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听得一知半解,愣愣说:“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是‘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意思吗?” 施弥明闻言,轻轻笑了,他看着李鹊,此刻好似看着一个孩子:“不是,没那么感伤。一般来说,这是一个带一点幽默性质的比喻。” 李鹊懵懵懂懂。 施弥明转了话题,道:“你看我衣服起球,很看不过眼,是吗?”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李鹊听了这话,好似被打了一个雷,惊讶地看向施弥明。他虽然在意过施弥明衣服起球的事,但从来没有开口提过一嘴,却没想到被施弥明看穿了。 细想来却也不奇怪,李鹊每次被施弥明深深看着的时候,都觉得好似被剖开了一般,让他有一种脆弱的感觉,然而,与此同时,这样的凝视也带来了一份安心。 很离奇。 施弥明笑着说:“我们家当时也穿不起羊绒……别说羊绒了,纯羊毛衫也穿不上的,一件混纺旧毛衣,祖孙三代混着。天冷谁出门谁裹上。要让我爷爷知道我现在买一件羊绒衫几万块,莫说穿到起球,就是穿到起火,他都不准我扔呢。” 他的语气很轻松,说着俏皮话,但李鹊很难笑出来。 李鹊只道:“那你现在生活好了,也可叫他们享享福。” 施弥明没接这话,而是悠悠道:“我爷爷和父亲原来在城里当农民工。当时那个工地缺人,女人只要能吃苦有力气也肯收。我母亲便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出了事故,三人都死在了工地事故里。我获赔了两百万。” 李鹊听了这话,脸上一下僵硬得好似化成石头。 他忽而想起,家人对他说的那句“五百万够买起你条命了”。 上回他听这话,不以为意,还多少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 如今听到施弥明的话,李鹊突然生出几分又真实又荒诞的感触来,好像他满心的哀愁都是那么华丽却轻薄。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是遍身罗绮者的感伤。 他沉默着,听施弥明继续讲下去。 “我用这两百万本金去投资,两百万变两千万,两千万变一个亿……”施弥明嘴角往上牵拉,自然形成一个机械的笑容,说,“这就是我第一桶金的来历。” 李鹊胸膛滚动着反覆的情绪,有句“对不起”要说出来,却又堵在喉咙里。 他想:这句话很不必要。 他不需要说。 施弥明也不需要听。 李鹊认真看着施弥明,眼神深邃而专注,就像一只波斯猫注视着手中的玩具,透露出对每一个细节的关切和重视:“施先生,你很强大。” 施弥明听了这话,机械的笑容变得自然:“当然。” 笑意从嘴角扩散到整个脸庞,仿佛是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亮了他的表情。 李鹊怔住,愣愣看着施弥明的笑。 此刻,他看着施弥明嘴角挂着的那两漩涡似的小梨涡。 这梨涡原本让李鹊联想到的是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或是画龙点的一双眼睛,而现在,竟叫李鹊想起沾在施弥明羊绒衫上的小绒球。 李鹊低下头,下意识地提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 小石头滚动着,光影明暗变化,如一个翻天覆地的小星球。 施弥明说过这一切后,自己心情也变得古怪。 他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跟李鹊说这些不太合适。 他从未跟旁人分享过这个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现在毫无预兆地这么做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得到了如释重负的安慰,还是犯了突如其来的错误。 二人各怀心事,散漫地前行着,不再去看地方,而是专注着踢脚下的小石子。 漫步在小径上,两人萦绕的心思似也随着小石子的弹跳逐渐散去。 没过几天,就是马匹竞拍的日子。 竞拍会现场是相当的热闹,一片熙熙攘攘。 拍卖场内弥漫着马舍特有的那股气息,时而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声,构成一场别开生面的盛会。 拍卖师台上,一位风度翩翩的拍卖师挥舞着手中的拍板,宣布着每匹马匹的基本信息和优点。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展示着马匹的赛绩、血统以及其他相关信息。 施弥明没有太在意这些信息,因为他早已研究透彻,了熟于心。 李鹊穿一套精致礼服坐在施弥明旁边。 他注意到,施弥明今天穿的礼服和之前是一样的,恐怕施弥明的高定礼服和他的羊绒衫一样,都是老伙伴,缝缝补补又三年。 他此刻却没什么好说的,抬眼看到旁边几个嘉宾的着装,仔细打量,便发现其实有些“老钱”脖子上围着的羊绒围巾也有些微起球,只是他之前从不认真去看罢了。 他心下默默一哂。 施弥明见李鹊眼神乱飘,笑着问他:“对了,你的名字为什么叫‘鹊’?” 李鹊听到施弥明的声音,回过神来,答道:“因为我们这一辈取名从‘鸟’,我又是七夕出生的,就叫‘鹊’了。” 施弥明闻言笑着颔首:“原来是七夕出生的意思。那李公子介不介意我把我拍到的马起名为‘七夕’,并对外宣称是出于对你的爱意呢?” 李鹊挑眉,说:“我介意,但是可惜根据协议,每个月五百万的零花钱足以让我抗议无效。” 施弥明笑道:“李公子雅量。” 李鹊原以为施弥明会拍下大热门,却没想到施弥明选了一匹冷门的马匹。 李鹊说:“你这个钱都花出去了,还这么吝啬。” 施弥明答道:“投资不追高,是我的原则。” 李鹊不解,说:“不追高?是什么意思?” 施弥明解释:“你可以理解为,我投资,决不入价格最高的那一只。” 李鹊惊讶道:“我买东西,永远只买最贵的那一款。” “所以你知道你家为什么破产?”施弥明问。 这话很戳心,但戳不了李鹊的心。 李鹊心如磐石,脸坚定如冰:“我家不可能是我一个人吃得垮的,但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救得活的。我虽没你们精明,但也知事。” 施弥明看着神色淡定的李鹊,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二人并肩走在路上,迎面走来几位高大的绅士。 施弥明一看到有人趋近,立即抬头,习惯性就露出那种商业性的微笑。 他的眼神在转瞬间从闲聊散漫的状态中回归到一种专业而机敏的状态,微笑拉开嘴角,好似换上了一层不透明的面具——李鹊转眼看着施弥明,发觉这正是他第一次遇见施弥明时施弥明透露的表情状态。 施弥明一眼认出对面为首的那位绅士是马会的主席,便上前和他握手寒暄。 主席笑笑,说:“听讲施先生今日拍到心仪的马匹了?恭喜恭喜。” 施弥明笑道:“是的,非常幸运能够成功拍得这匹出色的赛马,也很感谢贵方提供的这次宝贵机会。” “身为马会,自然是要为各位会员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和机会。希望施先生对这匹马感到满意。”主席微笑着顿了顿,又问,“马名已经想好了吗?” 施弥明转头,深深看了李鹊一眼,又看着主席,答道:“我想以我太太的生日将马匹命名为‘七夕’。” 施弥明刚把“我太太”三个字讲出口,自己都失了神,只觉略有失言。一来他们虽然已签好协议并登记注册,但尚未正式举办婚礼,算不得真正夫夫;二来,他贸然把李鹊称呼为“太太”,也不知李鹊这位高傲公子哥是否会不悦。 一想到李鹊要生气,纵横商海未尝败绩的施弥明竟然有些头疼懊悔,不自觉转头望向身边的李公子。 马会主席也看向李鹊,笑问:“李公子是什么看法?” 却见李公子笑道:“便按我先生说的吧。”
第7章 婚礼布置 新闻标题铺天盖地《豪门夫夫炫富秀爱!施弥明为李鹊千金买马》《施弥明千金购马,碌爆恩爱卡》《新贵施弥明买马取名‘七夕’,大力示爱李鹊》《千金买马,施弥明荣任‘爱鹊狂魔’》《百万宝驹吃狗粮!施弥明靓马起名‘七夕’示爱李鹊》…… 社交媒体上,疯狂转发、评论与点赞,一路杀上热议话题,每一条通稿都仿佛在述说着这对夫夫不凡的爱情故事。 圈内人也跟着看热闹。 豪门人士虽然身份上流,但一样喜欢八卦。 李家出问题之后,李鹊在社交圈神隐,现在重获富贵,便也恢复社交,三不五时与老友们喝茶打球风花雪月。 今日在花园打牌,就有人笑着对说:“前阵子,陈太得了一个老公送的爱马仕高兴到见牙不见眼,日日恨不得把爱马仕举在头壳顶。今日看到了新闻,就没脸晒命了。你说养马,不过是买爱马仕,人家施总养马,是真的马。比不得,比不得啊!” “要说晒命,谁的命比李公子还更值得晒?” 所谓“晒命”,广府话里就是炫耀的意思。 晒存款晒工作晒成绩都是平常,把自己的命都拿出来晒了,可不就是炫耀的高级境界吗? 听到众人夸赞,李鹊其实没什么满足感。 所谓送赛马,都是通稿乱写。 那匹马的实际马主是施弥明。这匹马也是施弥明拿来做社交、最门面的工具,与李鹊关系不大。 不过李鹊也没什么好争的,他也没这个本钱当马主。费用承担不起的。 但越是中干,越要外强。 施弥明、马会主席都有资格穿起球羊绒招摇过市,但李鹊没有。 好比李家越临近破产,越是花团锦簇,越是铺张浪费,非要作出一个盛大的排场,宣告百足之虫何等死而不僵。 此刻李鹊便应激反应一样迅速地堆砌骄傲笑容:“这是什么话?爱马仕还能拎手里呢,那赛马给我我也不知要来干什么!人人都说他是什么商界精英,好似好醒目,实际上啊,一点不懂得怎么讨人欢心。还说什么‘金融大鳄’,我说‘金融大憨’就差不多!” 众人呵呵:晒命晒成这样不怕紫外线么? 然而,李鹊既是世家公子的根底,又有新贵富豪的支持,没人想得罪他。 因此,各人表面上都是一片恭维:“哪里呢?”“都羡慕你好福气!”“真是谁都不及李公子好命。”“羡慕死人啦!” 李鹊和他们打了一圈麻雀,都觉得累,抬腿说去散散步,把位子让给另一个富贵闲人。 他走入绿荫道,走着走着,忽而迎面来了一个人——高高的个子,深深的眼睛——正是许久不见的卓峻岐。 卓峻岐双目发红看着李鹊,又伤心又怨恨:“阿鹊,你为什么不等我?” 李鹊为人自我中心,自然铁石心肠,被卓峻岐含泪质问,断不会心虚,反而怪他:“我没等你?我等你等到天光,等你等到你说你家一个亿都拿不出来,我等你就等了一个吉!”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0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