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哭了起来,抽抽噎噎:“这之后,大抵是有人见那恶徒行迹鬼祟,跟了上来,发现民女后,想救民女于水火,可是……” 她的泣声夹了一丝寒意,更显字字泣血:“恶徒把他杀害,抛尸于临月河畔。” 门口百姓窃窃私语声大了起来。 堂上的城主面色沉重:“苏若,那恶徒是谁?” 苏若环顾四周,见百姓都在为她义愤填膺,目光落到藏在人堆里的叶汀。 他站在人堆的边缘处,与百姓隔着些距离,身后悬浮着一把剑,施了术,一旁的百姓都看不见。剑上还挂着两个人,是本案的罪魁祸首。 她收回目光,转身朝大堂上位轻盈盈一礼:“禀告大人,正是您的亲儿子。” 那上方写着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嘭! 城主拍桌而起,威严乍泄,看起来很不信这等恶徒是他的儿子:“可有证据?” 站在苏若身后的狐狸给叶汀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丢过来。 叶汀微微歪了歪头,一脸茫然,不懂他是何意。 白安远内心叹了口气,径直走到他那里,一把抢过了他剑上挂着还施了隐身术的两个人,解开术法后随手丢到了大堂中央,跟丢垃圾似的。 蠢货和城主夫人都被施术封了嘴,一落地术法被解,蠢货见到城主稍微瑟缩了下,默默地往他娘身后藏。 苏若见罢,微不可闻地冷笑了下,旋即跪下,继续哭:“大人,便是此人作恶,您一定要为民女主持公道啊。” 堂上的城主死死抓着手中的惊堂木,狠狠地皱着眉看着他的妻子,声音冷肃:“告诉本官,她说的可是真的?” 城主夫人原本还有些心虚,但见到城主如此公事公办,丝毫不念及家人的样子让她有些恼。 他在外声名远扬,清官之名加身,百姓爱戴,却一点没有顾及过家人死活。十几年前,看着她长大的管家爷爷不过是教训了个把丫鬟,说罚就罚,那五十大板打下去,她视作亲人的管家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打死了。 这事她要个解释,他却拿什么律法来敷衍她。 这么多年了,再一次碰到相似的境地,他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听那丫头片子说完后就来质问她。 也不管她被绑过来是多么的狼狈,多么的不堪,多么的耻辱。 这样的人不是她的丈夫。 夫人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你要为了一个死了爹娘的丫头片子弄死你的亲儿子?” 这便是承认了。 城主手中的惊堂木越过夫人砸到了一直往后躲的蠢货身上。 蠢货惨叫一声:“爹!您打我干嘛?要不是苏若那小贱人,我至于在这给您丢那么大的脸吗?” 城主怒喝:“你给我说说,她说的可是真的?” 蠢货当然不可能承认,就像他娘说的,承认了,他就得被他爹打死。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假的。是苏若勾引您儿子我,勾引我就算了,她还给我戴绿帽,幸好我发现得早……” 颠倒黑白! 苏若重重掐着手里的手帕,几乎要出手,被白安远一道传音给制止了:“冷静,现在还用不着姑娘出手。” 白安远在蠢货说更多惹怒苏若的话之前缓缓开口:“城主莫要急着训斥儿子,咱先审审犯人吧。” 说是审犯人,他却朝着叶汀那走去,在叶汀的腰带上摸了一圈,捏出个沙砾来。 白安远眯眼笑了笑:“此物名为奇螺,可以留下人说过的话,前几日这位少爷吐露真言之时,道士身上就带了这个,这不,刚好凑了个巧。” 他笑意盈盈地看向蠢货,慢悠悠地说:“全给记下来了。” 白安远屈指一点,奇螺变成巴掌大小,他轻轻叩了叩,奇螺里的声音瞬间传满了整个大堂。 百姓们顿时哗然一片。 城主听着眉头越皱越深,蠢货已然大汗淋漓,眼里全是惊惧。 夫人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奇螺将那些言语公之于众,大局已定。 白安远微笑:“城主,这下可以定罪了么?” 城主定在那处许久没有动弹,像是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木偶人。 围着明镜堂的百姓仍在窃窃私语,不知为何,这些私语声变得异常清晰,几乎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大堂。 “城主不会要包庇他儿子吧?” 有人说:“嘁!装了那么久的清官,事儿撞自己头上了,最后还不是要徇私枉法。” “不会吧,城主大人都还没裁决呢,说不准在给他儿子量刑呢。” “那城主夫人呢?她可是一路护着她儿子的,你看,她要不护着,也不会再搭上一条人命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都做了几十年夫妻了,临月城住过几天的都知道他们有多恩爱,这夫人肯定是要护的。你瞧这结果,还不是罔顾律法?狗官!” “说不准呢,之前城主府的管家还是夫人亲信呢,后来那管家差点把那小丫头整死,被城主发现后还不是罚了?依我看,城主定是公正严明的。” 城主定是公正严明的,这句话直直地钻进了夫人的耳朵里,萦绕不散。 大堂上的城主的手在几个令牌上逡巡,迟迟没有下令。 可夫人看到他在斩字令上停了很久,很明显,她公正严明的好丈夫打算斩了她儿子。 夫人失了往日的端庄,眼睛泛红:“你不能这样,他可是你儿子啊!” 城主声音低哑:“他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是我的儿子。多年的教导竟教出了一个恃强凌弱的恶徒。” “我自认家风严谨,方才思索良久也没想到他变成如今这模样的缘由。你不是同我说这孩子只是顽劣了些,多管教管教就好了吗?” 夫人冷嘲道:“你有管教过一天吗?你只知大儿秉性温良,是接你位置的人,只宠他只教他,小儿性子顽劣,因此未得过你半句教导。你问我缘由?” 她笑了几声,显得有些癫狂:“如今你倒是来管教了,哈哈,我的城主大人,我的……” “夫君。斩儿全公正……”她有些说不下去,心里已是非常清楚城主的选择,“夫君,你将我一道斩了吧,苏姑娘这条人命亦有我之过。” 蠢货扑向了城主,大叫道:“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儿子啊!” 才碰到城主衣角就被拉开,蠢货痛哭流涕:“父亲,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夫人俯身长揖:“夫君,子不教母之过,作为他的母亲,我愿替他受刑。” 城主指间发颤,哑声道:“好一个子不教母之过。” 他自嘲一笑:“好一个母子情深。” “既如此,我何不成全你们?” 说罢,他指间的斩令丢了出去。 斩令却没有落地,而是被一只手投回了令堆里。 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真是一出好戏,苏姑娘,你怎么看?” 苏姑娘只想看到蠢货死,城主夫人出来瞎掺和什么。 自她死后,城主夫人已受到了应有的报应,不必偿命。 她止了泣声:“民女只想看到那恶徒被绳之以法。” 随即看向了被摁住的蠢货。 意思很明显,只能蠢货被斩,别人替不了。 白安远低声对城主说:“你若应了夫人的意思,不一样在徇私?” 城主定定看了他一会,那支斩令又被拿到了手上。 这回白安远没再拦他。 城主收了收情绪,丢下斩令和罚令,朗声道:“该子心狠手辣,杀人需得偿命,依照我朝律法,于秋后问斩。夫人无脑包庇,藐视官威,罚二十大板,以正视听。”
第12章 12.后续 几日后,白安远拾掇拾掇,趁着晨光微熹离开了临月城。 白冬从他的袖子里钻了出来,飞到白安远的眼前。 整个纸偶小巧且精致,柳眉弯弯:“主人,你已然确认那道士的身份,还跑什么?” 还是在给道士下了几百道昏睡术之后跑的,捏了几百道昏睡术,白安远爪子都是抖的。 按平常人的量,这几百道昏睡术足以睡到死,他就不信那瓜皮道士还能那么快醒过来。 现下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他们离开临月城好远了,白安远还在揉着自己的手。 他面无表情继续走:“我与他五行相克,这恩,下辈子再报吧。” 白冬一愣:“下辈子?” 白秋闻声也飞了出来,抱着白安远的衣角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悲戚道:“主人,你是准备投胎了么?” 不等白安远出声,她继续道:“就为了一个道士您居然要去死?没关系,将您的修为渡给我姐妹二人再死,也不算辜负……”这几百年的修行。 白安远轻轻将白秋弹飞,打断她:“辜负你个头,我是说等那道士的下辈子。” 白秋在空中打了个弯停住,捂着自己被弹却一点不疼的脑门,可怜兮兮道:“不渡就不渡,干嘛对人家一个姑娘家那么粗鲁,哼!” 说着,她对白冬轻轻一眨眼,飞回了袖中。 白冬收到她的心音,将那几日的事情了解清楚,憋笑道:“主人,区区银钱而已,不至于如此。” 白安远冷嗤:“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几天前,白安远布了一个幻阵,城主斩字令一丢下,苏若浑身的怨气算是散了大半。 之后白安远又带苏若去了临月河畔,让她见心心念念的常安。 执手相看泪眼……不,应当说是苏若掬了一捧水,对着欢快的临月河诉说她的情意。 还有一个瓜皮道士在一旁煞风景地说:“苏姑娘,你该走了。” 当然,这句话得了苏姑娘的白眼。 不过,也是时候了。 白安远打了个响指,苏若寄身的纸偶霎时间被烧成了灰烬。 怨煞飘飘散散,只余下几缕,如烟尘一般。她的魂魄被周边草木吸附,只待无常来将其带走。 白安远见状,便道:“你可愿进我的纸偶里来?” 一般来说,怨煞会被焚毁纸偶那一道火一同给烧干净,这就是偶师的度化。 这样没度化完全的状况,白安远也碰到过,后来就成了白冬白秋两姐妹。 邀怨煞进纸偶,这是偶师度化必要的一件事。 不然将其强行收进纸偶后,怨煞会反噬,不仅对修行不利,反倒有毁了修为的风险。 先前白安远邀苏若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怨煞之气出乎意料地没有选择进纸偶,反而奔向了他身旁的叶汀。 叶汀反手将其捏在手里,微微蹙眉:“你想做什么?” 怨煞飘了半晌,凝出两个细瘦的字:度我。 叶汀头一回下山,没见过这样的,抬眸看向白安远,开盯。意思明确:狐狸,这要怎么办?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5 首页 上一页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