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止那边倒是给他派了两个单子,他又开始没日没夜偷偷打游戏,无法完成作业,课间闷头就睡。但这些在巨大的钱款面前都是杯水车薪。 交钱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无数次躲起来接那个老头的电话求他宽限一点再宽限一点。 周五大课间,陈芒找到葛云博。 “今天你再帮我买二十张。” “哇靠,你这样下去要成赌棍的,祖宗。”葛云博惊叹,“你就非得买彩票吗?那彩票里头有你爹有你娘啊?” 他面无表情道:“别管那么多。” “不是,你懂不懂行啊,老代买彩票折煞气运的。” “什么?” “一看你就不懂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给咱俩都买了彩票,夸嚓,你他妈中了辆劳斯莱斯。看起来是你中的,钱是你出的,奖项也归你,但是消耗的是我的气运,是靠我的气运才中的奖,也就是说,这样下去我就中不了大奖了。” “……那怎么办?”陈芒敛起眉毛,“那家彩票站我已经进不去了。” 葛云博故作深沉地沉吟片刻,说:“这样吧。你跟我去,你挑我买。你亲自挑的,消耗的就是你的气运了。怎么样?” “…………行吧。” 不行也得行啊!钱!钱!老子要钱! 他妈的。 放学。 “我先走了。” 陈芒快速收拾好书包,趁着陆藏之还没整理完桌面,拎起包就跑了出去。和3班的葛云博碰头,俩人一起往柳芳走。 “今天你家司机没来接?”陈芒感到奇怪。 “玩儿彩票哪有光明正大的!还让司机来接呢,不开车轧死我就是好的。”葛云博支吾了一下,如是说道。 到地方,葛云博三两下扒了校服裤子,扔给陈芒,自己裹紧上衣外套,装成一个社会不良青年进了彩票站,片刻后站到门口和他传话,陈芒要哪个他买哪个。 这边偏僻,商户基本都是半开放的地下室,天黑了连路灯都不那么清晰。 葛云博把彩票交给他,两人正要分道扬镳,突然! 一伙混混从阴森的胡同口拐了出来! 这伙人少说也有十七八岁,有的还穿着职高校服,为首的那个手里掂量着一根棒球棍,嘴里叼了根烟,正紧盯着二人咧开嘴笑。 “退后!” 陈芒朝葛云博喝道,当即两脚分开做备战姿态,一手把人护在身后。 但那个混混头子的视线还是越过他,落在葛云博身上,带着人一步步逼近:“葛云林……是你哥哥吗?” 他不需要答案。 下一秒,这人棒球棍一挥:“弟兄们,干他!” 几乎是他下令的同时,陈芒一个箭步扑上前夺了棒球棍,反手一棍抡出去敲趴下一个,而后野狗一般狠厉地拽住谁衣领猛地掼向另一个! 后脑剧痛袭来!他那对眉毛阴狠地压下来,扛住几个乱拳又是一棍抡了出去! 他好学生的身份保持太久,已经太久没打过架,但是那股不要命的劲头一直都在,真打起来比哪个人都疯。 葛云博躲在最后方,后怕一般在心口轻拍——天啊,要是做了陈芒的死对头,那不得被揍得脑袋开花啊。 突然,一个小胖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他!葛云博大声哭嚎:“救命啊!!!陈芒救命啊!!” 当场,陈芒折回来一个飞踢把人踹翻,而后猛地肘击怼在身后人肋骨上,再瞅准了为首的那个兜头猛揍。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一帮人居然打不过陈芒一个。 “走了,走了!他妈的,比他哥有本事。” 为首的捂着脑袋把人都喊走了。 陈芒身上没什么大碍,他抱臂,面无表情打量着葛云博:“没受伤?” 葛云博:“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你是我祖宗,您是我祖宗。” “……”陈芒拍拍灰,“没受伤回家吧。走了。” “哎!等等!” “干嘛?” “那个……”葛云博谄媚地看着他,“你能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想买彩票吗?” “管你屁事?” “哎呀~~!!!”他原地连着蹦了一串,连声线都抖抖抖抖,“你不告诉我我心里,我心里难受~~~~!!!” “……” “真的呀~~~!!!你救了我,我想报答你呀~~~!!天经地义呀~~~!!!” “……………………” “求求你啦~~~!!!” “好好说话。” “哦。”葛云博停下来,看着他:“你告诉我呗。” 陈芒打量着葛云博,想起来这小子家里确实不是一般的有钱,说不定……真的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了。 “我需要很多钱。”他说。 “哦?有多多?”葛云博朝他wink一下,“跟咱说说,咱啥都没有,就是不缺钱。” “……” 陈芒最后纠结一番,还是告诉了他:“二十二万。” “多少??!!!”葛云博眼镜都要掉下来了。 “二十二万。”陈芒淡淡地重复一遍。他说:“这不是个小数目,拿不出来算了,你没义务帮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不不不,不不,兄弟,我不是拿不出来。我是需要一些……时间?对,时间。我需要时间,起码也得跟家里人说一下儿嘛。你也知道这不是个小数目,我哪儿能说借就借出去了。” “好,那谢了。” . -buried:他怎么说? -葛云博:他说他现在急需二十二万。 -buried:二十二万?? -buried:他有说原因吗? -葛云博:没有。 -葛云博:其实说借吧,我也能借,充个游戏一万多不也充进去了。但是这个数目太大了,我没法跟家人交代。 -buried:你帮我问一下最晚什么时间要,其他的我晚点回你。 夜已深,陈芒闷在房间里偷偷打游戏,听不见外面的动静。陆藏之敲开了父亲的门。 笃笃。 “怎么了,儿子?” “嘘……” 他快速进入主卧,把门轻手轻脚关好,认真地问:“爸爸,咱们家现在有多少存款?”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陆致远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你是家里的男人,有权利知道。三十万。上个月发工资,刨去三千餐费,一千水电费,以及四千的灵活支出,我刚存了八千。” “爸爸,陈芒他……需要钱。” 陆致远叹了口气,转身给儿子拉了张椅子,坐下。“说说吧,他需要多少?” 陆藏之低着头,说:“二十二万。” 他认真地看着儿子:“你知道咱们家的存款减去二十二万,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藏之想了一会儿,说:“意味着您……辛辛苦苦攒了二三十年的钱,没有了。但,但是这算我借的!我挣钱了还给您,陈芒也会还给您的!” 陆致远摇摇头,说:“不是的。这意味着,一旦家里突遭变故,一旦我们某位家庭成员发生了意外,一旦患上重大疾病,一旦遭遇车祸,一旦这个家失火,一旦我们经历地震,或者是任何无法控制的情况,我们将得不到保障。这才是存款的原因。” “爸爸……我……没听懂。” “爸爸赚钱就是为了给家人花的,而不是单纯地存起来,让钱变成一串数字。这笔存款之所以不能动,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本质上也是为了给家人花的,明白吗?” “那陈芒……” “藏之,你长大了。你告诉我,要有多少存款,才足够应对咱们家一场最大变数的危机。” 陆藏之想了想,试探着回答:“二十万?” “不错。” 陆致远说:“所以,剩下的十万,爸爸可以借给你灵活应用。希望你把它用在正确的地方。” 手机嗡地一声。 陆藏之一看,是葛云博的消息。 -葛云博:后天。 ----
第65章 酒后 ====== -buried:听着,咱俩之间的事你不许告诉陈芒,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葛云博:当然,信不过哥们? -buried:信不过。 -葛云博:6 -buried:我出十万,剩下的十二万,你能解决吗? -葛云博:大概……能吧? -buried:那就拜托了。 -buried:一年两年恐怕是还不上了,如果不急需的话,能不能宽限一些还款日期? -葛云博:别不还我就成。 -buried:他会还的。如果他没还,我替他还。欠条我打。 . “谢谢。” 陈芒挂断和葛云博的通话。 整整二十二万,到手。 他借口散步,把陆藏之扔家里自己跑了出来,就站在典当行门口的那棵树下。上次他在这里踩灭了陈骏的烟。 现在他的卡里,不多不少三十八万,刚够把青花瓷赎回来。 已是黄昏,陈芒踏入了典当行的门。 “进来吧,小子。看看,这青花瓷好好的,还给你留着呢。”老头把他带到里间。 陈芒感激地说:“谢谢您!三十八万,我一分不少转给您。” “诶。”老头一抬手:“三十八万?”他摇头晃脑地说:“你来得太晚喽~那位买家知道有人和他竞争,加价喽,他出了四十五万。那你~是不是也该至少出四十五万,我才能把东西给你呢?” “怎么又四十五万了?!” “市场就是如此~你不能让我亏本儿吧,小子。” “你!” “哎哎,切莫动粗啊。”老头笑了,“你要是没带够钱,不如就先请回?” …… 又是门口那棵树。 “操·你妈!!” “我他妈操·你大爷的!!” “操!!” 少年对着树干就咣咣一通猛踹,连骂带踢踹了好几脚,累得直喘。 “我他妈的真是操了!!” “去你丫傻逼!!” “他妈的!!!” “哎哎,小孩儿文明点儿啊。” 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太太路过,拍了拍他,走了。 陈芒:“………………” 操!!! 惊蛰刚过,风仍是冷,陈芒裹紧了那件冲锋衣,明明皮肤在冒热气,身体里却又空又凉。 他妈的。 要学业没学业。 要钱没钱。 他妈的。 他蹲在路边,掏出手机给景止发消息。 -陈芒:出来喝酒。 几乎是立刻,对话窗口嗡地弹出回复。 -景止:呦! -景止:呵! -景止:呦呵! -景止:很难想象这条消息是你发给我的。 -陈芒:去不去? -景止:当然,我一向无法拒绝这个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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