬又危险的一切都远远的。这里发生的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也只不过是个被无辜殃及的受害者,难道真以为自己参加过几天的特训就能对付那些杀人如麻的吸血鬼了么?他又没有义务为所谓的拯救世界付出生命!何况就算这世界被吸血鬼控制了也不会毁灭,只不过是换了群体主导吧? 可褚卫的腿却没有挪动,他脑海里闪过陆初景漠无表情的脸,闪过耿子诚全然不似人类的面庞,闪过柳清秋坚定的眼神……最终定格成那天晚上最后所见的母亲的剪影。 漆黑的剪影渐渐散去,化成一泼血,兜头盖脸朝他浇过来。 褚卫猛地咬紧了牙,齿关紧扣几乎要发出咯咯声。他心里的犹豫一瞬间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往无前的勇气。 假如他在这里退却、逃跑,谁来为妈妈报仇?假如他不为这说起来狗屁倒灶的“拯救世界”付出点什么,又有多少人会和妈妈一样悲惨地死去? 悲愤催生了胆气,褚卫强迫自己迎上前,不闪不避。 两道身影对冲,瞬间交错。守卫的虎口大张,牢牢卡住褚卫的喉咙,坚硬如同钢铁。他手上的力道重逾千斤,褚卫的喉骨发出极轻的骨裂声……他撑不了太久,喉骨就会被直接捏碎。 守卫嘴角勾起一个笑,充满了虐杀猎物的快感。 可被他捏住喉咙、看上去仿佛小鸡仔一般的男生并未有丝毫恐惧,反而凝望着他的眼睛,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糟了。守卫忽然意识到自己捏住对方的喉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近到这时候若是再被攻击的话几乎不可能躲开。 他的手略微一松,本能地想要后撤。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褚卫手指翻转,幽蓝色光芒一闪而过。守卫忽然觉得喉间剧痛,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开了——但这世界上哪里有能够轻而易举切开吸血鬼喉管的武器?! 守卫的视线惊恐下移,却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的喉咙。 褚卫一击得手,自然不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纵然他第一次伤人,此刻手脚几乎在发抖,但连续的特训终究还是起到了些作用。 他几乎没有思考,便朝着守卫喉间的伤口攻击,一只手掰着对方的下巴往上,另一只手捏在尚未愈合的伤处。那里的伤口深可见骨,他的手指能摸到支出皮肤的尖锐骨茬,随着守卫的挣扎,颈间肌肉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收缩、跳动。但这伤口实际又还不够深,碍于武器的宽度不够,终究未能直接割断守卫的头颅,剩下的部分还需褚卫自己来完成。 褚卫后槽牙紧咬,强忍着害怕,坚定地收紧了手掌。他再也不是那个跑一千米体测都要气喘吁吁的高中生了,此刻他力气大得能够生生掰断钢筋。 在巨大的力道下,守卫被切割后尚未复原的颈骨再也支撑不住,“咔”地碎裂,像是一截甘蔗,被轻而易举地折断。他的头颅向后弯折,后脑勺与脊柱贴在一起……入目皆是倒悬的景色。 原来脖子被折断是这么恐怖的事情,骨裂的声音像是响在他的脑海里,令人战栗。他忽地想起被自己折断喉骨无望死去的人类,当时他们也是这么恐惧么? 他喉头一阵阵紧缩,想要说点什么,但再也发不出声音。 褚卫知道一旦放开,守卫就有机会恢复,于是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这个姿势。在他们相互搏斗的时候,柳清秋走进古宅,她顺手将已经残缺不全的大门阖上。 女人轻柔、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带着死亡的寒意。守卫头颅向后折,看不到来人,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加重了他的惊惧。 脚步声停下了,女人站在他的侧边,守卫的倒悬的视野里恰能看见她整个上身。 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那东西薄薄一片,在女人手腕动作时闪出一片熟悉又令人心惊的幽蓝色光芒。 这就是那件武器,能够轻易切断吸血鬼喉咙的利器! 守卫睁大了眼睛,竭力去看,他的喉咙“嗬嗬”作响,眼球里布满红血丝。终于,他看清了——那竟然是一片鱼鳞! 只是泛着锋锐的、兵器般的冷光。 女人指间挟着那枚无坚不摧的鳞片,迷离又冰冷的蓝色渐渐在眼前放大,离他的眉心越来越近。 守卫只觉得眉间一痛。那痛楚越来越剧烈,随着鳞片的移动一路扩散,从眉心到额丘再到顶骨……几乎剖开了他的大半个头颅。守卫忽地停止了最后的挣扎,手脚软软地垂下去。 他死了。 褚卫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幕,全身近乎瘫软。他松开手,守卫的尸体跌落在地上。褚卫呆呆地看了两秒,忽然转过头。 “呕——” - 下午两点,参与这次行动的全部人员按时聚集在陆初景的房间,没有一个缺席。 曹佑安和辛磊坐在沙发上,耿子诚独自站在窗边,郁晏拉着陆初景的手,两人十指交握。 房间里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但所有人的视线都时不时落在茶几上,那里摆着一个通讯器。 他们在等一个消息。 “滋滋——”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一路向茶几边缘转移,眼看就要掉下去。 曹佑安惊得一跳,赶忙捞起通讯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松了口气。 “一切顺利。”他转述。“那座建筑已经炸掉了,目前柳处和褚卫正在进行后续的布置,丁绪风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提起被炸掉的古建筑,曹佑安脸上露出肉疼的神情。 “希望一切顺利。”辛磊低声说。“丁绪风真的会派出成勋么?” “他会的。”陆初景的语气平静又笃定。“他能猜到这是有人故意要将成勋从他身边引开,但他还是会派成勋去老宅。丁绪风表面上温煦儒雅,实际却再自负不过,又十分独断。他把自己的计划视作时代洪流中必然的变革,自恃两款药剂在手,追随者无数,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是蚍蜉撼树。所以就算丁绪风知道这是个陷阱,仍然会往下跳,因为他笃定胜利一定属于自己,任何阻拦他的人都会像蚂蚁一样被碾死。” “现在我们就是这些蚂蚁……”曹佑安喃喃。 辛磊见他这么沮丧,不由安慰道:“蚁多咬死象。” 曹佑安顿了顿,双眼无神:“我们这些蚂蚁加起来也才五只……听起来前途更加渺茫了呢。”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丧气话了,并不会显得你很幽默。”陆初景道。“各自检查一下装备和武器,养足精神,等待接下来的行动。” - 褚卫站在一片废墟中四下张望。 这座古建筑在短短三分钟内变得面目全非。朱红的立柱断裂倒塌,灰白的旧瓦片碎成拼都拼不起来的渣滓,那些经过仔细雕琢又精心彩绘而成的檐角更是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旧木头。 一只失去上半个头的石雕脊兽滚到褚卫脚边,他低头看了看,发现石雕上有十分粗糙的修补痕迹,材料竟然是水泥。 他四下扫视,这才意识到朱红漆面的木质立柱里头已经被虫蛀了大半,几乎变成了空心的,那些表面上辉煌焕彩的檐角大都朽掉了,只是不断有人填补彩漆,勉强维持了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原来这座古建筑只剩下空空的外壳,就算不被他们炸掉,也在渐渐腐坏崩塌。丁绪风并不在意这座老宅的历史和文化价值,他只需要宅院跟以往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柳清秋从他身后走过,艰难地拖着沉重的金属器械。“过来帮忙把它架好,确保整个老宅的地基都被笼罩在照明范围内。” “哦哦,好。”褚卫赶忙上前帮忙。 吸血鬼的力气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轻而易举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地面,协助柳清秋把沉重的大型器械布置好。 这东西长得像个超大号的补光灯,它也确实是用来发光的。 至今为止,人造光源未能彻底替代太阳。吸血鬼会在阳光照射下化为飞灰,且一旦形成创口,恢复速度会很缓慢,如果灼伤深至骨骼,更需要数十年的恢复期。人造光源却没有这个效果,多年研究制造出的光损仪虽然能够对吸血鬼造成创伤,但一离开光损仪照射范围,吸血鬼的伤势很快就会复原。 新型光损伤武器迟迟没有进展,正是因为人造光源的作用不够强。 眼前这个超大号的“补光灯”,是调查处最开始设想的大型光损武器,用来模拟强太阳光,能够对吸血鬼造成一定的伤害。它的缺陷在于体积过大的同时照射范围过小,只有提前布置才能派上用场,可偏偏造成的伤害又有限,因此十分鸡肋。研究出来没多久就被丢进调查处的库房里了,直到上次耿子诚和褚卫打架打穿地板落入地下一层的库房里…… 陆初景看到了这些尘封的器械,想着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褚卫搭好一个钢架,把大型光损仪放上去,牢牢固定住。他心里没底,疑惑道:“这真的有用吗?成勋一定会打光明药的吧?” “这些不是给他用的。”柳清秋轻声道。“是给我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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