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点头。 跟着同事,祝满和贺风回穿过医院的走廊。透过病房的门,祝满看到患者们安静地躺在床上,头上接通着脑机接口,正在接受治疗。 “唐医生在里面,你们在门口等他吧。”带路的医生说。 祝满向里看去。 病床上,唐源刚刚帮一个小女孩拔掉脑机接口。 小女孩问:“医生,我马上就要变成正常人了,是不是?” 唐源笑着回答:“你本来就是正常人,只不过开了点小差。有没有感觉好受一点?” “每一天都感觉比前一天好!谢谢医生,你真的好厉害啊!我好想快点变好,这样妈妈就不会再因为我的病受罪了。唐医生,我每次发病,妈妈都好辛苦,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唐源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那就努力好起来,好吗?而且妈妈也不会怪你的。” 祝满抬头看向贺风回,说:“你也很辛苦吧。” 贺风回闻言揽了揽他的肩膀,答:“不辛苦。” 这一年,祝满变得听话,现在甚至不用贺风回提醒就会主动吃药。但是他的病情实在太重了,光靠药物很难。 每次发作,贺风回都会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去做危险的事情,陪着他一点点平静下来。 有时候祝满会好得很快,但更多时候,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可能是大半天,可能是好几天。 但贺风回从来都没有怨言,只是抱着祝满。 如果祝满控制不了自己要说一些很难听的话,贺风回就安静地听他说;如果祝满不想说话,贺风回就帮他擦掉眼泪,将他揽在怀里什么也不说。 后来,唐源从小女孩的病房里出来了。 三人一起去医院食堂吃饭,祝满很安静,全程没有说过几句话。 唐源和贺风回在聊着最近的立法动向,说新的婚姻法案已经在征求意见稿的阶段,应该马上就可以问世了。 唐源听罢拍手叫好,然后又挑眉问:“怎么样,你们俩有没有什么想法?” 贺风回看了祝满一眼,平静回答:“应该暂时没有。” “真的假的?”唐源又将目光转向祝满,看他一言不发,“小满,你想什么呢?” 祝满这才回过神来。 唐源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又问了一次:“你想啥呢——” “汤圆,我可以试一试吗?”祝满忽然压着他最后一个字开口,“我是说,脑机接口。” 其实唐源研究成功之后,就邀请过祝满来医院尝试,但是祝满拒绝了。 一想到脑机接口,他就会不可遏制地想起自己被范子默和林琅用脑机接口算计。电极片插进大脑的感觉太难受了,冰冷到难以置信。 不久前,范子默的判决下来了,他将要被执行死刑。警方的人问过祝满是否要在行刑和他见面,祝满拒绝了。 去见他又有什么用呢,除了对他说几句狠话也不能做什么,反而,看到他,那些伤疤只会被更要用力地揭开,加重他的精神痛苦。 对于那两年的事情,祝满很逃避,或许是他的精神创伤太严重,逃避也是大脑的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但一年过去了,祝满觉得是时候勇敢起来了。 贺风回在陪他,唐源在帮他,小刺猬每天围着他打转,小准每周都会坚持到别墅来看他。 过去是血淋淋的,但是,祝满对自己说,从血泊里走出来吧,有很多人在前面等你。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他们。 半年后,祝满出院。 他的病症并不能说完全被治愈,但是已经好转了太多。 一开始,祝满对脑机接口很排斥,尽管他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忍一忍,但是电极片插到大脑里产生的冰冷感,还是让他的躯体下意识地反抗起来。 是贺风回一直陪着他。 病床旁,贺风回问他疼不疼,给他擦眼泪,祝满只觉得自己很没用,不就是插个电极片么,有什么难的呢? “就是很难。”贺风回却说,“你已经很棒了,今天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试,好不好?” 祝满想过很多次放弃,但是为了贺风回,他还是忍痛承受下所有的躯体反应。 他不愿意再让贺风回这么辛苦了。 一年后,新婚姻法案通过,人类和AI的婚姻正式获得法律保障。 “人类&;AI”网站上炸了锅,都在庆祝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祝满打开网站,看到其中一条帖子。 网友“想念Cris的一辈子”: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这是我一年多以前发的帖子:[网页链接]。】 【之前我说我和自己的AI爱人在2319年时被迫分开,后来我找到他了,今天我们已经到政府部门进行了登记。】 【[图片]】 【谢谢大家当年在帖子下留言鼓励我,我不会再把他弄丢了。】 祝满将那张图片放大,是一张结婚证明。 薄薄的电子纸上郑重地写着人类和AI的名字,具有法律效力的电子公章印在右下角,标志着他们的爱情从灰暗地带走向光明。 祝满产生了一些想法。 “在看什么?”本在厨房做慕斯蛋糕的贺风回忽然走进来。 祝满吓得关了网页,又随手打开几个页面掩盖事实。 贺风回弯下腰看屏幕,含笑道:“《兰花草》?” 祝满这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中打开了《兰花草》的钢琴曲谱。 “……啊,对。”他开始胡诌,“闲着没事,想弹弹琴陶冶情操。” 贺风回顺势点头,“好啊,我想听。” “……没练好呢。”祝满心虚地站起身,抓了抓头发就要往外走。 然后就一把被贺风回拉住,拽进怀里。 冷杉气味萦绕周身,祝满睫毛重重地打颤,身体几乎是一秒就被调动起来,他想要深呼吸来缓解不争气的自己,但—— 贺风回靠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冷静又压迫:“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不到你在看什么?” 祝满心一紧,草,忘记这家伙是AI了,数据无孔不入…… 贺风回一边在他侧颈落吻,一边问:“是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祝满说,顿了顿又补充,“你也不许有。” ——不许贺风回捷足先登,贺风回为他辛苦了那么久,这次他要当主动的那个。 AI听话地回答:“遵命,老婆。” 祝满身子直接僵住,“……谁他妈教你这样叫的?” “这么简单的称呼还用人教吗?还是你不想当我老婆?” “你……你有病!” 贺风回没有否认,低低笑了一声,然后一把将祝满打横抱起,抱到旁边的琴房,将他放到钢琴凳上,自己又坐在他的背后,把他困在自己和钢琴之间。 “你弹琴给我听。”贺风回不由分说地将钢琴盖子翻开,拉着祝满的手放了上去。 祝满被赶鸭子上架,全身燥热,按下第一个音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下一秒,琴键上多了一双手,是贺风回修长的仿真手指放在了琴键上,替他按下那些音符。 看着自己最爱的一双手在眼前飞舞,听着这首代表希望的歌曲,感受着身后爱人浓厚的爱意……祝满觉得自己此生虽然足够不幸,却也足够幸福。 如果一切痛苦都是为了换来今天这一刻,那便也算值得。 祝满将手放在琴键上,加入贺风回。 这是一场从未排练过的四手联弹,好在因为足够的爱意,上天让他们拥有默契,未出差池。 曲终,贺风回将祝满压在钢琴上,扣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他。 吻了很久,贺风回离开祝满的唇,拇指轻轻擦掉他嘴边的晶莹,说:“宝贝你好棒。” 祝满听得脸红心跳,也不知道说的是哪里棒。 说的是哪里棒一目了然,因为贺风回很快就将祝满的衣服脱掉。 祝满赤裸的身体被压在琴键上,钢琴被砸出无序的响声,节奏越来越快。 已经是春天了。 早春的风还是冷的,兰花也没有绽开,含苞欲放的状态。只是不知怎么的,此刻的风忽然就猛烈了起来,兰花猝不及防地在春风里摇晃,它被风吹刮着,春风从前面灌入,又从后面将它压倒。它本是脆弱的,却也奇怪地在这场早春的突袭之中,提前绽放,开出娇嫩欲滴的花…… 祝满倒在贺风回怀里,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攀着贺风回的肩,迷迷糊糊地问:“贺风回,你……你复制我之前,说了什么?是三个字的,我没有听见。” AI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说,我爱你。”贺风回低下头去吻他,又重复,“宝贝,我爱你。” 半个月后,祝满的生日到了。 祝满觉得很奇怪,贺风回居然没有问他想要怎么过,就像忘记了他生日一样。 不过这倒也好,祝满想,省得自己再编织谎言来掩盖计划了。 最近,B市郊野新开了一个河畔公园。那条河是流经这个地区最大的河流,经过政府开发后,河畔变得整洁漂亮起来,许多人慕名去游玩。 3月1日这天,祝满叫贺风回带他去。 贺风回闻言说:“你也想去?正好我也想。” 祝满觉得有点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哪里怪。但他无暇多想,毕竟他现在很紧张——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握了握里面的丝绒盒子。 贺风回驾驶新买的智能车来到公园,两人并肩走在河畔上,竟然都没有说话。 河畔被装点得美丽,最是夺目的,要数那一片紫色的兰花。这是祝满在来之前就查到的,河畔公园种了兰花,它们在春风中盛放。 走到那一片兰花前,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停下来。 祝满抬头,对上贺风回的视线,这才发现AI的眸色里有着和他一样的紧张。 他愣了一下,几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大喊可不能被抢先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因为太着急没跪稳,还踉跄了一下。 AI在程序卡顿地原地顿了一秒,然后轻轻笑了出来。 “不许笑!”祝满没好气道。 都怪贺风回,真是的,为了不被他通过监控发现,祝满可是去唐源家练习了好多次呢,怎么会这样!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本以为一切都会特别浪漫,在开满兰花的河畔,他为他的AI套上戒指。 “手伸出来。”祝满脸憋得通红。 贺风回含笑:“你不问我愿不愿意吗?” “不愿意老子走了!” “24世纪了,怎么还有人类在强取豪夺?” “啧!”祝满不悦地拉过贺风回的手,掏出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把戒指强硬地套在他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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