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胖不理,接着推,一路推他到门外,顺手还啪叽一下将他带来的东西投进垃圾桶。 赵充在别处也是被人恭敬捧着的,见他这样,同样有点来气了,“行行行,就我一个满身铜臭,你世外高人行吧!” 他气哄哄出门去,上了一辆路虎。 车门被他砸出一声巨响,汽车“嗖”一下发射出去,惊起路人和路车一片骂街声。 冯胖子看他彻底消失,站在原地,“哼”了一声。 他往回走,正巧看见林溪,冷嘲热讽道:“怎么了,动心了,他叫我去做导师,说不好还能带你呢。” 林溪问:“节目?导师?” 冯胖子本要在他身上接着撒气,但见他表现,不免觉得离奇:“你不是听不懂吧?” 林溪点头。 “导师制选秀,大热造星综艺节目,他姓赵的回归后的大作,被吹的跟什么似的,你没看过?” 林溪露出“略有耳闻,但只有一点”的表情。 冯胖子沉默了。 与2G网的代沟如一座大山横亘,使他的余怒无法越到没通网的另一头去。 他摆手,“算了算了,做你的事情去……” * 上完一天班,林溪回慕家。因打算搬到店里住,他特意向冯胖子借了一辆旧车,方便搬行李。 咯吱响的旧皮卡进入别墅区,十分的格格不入。 慕家别墅正灯火通明,草坪上放着音乐,年轻人们正在开派对,有人坐在泳池边,有人站在烤架旁,三三两两,样貌都非常出色。 林溪将车停在房子侧面,跳下了去,而不远处,慕云嘉正陪着一个白毛、面相桀骜的年轻二代,众星捧月的坐在中央,二代神色懒洋洋的,慕云嘉及旁人则都带些小心和讨好。 林溪径直朝前,一道目光却追上了他,由远到近,再到他推门进去,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音乐仍在播放,白毛二代坐直了,指着屋子问:“那个是谁,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我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慕云嘉愣了一下,刚才? 他很快就懂了,解释说:“一个远方亲戚,山里出来的,他没见过这种场面,紧张呢,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有人凑上来:“你们家还有山里来的亲戚?打秋风的吧。” “我就烦亲戚,每次他们来,那眼睛都粘在我家各种好东西上,不要脸。” “云嘉,你家人真好。” “对对。” 慕云嘉笑起来,酒窝格外甜美可亲,“没有没有,能帮就帮嘛。” “——得了,有事说事,我问你,他是谁,我见过没,你们当我谢意平是空气?”二代不耐烦打断。 众人自然连声说不是。 谢意平却不满意,“得了吧,我看你们没一个真心的,不就是因为我家独家赞助了节目嘛,当面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背后呢,谁知道你们怎么说我的,圈里想红的,没一个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们还不如刚那小白脸呢,起码有个态度,瞧着真诚!” “……”这傻X二代,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谁他妈能忍住心里不骂他? 但也就像他说的,他谢意平是资方大少爷,想红就得卧着趴着,伺候好他。 慕云嘉家境富裕,倒没有其他人那样卑微,但他也想结交谢意平。慕家说到底只是个开饭店的而已,全年盈利堪堪过亿,社会能量很小,而谢家做航运发家,掌握了容城大半港口和船只,南方几乎四分之一的出海贸易都要经过他家,这种级别的家庭,如果不是他参加选秀,刚好入了大少爷的眼,平日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慕云嘉知道自己现在当红,但娱乐圈的名利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慕家看他有利用价值,才对他好,以后呢? 他必须抓住现在的机会往上爬。 慕云嘉赔罪道:“我们该罚,我喝三杯。” 他取了酒来,一杯下肚,又取第二杯。 谢意平不耐烦,“行了行了,整的好像我难为你似的。” 慕云嘉粲然一笑,“那就说好啦,你不许不高兴了。” 谢意平不吃这套:“你把你那远方亲戚叫出来我看看,我铁定见过他。” 慕云嘉不知道这大少爷对林溪哪来的非要不可的兴致,也并不觉得他们真的见过,但他不敢违逆这位大少爷,这人是说翻脸就会翻脸的性格。 他犹豫一阵,应了声:“好,我这就去。” 慕云嘉一边思考计策,走到屋内。 但几乎是一进门,他就听见了中气十足的骂声: “家里每天好吃好喝的对你,哪点委屈了你?你倒好,一声不吭要搬出去,还付一个月租金,你看我像缺这几万块钱吗!?” 他脚步顿住,抬头看去,屋内一片硝烟气: 桌上摆着一叠现金,用牛皮纸包裹,钞票崭新,林溪与慕梁分据沙发两头,林溪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慕梁却相反,他脸上就像被搅浑的染缸,青红黄白,色彩纷呈。 “我知道你在外头吃了苦,可这也不是我们造成的,我做伯父的,把你接回来,让你住在家里做少爷,还不够吗?你就算有怨气也不应该冲着我们撒!” “不让你改姓,也不是为难你,而是为了大局考虑,更何况人家就算有错,也抚养了你这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人不能忘本!” 林溪蹙眉:“我只是住不惯,没有你说的那层意思。” 慕梁不信,骂:“还在跟我耍心眼,要搬出去不是你说的吗!” 慕云嘉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林溪居然提出要搬出去,还付租金? 谁缺他这一个月租金啊! 的确,慕家对林溪说不上好,但是,从穷小子变成富家少爷,被失散的亲人找回,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爽文桥段啊!他不珍惜就算了,还和大伯对着干!? 疯了吧! “大、大伯,这是怎么了?”慕云嘉上前。 慕云嘉的来到转移了慕梁的注意力,他把难看的表情按了回去,沉声说:“怎么进来了,不多陪陪你的朋友。” 林溪虽蠢,但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这想法飞快的在慕云嘉心中滚了一遍,他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上前说:“我看您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就进来看看,没事吧?” 慕梁哼了一声,“你说呢?” “您还是要多关心自己身体,少动肝火,”慕云嘉做出懂事的样子,“林溪是刚来咱们家,还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做错事也情有可原,您可别和他生气。” “——林溪,你也快和伯父说,你肯定会好好改过的,是不是。” 他上前一步,本想拉拉林溪,而林溪却下意识避开。 手尴尬悬空,不知该收还是该再进一步。 但林溪的目光扫过他,不动声色,却让人有种被一眼看透的感觉。 注视良久后,众目睽睽下,林溪起身,走到墙角,拎起放在那里的最后一只行李包,干脆的转身。 ——他这是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就要走了。 “打搅了,”背对着大家,少年表情淡淡的,“别过。” 慕梁大为光火,将手边东西狠狠扫在地上,“走!走了别回来了!” 夜色被灯光搅和,带着迷幻的浊气,林溪下台阶、走在道上,身影修长,骨肉匀清,俊秀的五官越发清晰。 他上了一辆路边的破皮卡,动作干脆利落。 慕云嘉追出来,心中暗含窃喜。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侧头望去,只见谢意平正别开簇拥着他的一众少年,快步朝林溪追过去。 “哎谢少您——” “意平哥?” 谢意平置若罔闻,林溪的脸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脑中有些画面闪现,但一时难以分辨。 拦在车前,他对车里的少年高声道:“喂,那谁,你等等。你叫什么?” 那破皮卡款式老旧,车头的漆掉了一半,前窗的玻璃也已经斑驳,前窗映着少年平静的侧脸,显出一种文艺老片的质感。 谢意平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扫过自己的脸,淡然而沉静,并不是轻视,也不是谄媚,就只是“看见了”。 他说了两个字,但只有唇形,声音未传到谢意平耳朵里。 随即便踩下了油门,汽车后退一段,绕过谢意平,无情的离去。 谢意平不好再追,连忙抓了旁人问,“他说他叫什么?两个字的。” “说啊!” 对方尴尬,“好像是、是让开。”
第3章 慕家院子里这场年轻人的聚会自然是很难进行下去了。 谢意平是头一个走掉的。 并且心里一直惦记着“走开”。 ——他是谢家嫡系最小的孩子,家族企业根基深厚,有如烈火烹油,他不用承担责任,只需安静的花钱,所以他的父母为他起名“意平”,既是期望,也非常写实。 也因此,他很少有被人不理不睬的体验。 他回到家时,仍有点回不过味来。 他母亲谢大小姐的麻将局刚散,太太们一边夸他,一边簇拥着往外走,他将头埋着,谁也不想理。 他母亲看见了,嗔道:“怎么拉着脸,人家和你打招呼呢。” 谢意平只好敷衍的叫了人,加快脚步上楼。 可惜刚走几步,就被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拦住去路。 谢意平扭过脸,等着他妈发令。 谢大小姐端坐沙发上,被背后名家手笔的牡丹百景图一衬,更有人间富贵之意,“意平,白天有什么趣事,怎么不和妈妈说说?” “什么阵仗啊我的妈,您有事说事。” 谢大小姐瞪儿子一眼,不过那眼没有力道,是轻飘飘的,“成天就会在外面胡闹,你舅舅回家这么多天了,你就不会去陪他说说话、聊聊天?” “我当什么呢,”谢意平摆手,“那我这就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呗。” 说着往上走,却还是被老管家拦着。 “奇了怪了,到底是让去还是不让去?” 谢大小姐递了个眼神给管家。 管家恭敬的取出一只……“笛子?”谢意平满脑袋问号,扭脸望着他妈,“干嘛的?” 谢大小姐双手交叠膝上,笑意盈盈,“你舅舅喜欢听,你们那么久没见,也给你舅舅表演一曲。” “………” 被放养长大,谢意平还没试过在亲戚朋友面前“表演一首”。 乍一体会,那滋味颇“美”。 好在他从小学乐器,什么高难度的曲子都不在话下,即便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曲阳关三叠仍让他吹得广阔辽远,一点儿不跌份。 古朴厚重的书房里,谢意平规矩站在中央,吹毕了一曲,将目光投向书桌后的男人。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时间悄然流逝,唯有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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