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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整个年级组的老师都看见了孙志宇是如何被教训的，可他却仿佛并不觉得难堪，依然冷着张脸，除了眼角开始泛红，什么改变也没有。 “出来了？”看见孙志宇从办公室出来，杨家豪喊住了他，“你现在开心了吗？” 孙志宇没回答，忍着崩溃的情绪反问：“你开心了对吗？看见我被责骂你很开心对吧？” 孙志宇红着眼睛，却丝毫不肯示弱，死死地盯着杨家豪。 杨家豪摇头失望地说：“你真的太自私了。别人刚刚失去家人，你为什么不能给一点安慰？” “我为什么要安慰他？你以为我很幸福吗？”红着眼睛说完这句话，孙志宇再也绷不住了，他崩溃地哭了出来，推开杨家豪快步回到教室。 杨家豪不理解他口中的不幸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甚至不敢确定那句话是否只是他的一句气话，直到一次孙志宇生病，所有的谜团都在那天解开。 那天，孙志宇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却还是来到了学校。 课间的时候，杨家豪走到他身边，调侃道：“这么用功呢？脸都烧得通红了还来上课？” 孙志宇白了他一眼，随后趴在课桌上，费力而痛苦地喘着粗气。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打在讲台上的老师耳朵边，也打在了杨家豪的心里。 “老师，我送他回家！”虽然杨家豪没有完全忘记上次的事情，可他还是不忍心看孙志宇这样痛苦的模样，于是，他举起手，自告奋勇要送孙志宇回家。 得到允准后，杨家豪拖着孙志宇的身体往教室外走，走到教室门口，他便拉着孙志宇的胳膊，将他背了上去。 “不要拉着我，我要回去上课。”走在路上，孙志宇突然手舞足蹈起来，这模样活像个小孩。 “上什么课啊，你都病成这样了，回家休息一下吧。”杨家豪忍俊不禁地劝说道。 “不要……我不能回去，我爸妈会不高兴的……我不能回去……”孙志宇支支吾吾，带着浓重鼻音说。 “你爸妈担心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呢？”杨家豪说。 “真的吗？”孙志宇像个孩子一样，用脆弱的、撒娇的口吻问杨家豪。 杨家豪回过头，看见满面通红的他，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鼻尖，温柔地哄道：“当然是真的啊，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孩子的呢？” 听见这话突然就不闹了，他安静下来，手臂攀上杨家豪的一侧肩膀，头靠在他另一侧肩膀上，委屈而任性地“哦”了一声。 “阿姨，开门啊，孙志宇生病了！”到了孙志宇家，杨家豪连忙敲门。 门是保姆打开的，见到孙志宇昏迷的样子，她慌张地接过孙志宇，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才发现烧得那么严重。 保姆心疼地说：“哎哟，头怎么这么烫呀？可怜的乖乖哟，”怕外人见笑，保姆笑着对杨家豪说，“谢谢你把志宇送回家，同学。” 杨家豪微笑着说：“没关系。阿姨，孙志宇的爸妈呢？” 保姆眨了眨眼，然后支支吾吾说：“哦，没事，交给我吧。” 杨家豪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离开。 还没走出院子，他便看见孙志宇母亲踩着高跟鞋带着墨镜走出来了。 杨家豪愣住了，眼前的人不是孙志宇妈妈吗？她为什么可以做到明知道自己的孩子生了大病还无动于衷呢？ 看着她冷漠的模样，杨家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某件事情——难道，孙志宇所说的“不幸福”，就是指这个吗？ 杨家豪又想起来一件事。 高三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班长岳越家里出了事情。那段时间，他整天心不在焉，成绩也下降了不少。他虽然不和其他人提及，但同学们也能大概猜到是他父亲又出事了。 岳越母亲早逝，父亲一个人在工地累死累活，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上一次家长会，母亲回家后告诉他，班长的父亲整场家长会都在咳嗽，她坐在他旁边，似乎是见到了他手中的手帕上沾了一小抹血。 有一次晚自习下课，孙志宇拉着岳越去教学楼下的小树林。杨家豪悄悄跟了过去。 孙志宇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将它塞到了岳越的手上，对低着头的岳越轻声温柔道：“岳越，我听说你爷爷自己在制作一些手工艺品，你书包上的这个木质挂坠应该就是他做的吧？我挺喜欢的，我记得你爷爷好像有卖这些手艺品对吧？我想从你那里买一些，我要买的东西，我也写在信封里的那张信纸上了。这笔钱就当我提前支付的，如果你们那里做好了就把货给我。” 岳越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好……好，我这几天给你带过来。” “好。”孙志宇轻轻拍了拍岳越的肩膀，笑着转过身。 岳越渴望又忐忑地打开那个装着现金的信封，仔细看了一遍信纸，然后怯怯地喊住孙志宇，结巴地说：“志宇，你的钱给得太多了……有好几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自卑，“我爷爷的那些小玩意不值这么多钱的。” 孙志宇回头笑道：“没事，我喜欢就行了，手工艺品值多少钱是看收藏者的，你不用自卑。岳越，别放弃，叔叔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保护你的。对了，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叔叔对你真的很好。” 听见孙志宇的安慰，岳越羞愧而悲痛地问：“你都知道了吗？我……都怪我，还这样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 孙志宇释然地说：“没关系，你也不用自责，人算不如天算，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还有，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你平时总是照顾我，而且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你不是也没有对我有异样的眼光，还替我保密了吗？我就当报恩了。” 岳越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诚轻松的笑容，他感激地说：“谢谢，你是个好人。” 孙志宇淡然随和地笑了声，然后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看着孙志宇的一举一动，杨家豪似乎对他更了解了些，却也好像更加摸不透了：他这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是冷漠无情，还是温柔善良呢？ 岳越说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杨家豪就这么回忆着，回过神来竟然已经到了一点多，他摇了摇头，回到自己房间睡了。 ---- 注：在设定中，H大大概是全国排名25名左右，J大排名40左右。
第2章 周跃麟 ===== 惦记着杨家豪几个月前跟她立下的承诺——高考后的暑假，要给家人做两个月的早饭，于是姜柳一大早就去杨家豪房间喊他起床。 谁知杨家豪在床上赖着不起，倒也不是他想偷懒，而是他昨晚想着孙志宇的事情入了神，睡得实在是晚，这时候他根本起不来。 “好妈妈，我困死了，昨晚我快两点钟才睡觉的，”杨家豪鼓着嘴，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委屈道：“这才七点钟，你就饶了我吧，我再睡一小时。” 姜柳坐到他身边，轻轻揪住他的耳朵，笑骂道：“好啊，你这是想耍赖啊，快两点才睡，肯定是又玩手机了。” 孙志宇站在房门口，看着母子二人亲密的互动，嘴角竟然泻出一丝因艳羡而显得苦涩的笑。 看见孙志宇眼神忧愁地看着房间内，杨家豪连忙以他正站在门口为由来终结老妈对自己的鞭笞，“妈，志宇站在门口呢，别让他看笑话了。” 姜柳转过身，笑着说：“志宇啊，你怎么来我家了？还这么早呢，放假了该好好休息啊。”说完，她又朝杨家豪白了一眼，“你再看看你，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 孙志宇微笑着替杨家豪解围道：“不，我不困了。阿姨，早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和杨家豪一起去吃饭吧。对了，昨晚我家里人不在家，所以我让杨家豪接我来您家住了一晚，他是为了帮我才睡得很晚的。” “你做饭？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呢，”姜柳扶额歉疚道，“真是不好意思，志宇，你看让你一个客人忙来忙去，我们做东的反而什么事都没做。” 孙志宇笑了笑，“不，其实也没有很复杂，就是简单的早饭而已。” 看孙志宇乖巧懂事的样子，姜柳欣慰不已，可转头一看自己家那养尊处优，不争气的兔崽子，她又怒从心头起。于是，她狠狠瞪了一眼杨家豪，用力从他手里抢过被子，催促他起床吃饭。 杨家豪不情不愿地下了床，陪孙志宇去洗漱。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出来了，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孙志宇和杨家豪的高考分数居然是一模一样的——632分。 孙志宇自己一个人闷头填完了志愿。 而杨家豪则为了能和孙志宇进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填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志愿——J大金融专业。 孙志宇的数学考得比杨家豪低，也因此，在J大金融专业最后一个名额的竞争中，孙志宇输给了杨家豪。失败的下场，便是孙志宇不得已调剂去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 得知孙志宇因为自己而没能进入心仪的专业，杨家豪愧疚不已，可他也只是希望能和他在走近一点，能再多了解他一下，只此而已。 七月初的某一天，班主任在班群通知了同学，当晚学校为他们班办了一场送别宴。 几乎所有人都在私底下组成了几人一组的小讨论组，讨论当晚的席位安排等问题，除了孙志宇，他甚至压根没想过要过去。 那个傍晚，杨家豪撞见了孙志宇，夕阳西下，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到一起，杨家豪停下脚步：“对不起，我昨天才听老师说，你没有被J大金融专业录取。那个名额其实是被我占了……” 孙志宇有些惊讶，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艰难地给了一个微笑。他并没有责怪杨家豪，因为他并不认为杨家豪的行为有任何不妥：这次考试，发挥不好的是他自己；选择自己一个人闷头填志愿的也是他自己，他不想责怪任何人，“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能力不足，你有选择的自由，恭喜你，进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杨家豪低下头，愧疚地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 可这句话并没能等到孙志宇的回应，等杨家豪抬起头，他才发现孙志宇已经走远了，两个人刚刚被夕阳拉近的影子也渐渐分得明晰。 很快到了九月，孙志宇也踏进了大学校园。 他是一个人走的，因为没人愿意送他一程。 司机将车开到门前的时候，孙志宇突然觉得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直到车子越开越快，他才慌忙回过头，趴在后座上，仔细打量了这栋偌大的别墅。 眼神的余光瞥见了门口那一道矮矮瘦瘦的身影——是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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