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只被诈骗电话叫过祁知辰先生的祁知辰停顿数秒,又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嗯,是我。” 话一出口,祁知辰就轻轻嘶了一声,他感觉对面大概听不到。 以花灵这种体格,发出来的声实在是音太小了,比蚊子哼哼还哼哼。 果不其然,对面根本没听到,还在继续道:“喂?喂?” 蒋泽越在陆黎冷峻的目光中翻了个白眼,他捂住听筒,扭头道:“电话是接了,关键是没人说话啊,号码没错吧?” 陆黎语气毋庸置疑带着骄傲:“他的号码我倒着都能背出来,绝对不会错的。” 蒋泽越:“……” 大哥你到底在这里骄傲些什么啊!? 蒋泽越又喂了几声,无奈道:“万一他这几年换了号码呢?现在去上大学不都会办个新的号码吗?” “没有,他大学上的是江城A大,”陆黎颇带着一种如数家珍的自豪感,“大学这几年用的手机号都没变过,住的地方也没变过,大学里有七个女的和三个男的追过他,他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蒋泽越:“……” 你是变态吗? 蒋泽越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机递了过去:“请,你来。” 陆黎当即往后退了两步:“还是先循序渐进一下吧。” 他脸上破天荒露出一丝紧张:“知辰现在听到我的声音大概率会炸,说不定我都上了他的记仇小本本……不,应该已经上了,还是让他先慢慢适应一下,先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消息,思考消化几天会好一点。” 蒋泽越眯起了眼:“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陆黎:“……” 陆黎背后带着黑气微笑道:“快点去打电话。” 蒋泽越呵了一声,暗搓搓腹诽一句狗男男。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正在通话中,机械的又喂了几声,带着一种向上司报告工作的敷衍:“没人说话,搞不好就是随便碰到了接通键,人家才搞完毕业那一堆事,搞不好现在正在快乐的玩耍,你这个被拍在墙上的蚊子血就别再——” “是我——”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声音。 蒋泽越嘴角一抽。 陆黎抓着手机就往蒋泽越耳边一拍:“快点说话。” 蒋泽越端起了客服般笑容:“我是蒋泽越啊,还记得吗?当初我们还在一起上了几个月的高中。” 然后对面又没声了。 蒋泽越面带怜悯,捂住听筒,摇摇头道:“你看,小祁被你吓跑了。” 陆黎嘴硬:“怎么叫被我吓跑了?明明都是你在说话。” 蒋泽越微笑:“我和他又不算特别熟,分明是恨屋及乌了,谁叫那时候派我过去协助你,搞得好像我们很熟一样。” “哦,是吗,”陆黎道,“但是现在我还是你的顶头上司。” 蒋泽越:“……” 祝你单身一辈子! 电话对面,祁知辰对准了手机的听筒,气沉丹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自以为超大声的吼道:“还记得——有什么事情吗——” “有声了!快说话!”陆黎耳聪目明地捕捉到了这一阵跟蚊子哼哼差不多的声音。 蒋泽越只好继续道:“哈哈,那太好了,这么多年了,我都怕你忘了呢。” 盯着陆黎满脸“别套近乎”的眼刀子,蒋泽越呵呵了一下,不紧不慢道:“那个时候我们还一起参加过运动会,记得吗?” “后面结束的时候,还在路上碰到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猫猫,我记得是你把它送到了宠物医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流浪猫?祁知辰有点印象。 那只橘白是他救助的第一只猫猫,当时还没断奶,小小的一只在草丛里嚎着,旁边是一只大猫的尸体。 他正好和蒋泽越顺路往回走,两个人分工,蒋泽越挖了个坑把大猫安葬了,而他带着小橘白去了宠物医院。 那个时候他没想养宠物,就发了帖子给橘白找领养,也拜托宠物医院留意一下有没有比较好的领养人,没多久就听说小橘白被人领走了。 这件事情他肯定没忘,只不过扯着嗓子吼实在是不符合花灵的气质,他有点吼不动。 对面又没声了,蒋泽越感叹了下几年过去小祁更加冷淡了一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当初走的也比较突然,本来是想提前给你打个招呼的,只不过事发比较突然,不好意思啊。” 祁知辰越听越感觉有点奇怪,但是还是礼貌回应,再次气沉丹田大吼道:“没关系——” 唉,这说话实在是有点费花灵。 “我觉得他肯定生气了,”蒋泽越指指点点,“你也听到了,这语气,分明是从丹田深处怒吼出来的。” 陆黎强撑着冷静的表情:“别废话,快点继续。” 蒋泽越总算是进入了正题:“嗯,是这样的啊,之前不是说我和队……和陆黎出国了吗,这两天打算回国了,大家同学一场,哪天一起聚一聚——呃你还记得陆黎吗?陆地的陆,黎明的黎。” 陆黎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我!” 蒋泽越不屑一顾:“你就和他认识了几个月啊,人家小祁长得那么好看成绩也好,没必要在一棵树上——” “嘟嘟嘟嘟嘟——” 两人均是一顿,目光齐刷刷看向手机。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猝不及防传来,回荡在并不算安静的室内,每一声嘟都仿佛一支箭,扎在陆黎的小心脏上。 “哦,他挂电话了呢,“蒋泽越怜悯道:“你看,果然被你吓跑了。” “冷静一点,别等会气火攻心吐血了哈,要去砍几只污染泄泄火吗?还是说要找个安静的房间悼念一下你死去的爱情?” 时间转到十几秒前,被挂断的电话对面。 原本还在猜测蒋泽越打电话过来是要借钱还是要随份子的祁知辰,在听到陆黎名字的那一瞬间,宛如被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 浑身上下的血管骤然收缩又放松,难以抑制的灼热感从心底蔓延出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放那几个月的回忆—— 与和煦微风的友好交流陡然一断,气流打了几个旋。 祁知辰一时间没站稳,往前一趴扑在了手机屏幕上,稳稳当当地按在了挂断键上。 祁知辰:“……” 祁知辰盯着被自己挂断的电话,通话时长六分五十秒,其中四分十三秒双方都在沉默中,有效通话时间不到三分钟。 就这三分钟的有效通话时间,像扑面而来的海浪给祁知辰拍得晕头转向。 陆黎要……回国了? 哦,他居然没有死在国外吗。 居然还知道回来? 陆黎刚开离开那几个月,祁知辰做过不少关于陆黎突然回来……从不同地方降临的梦。 有的时候是他踩着五彩祥云从他家马桶里缓缓旋转升起。 有的时候是他长着七彩的翅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旁的小弟端着一盆酸菜鱼踏着红毯滑着滑板走来。 有的时候是他变成了手机里的电子阿飘,不仅帮他主动完成所有作业PPT论文语音陪聊样样精通还能入侵游戏公司系统达到十连十金的旷世绝抽。 而如今回归现实,没有五彩祥云,没有七彩翅膀,没有十连十金。 甚至连回来的消息都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呵。 祁知辰面无表情地点开某人头像,心狠手辣地把给某人的备注改成了“有朝一日刀在手”,并且要将此人解除置顶七天以儆效尤。 第九章 祁知辰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能写出一本书来了,只不过表面上还是一片平静,配上花灵袖珍的身形,吉祥物一样可爱。 算了,还是不打回去了。 手机快没电了不说,他也远离植物太久了,整个花灵都烦躁的不行,只想找个花朵贴贴,根本不想去管某个在记仇本第一页的人。 反正他还留着陆黎的号码,微信也没删,对面如果真的想联系他怎么明天再说,让他先变身个霸气的。 他丢下只剩下20%电的手机,重新飞回仙人球的旁边。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仙人球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它的波动:“……楼上的小葱今天又被拔了几茬,但是多了小豆芽,我不太喜欢小豆芽,小豆芽比小葱还要细,楼下的香菜至少头发很多,但是它们都嘲笑我只有一个,它们还说在人类里这种就叫做寡王,意思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 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从始至终都是暗恋阶段的祁知辰:“你给我闭嘴。” “闭嘴?什么叫做闭嘴?哦其实我只是一颗仙人球,我没有嘴的,我只是在散发波动……” 祁知辰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 他本来是想勉强将就着在家里挨过变成花灵的这一天,毕竟至少还有一盆仙人球,而且楼上楼下还有小葱和香菜。 哦,现在还多了点豆芽。 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再多呆一秒钟,哪怕是以花灵的良好涵养也会忍不住给这颗仙人球一个大逼兜,或者干脆给自己气死。 家球哪有野花香,祁知辰决定去外面和可爱的花花草草相处一下。 他家附近有两个公园,一个是去年新建起来的湿地公园,占地面积大,花草种类丰富,里面还有小片游乐区域,一度成为小情侣们恋爱圣地。 另一个是个破旧的植物园了,破破小小一个,基本也没啥人打理,上次祁知辰不信邪去了一趟,发现里面长得最快的就是杂草。 湿地公园人太多,被发现的风险更高,相比之下植物园就很不错,哪怕里面都是一丛丛杂草,也挺好。 只要杂草不要乱逼逼,不要乱散发波动就好。 祁知辰挺想捂住仙人球不断逼逼的嘴,可以整颗球上全是刺,便泄愤地掐了一下其中的一跟刺。 仙人球波动高昂了几分:“噢不要这个样子,你都已经压瘪了我的两根刺,我的刺是给我未来对象的,虽然你很可爱,但是如果你想要捏的话,还是去捏你的对象——” 祁知辰眼不见心不烦,扭头就飞到了厨房。 现代城市的监控摄像头像素还是挺高的,加上最近无人机拍摄兴起,他还不想成为别人照片中的外星不明物或者都市传说。 思来想去,为了以最小的代价不引人注目地飞到旁附近的老公园,他决定—— 套个垃圾袋。 # “又见到你了,今天真的太高兴了,哦我的天啊你为什么像一个塑料袋呢,”仙人球絮絮叨叨,“我不喜欢塑料袋,相比之下,我更加不喜欢白色的,好几个太阳升起和落下之前,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飞了过来盖住了我的几根刺。” 祁知辰摆弄了一下头上的袋子。 他在自家唯一的黑色垃圾袋上扣了两个洞,整个花灵钻了进去,像个劣质鬼片里的阿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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