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椅子往后坐坐弯腰捡,陆藏之也帮他捡:“这就醒了,你不会害怕打雷吧?” 陈芒手头顿了一下,冷着脸朝他甩过去一对飞刀眼,伸手把陆藏之刚捡起来的抢走了。 这倒让陆藏之顿住了。他想大概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又不一定,毕竟这小子脾气一直很古怪,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脸。 于是教室的这个小角落又沉默下来。 陈芒默不作声拍去练习册上的灰,把它们规规整整摞在一起挨个写名字。 正写着,突然——“对不起!” 前座的小姑娘突然转身,双手“啪”地合十来了这么一句。 陈芒:“???” 梁辰诚恳地说:“是我把练习册堆你头上的,对不起。” “……有毛病。”陈芒小声嘀咕。 陈芒说的是:有毛病啊?这你也道歉。 梁辰听的是:你!是!傻!逼!绝不原谅你! 所以话音刚落她便心稀碎地转身趴着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陈芒本人并没有注意,收拾好就又趴下准备入睡。 “别睡了吧,”陆藏之插话道,“还三分钟放学了,省得我叫你。” 陈芒皱着眉很不满意:“睡三分钟也是睡!放学叫我。” 陆藏之:“……” 费事儿的又他妈不是你。 . 雨一直下到晚上,下到礼拜六中午,间或来几声炸雷。 陈芒也就臭着脸通宵打王者,一直打到了第二天中午。 结算,进入排位界面,荣耀王者50星,截图。打开微信,点开和景止的聊天界面,发送。 “……” 他盯着和景止的聊天记录,伸了个懒腰。前一条消息并非也是截图或转账,而是景止对他说:“能麻烦你件事么?把你们这学期的英语书课后单词拍给我呗。”他则直接拍照发了过去。 末尾是景止的:“谢谢。” 是的,景止还是学生。 但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上学,她还比他大一届。就陈芒所知,景止目前处于休学状态,所以才在微博上私营王者代打、租号卖号,搞得风生水起。这也是陈芒的收入来源。 但是,景止说过她要复学了。很有可能就是今年。 那他靠代打,还能挣多久钱呢…… 又是一声惊雷。 陈芒颤栗一瞬,汗毛倒竖,许久才平复。 消息提示音响了。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屏,他摸了摸胳膊上褪去的鸡皮疙瘩,打开一看,微信到账280元。可以理解为是尾款。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他最会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芒收了钱,上床睡觉了。 小小的房间里,床和书桌占了大部分地方,衣柜书柜往门口一拦,就只剩一个恨不能只能横着走人的狭窄的过道了,稍有不慎还会绊倒在床上。整个卧室最大的空间,是靠床和书桌之间那张椅子撑出来的——再窄就放不下椅子了。 但这些木质家具虽然陈旧,却很干净。课本分门别类码好,旁边还有编号的文件袋,里面装着相应的作业和笔记。那都是以前的东西了。 大写字台上的东西是最近的,也摞得整齐,连台灯都没有落灰的迹象。 最乱的大概是搭在椅子上刚脱下来还没洗的校服吧。 就是这么一个小地方,陈芒只要往这里一躺,就会感到安逸。 这是一张双人床。 . 和平街小区,19楼。 就算今天是周六也不耽误陆藏之早起,这会儿他已经把作业写完了。当然,他的医生父亲还在忙着上班。 转完笔,陆藏之啪地一声盖上笔盖,把书包收拾起来。窗外在下雨,雨声总是让人舒适的,甚至好像能从光秃秃的树枝看到新叶正在生长。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又该买菜了。于是拿出手机给父亲发消息:“我去买菜,吃什么?” 片刻后,手机一震: “你今天晨跑回来没买吗?” “忘记了。”陆藏之回复。 “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吧。记得买两块肉,回来给你红烧。” 陆藏之总是喜欢特地绕到西坝河这边的超市来买菜。 他推着购物车走在蔬菜区,像所有大妈一样在那里挑挑拣拣,还时不时往周遭瞥几眼。跟个便衣警察似的,但这是他的习惯。 过耳全是吆喝着每日特价以及无数人交流的喧闹声,人来人往里,陆藏之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所有人。 忽然,少年的呼吸骤然拉紧—— 他看见了一个戴帽子的老太太,正在买油菜。 好像有人冲他的大脑开了一枪,陆藏之心脏狂跳,比他跑步冲线后还要剧烈,汗一下子沁满手心。 他一手推着购物车,另一手下意识插兜,跟了上去。 称菜,游走在货架间,再买包盐,结账。 陆藏之死死盯着那个满脸皱巴还有老年斑的老太太,拎着一兜子菜跟出超市,跟上街头,跟进胡同。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贴着耳朵扑通扑通。 他的右手始终在兜里。 就在即将跟进小区的时候,老太太突然站住了。 他也站住了。 就见老太太朝路边张望一番,忽然招起手:“付大姐!” “哎呦喂,您也刚买菜回来呀?”另一个戴帽子的老太太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我刚路过对门儿想叫您一块儿来着,看您不在家!” “害,赶巧儿了!我是刚出门儿——” …… 电线杆后远远伫立的少年攥紧手心,末了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又没机会了。他想。 . 夜晚,家中灯火通明,陆致远在冰箱上下翻找着:“嗯?你买的肉在哪儿呢?” “……忘买了。” ----
第9章 报名 ====== 今天又下雨了,只不过比周末还是稍小一些,不再打雷。说什么春雨贵如油,一脚踩水坑里就不觉得了。 教室里,陆藏之拉着脸满教室要作业,他的鞋里现在很湿,他很不爽。 “陈芒,”他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同桌面前,“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和手机。” 陈芒老样子一摊手,一个也不交。 “……”陆藏之早已习惯他这个样子,也不多催,拔了笔帽匆匆记下他的名字,扭头交表去了。 陈芒手里在打游戏。他正在激战,但还是没忍住抬头瞟向教室前面坐班的董老师。 ——“陈芒全科作业都没写是吧?陆藏之!!” ——“你给我收拾你东西,然后搬到陈芒旁边那个空座去,每天督促他记作业写作业交作业!” …… 耳边回响起她的大嗓门,但眼下董老师并未看向她。 事实上,从周四他闯出办公室甚至骑车飚出学校开始,董老师的视线就再也没在他身上过多停留,也没再批评过他。 她不会再管他了,陈芒想,就像上一个班主任那样。 他要不要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呢?……算了吧,道歉需要带上诚意,而不为之付诸任何行动的道歉,不是道歉。 他没办法像她承诺:“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会每天交手机、交作业。” 那就这样吧,只能这样了。那还是不为他操心的好,操心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可能改变什么。 现状就是如此。 “……” 陈芒继续打着游戏,习惯性逃避。 过了一会儿,陆藏之回来了。 “第一节 数学,作业不收,”他说着,正好数学课代表把卷子发了回来,他就事儿给推到陈芒桌上,“你抓紧抄一份吧,课上讲作业。” 陈芒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不抄,拿走。” 陆藏之这会儿脾气也一般,回呛道:“随你便。” 七点二十,董老师站起来宣布:“今天很好,作业和手机都交齐了。拿出数学书准备上早读。”说完,离开教室。 交齐了么…… 陈芒抬头去看董老师,门口空空如也。 他眼神暗下来,低头接着打游戏了。 不多时,画面里跳出熟悉又麻木的Victory,下一秒—— 当、当、当! “所有人拿出昨天作业卷儿!”潘海燕拿着大三角板站上讲台开始敲黑板,“最后一排打游戏的给我把脑袋抬起来!” 陈芒眉头一跳。 “我告诉你们一个个的,别仗着你们班主任年轻就可劲儿欺负,蹬鼻子上脸了还!”潘海燕叫道,“不交作业就算了,还敢上课打游戏,什么风气!对,我就是在说你,陈芒!拿着你的作业出去补!” 闻言,陈芒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抓起一张空白卷子起身从教室后门出去了。门关上“咣”的一声。 “好,肃正班风之后我们讲题!” …… 陈芒把教室里的声音关在身后,他抬眼,脚步一顿。 董老师的身形从他面前晃过。大概是给4班上英语早读,回办公室拿了趟作业,他想。 但她就那么从他面前走过去,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和他说话,就像礼拜五的时候一样。 陈芒咽了口唾沫,又像往常一样靠在窗口听课了。 教室里,潘海燕在黑板上刷刷写板书,底下安静如鸡,跟着低头抄写。 . 下课铃打过,老师拖了几分钟才走,楼道一下子骚乱起来。学生满楼道跑。 教室里那个靠窗的角落,见他重新回到座位上,陆藏之叫了他一声:“陈芒。” 陈芒正收拾桌肚,闻言偏头看过去。 就见这人把一张用红笔批改好的作业卷推了过来,说:“你不是喜欢记笔记么,课上笔记要不要抄一下?” “……我记过了,谢谢。” “好吧,”陆藏之收回卷子,又说:“下节政治课走班,老杨说把必修一也带上,别忘了。” “嗯。” 3班是生化班,顾名思义,把选生物化学的都聚到一起,一共选三科,也就是说还有一科大家是不一样的,只能走班上课,全年级乱糟糟地在楼道来往。 梁辰跟贺大吉选的都是历史。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梁辰小声叫着,一手夹着水杯拿着课本儿,另一手拐着贺大吉的胳膊疯狂摇晃,“我没背三省六部制!” 贺大吉再敦实也架不住她这么晃啊,怀里紧抱文件袋,尾音都跟着颤:“没事儿~~~的,老师~~说今天不考~~~的。” 迎面挤过来一个女生,也是他们班板报组的,不知道抱着课本要去哪班。“梁辰梁辰!”她招招手,“今天中午画板报吗?” “画!昨儿我特地查了好多资料跟植树节的图案,你也叫她们今天中午早点吃完饭回来画板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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