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演看着他惊恐万分的不安状态,竟然露出了一个既羞涩又恬静的笑容。 「对吧?」 * “咔哒——” 一瞬间的失神,凌存用力过度,手里盘着的自动铅笔被生生地折断了。碎屑划破了他白皙的皮肤,殷红的血于是缓缓溢了出来。 烦躁感如同小虫子一般,在他的背脊上细细啮咬着。 凌存深吸一口气,随手把自动铅笔的残骸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联想到温存缠了白色绷带的手,更生气了。 索性无视了周濛发来的信息,果断起身,踹了一脚王率的课桌。 “怎、怎么了,阿存?”王率本来趴在桌子上犯困,被这忽然的一踹吓得差点弹射起来,“吓死我了,你能不能温柔点?” “陪我去吃饭。” “……可是食堂已经关门——啊我知道了马上陪你去小卖部好不好?” 在凌存死亡视线的攻击下,王率识相地起身,叹了口气。 得了,凌存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生气了,还是给他顺毛比较好。 “你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吗?” 坐在花坛旁长椅上吃东西的时候,凌存忽然开口问道。 “真是稀奇的话题。”王率喝了一口凌存请他喝的汽水,“特别讨厌的东西倒是没有,但我会有害怕的东西。” “……怎么说?” “我怕鬼啊。所有跟恐怖片元素相关的东西我都害怕。” “为什么?” “这我倒是没想过。”王率歪头,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没办法抵抗那些非人生物的力量吧……恐怖片里的主角们不也是么?在庞大的力量面前显得渺小又无力。那种感觉我很容易代入,所以也会更容易感到恐惧。” 凌存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把罐装汽水全部喝完,把易拉罐手动压成扁扁的一坨,用力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走了。”他起身,“要上课了。” “……哦哦。” 王率看着凌存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这位祖宗怎么又生气了?跟炸药桶似的……谁惹他了吗? * 温演回家的时候,家里面寂静一片。 爸爸没有回来,只是给他留了今晚有事的便条和一些钱,让他自己解决吃饭的事。 他打开手机,收到了妈妈发来的信息。 【妈妈:小演,看妈妈今天漂亮吗?】 配图是亮晶晶的商场的服装店内,妈妈对着镜子试新裙子的模样。 从镜子的反光里,他看见了妈妈的新男友柳真,正乖巧地坐在沙发处等待她购物完毕。 ……感情真好啊。 温演想,柳真是个性格很不错的人,也能包容妈妈偶尔炸药桶一样的性格。妈妈和他在一起,一定能够很幸福的。 健身房的练习结束之后,温演的意识在回家洗完澡倒在床上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朦朦胧胧间,他做了一个梦。 昏暗的、拉着暗红色窗帘的房间里。 漂亮的肌肉线条,挑衅的笑意,水蒙蒙的、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的眼睛…… 他的手紧紧地扣着对方的腰,甚至留下了深红色的手印。 因为对方沙哑的哀求,而越来越失控,越来越控制不住力道。直至无论对方怎么求饶,他都置若罔闻。 「小存……」 「你这个混蛋、畜牲,给我松口……呃啊!」 “叮铃铃——” 温演猝不及防地被刺耳的闹钟铃声唤醒。 他挣扎着起身,因为下身的异样感而猛地掀开被子。看着自己濡湿了一片的睡裤,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里。 等、等一下,他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很糟糕的梦啊?! 而且还是和凌存…… 明明之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为什么? 温演捂着自己通红发烫的脸,恨不得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埋进被子里。 ……可恶,这样的话,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今天的凌存啊。 太糟糕了、他。
第5章 “魔鬼”再现之日 温演大半天都浑浑噩噩,沉浸在昨夜糟糕的旖旎梦境的后劲里,难以拔出。 上课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朝着凌存的方向飘去。 金澄澄的阳光落在凌存的发梢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泽。凌存的发丝意外地很柔软,和他向来尖刺般的性格并不相称。 指尖好像残余着……那天触碰到他头发时的触感。 温演低头,眼睛努力盯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试图分析它们的意思,意识却难以集中。 眼前忽然出现那天他被按倒在床铺上的时候,匆匆瞥过的、凌存白皙的脖颈。 凸起的喉结,隐隐能够看见的筋脉,被热气蒸腾到隐隐发红的皮肤。 还有锁骨上的小痣。 “……也就是说,Alpha和Beta、Omega在生理上的部分差异,导致分化为这个性别的人类,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性格都会发展成更加暴躁和充满攻击性的状态。在人类社会尚未发展至今的、较为混乱的时代,Alpha锐利的性格往往能够为他们自身争取到更多的资源、生存机会和繁殖权力。” 老师语气平缓地朗读着书本上的内容。 ……啊,原来是在上生物课。 温演才发觉自己拿出的是地理书。于是趁着老师回头写板书的间隙里,迅速把生物书从书包里抽出来,平整地摊开。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上节课留下的、浅绿色的笔记便签上。 【因为生殖/腔的萎缩,两性Alpha和男性Beta作为婴儿母体的生理职能在现实意义上退化。】 教科书的配图上,Alpha和Beta之间,被打上了一个红色的小叉。 尽管社会并不歧视AB恋——事实上,无论是庸庸碌碌的普罗大众,还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选择AB配对而非AO配对的人并不少。 但那仅限于Alpha和Beta女性。 ……就结果而言,能够真正做到选择丁克而不后悔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的婚姻,还是奔着繁衍后代而去的。在大人的世界里,孩子是维系家庭稳定最有效的固定剂。 发生在Alpha男性和Beta男性之间的恋爱非常稀少。至少温演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短暂的17年里,从来没有见到过。 “温演。” “温演!” 散开的意识忽然收束,温演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发现面容严肃的生物老师正看着自己,扬了扬手里的教参。 李岩小声地提醒道:“第八十八页第四段第十二行。” 温演定神,慌张地拿起书,磕磕绊绊地读了起来:“……在动物中,性行为是本能行为,又称为生殖行为。它在长期的种系发生中形成和发展,旨在保存种族和繁衍后代。” ……啊,原来问题问的是性行为的定义。 “很好,坐下吧。”生物老师点了点头,“不要开小差了,上课要集中注意力。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多少还是要认真听课啊。” 温演懵懵地点了点头,顺势坐下了。 旁边的李岩松了一口气,继续低头看手机。 ……旨在保存种族、和繁衍后代啊。 温演抬起头,目光落在窗边正在认真记录笔记的凌存的脖颈上。 Alpha的腺体就长在那里。成为一条由「天生」划下的不可逾越的线,将除此身份之外的所有人都隔绝在对岸。 在分化之前,他真的很羡慕一个接一个成为了Alpha的旧时的玩伴。 只能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们的原因是,在过去,大家都如同众星拱月般围绕在凌存的周围,星星憧憬着月亮的同时,却对同为星星的彼此感到陌生。 到了现在,他连那些玩伴的脸都快想不起来了。 分化结果出来的那天,他躲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天。然后在第二天,光速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温演向来如此,或许是对什么东西都没能过度关注的缘故,受到来自那东西的伤害就会像穿过了玻璃门的风那样被消减了大半。 会逐渐膨胀的东西,只有虚无和孤独。 无声无息地膨胀着,像是一头长膘的猪。* 眼前再次浮现出了、凌存被抑制剂刺入的后颈。 凹陷的白皙皮肤,和汗水蒸腾而成的稀薄热气。 『咬上去吧?在他的身上,留下只属于你的印记……』 就在这个瞬间,某个不值一提的、燥热的午后,窗外响彻着持续不断的聒噪蝉鸣。 温演的背上陡然冒出一层薄汗。 时隔三年,他再次听见了脑袋里沉睡着的、那个总在引诱他做坏事的魔鬼的声音。 * 下午的学生表彰大会上,凌存出尽了风头。 他作为排球校队的王牌二传,带领队伍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挺进了地方赛的最后一轮。只要胜利,这将成为校队自建校以来第一次挺进全国赛的历史最高战绩。 而成绩方面,上周的数学竞赛国赛成绩公布,他取得了二等奖的佳绩。 毋庸置疑,凌存是个如同宝石一般闪耀优秀的人。 温演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盯着正肆意笑着的凌存,一动不动。 『他正在被那么多人看着,你难道不想……』 “你闭嘴。”温演烦躁地按住了自己的耳朵,感受着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躁动,“我不想听。” 李岩呆呆地看着他,手指迟疑地指向自己:“你在和我说话吗?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身边正抱着摄像机对着台上一路狂拍的王率也停下了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温演所在的位置。 “……没什么,不是在和你说话,抱歉。”温演把头埋低了一点,“我头闷得有点难受,出去吹吹风。” “哦,好。”李岩点了点头,“老师来了我就说你上厕所去了哈。” * 会场附近的花坛里,不知名的花被骄阳烤成了边缘略微焦黑的模样。叶片半蔫地搭在枝干上,显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来。 温演靠着墙坐下,大口大口地吸气。如此往复十几次之后,那种附着在皮肉上的烦躁感,才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消退。 教学楼投射下的阴影里,温度要比被太阳直射的部分低很多。背后泛起一阵稀薄的凉意,并不冷,只是空荡荡的。 温演翻出手机,想要随便找些东西——新闻也好、没来得及看完的小说也好,来分散过度集中的注意力。 脑子里的恶魔再次出现了。 这个事实让他觉得有些恐惧。 上次它出现的时候…… “滴滴——” 思绪被忽然响起的收信铃声打断。 【FROM 梅可萱:周末城南有漫展哦,你喜欢的那个同人本太太好像要来签售。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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