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祈妄一手接过了那碗面,一手扶住了喻年。 两个人移到了祈妄的房间里。 祈妄拿了两个碗,分了喻年一些,喻年也不客气。 吃别人生日的长寿面,也是沾喜气,但他坚决要祈妄先吃第一口。 “尝尝好吃吗?”喻年趴在桌上,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祈妄低头尝了一口。 煮得不太好。 面条煮久了,都有点糊在一起了,但他面不改色,很快吃完了半碗。 “很好吃。” 他说。 “真的啊?” 喻年半信半疑,自己也吃了一口,才刚吃就脸皱成了一团。 他盐放多了,好咸。 可是再看祈妄,已经把碗里的都吃完了,非常快速利落,筷子都规规矩矩地摆在了一起。 喻年目瞪口呆。 “你可真够捧场的,”喻年还有点迷糊,“我做这么难吃……” 祈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唇。 放下后,他看了喻年一眼,轻声说,“不难吃,比你难吃的饭多了去了。而且我也没得比较,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做长寿面。” 喻年呆住了。 他此刻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脑筋转到了别的地方。 “啊,你们家不流行吃长寿面啊,”他挠了挠头,他对祈妄其实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祈妄是哪里人,家里都有谁,“那你们吃什么?” 可他很快看见祈妄对他摇了摇头。 “不是。” 祈妄神色如常,睫毛却轻轻低垂,刀削斧凿般的脸上像蒙了一层雾。 “我不知道我长大的地方生日应该吃什么。” 他顿了顿,抬起头,声音平淡无波。 “我是孤儿,没有家人。” . 喻年都被这个消息给震傻了。 他确实从没有听过祈妄提起过家里,但祈妄本来就沉默寡言,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可是听见以后,最初的震惊过去,他却又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也是。 他想起祈妄手臂上的那些伤痕,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 既然不是像他一样离家出走,那多半就是出生在了不太好的环境里。 他一时间语塞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没有了父母,已经够难过了,但他起码还有过十二三年的幸福时光。父母去世之后,虽然家庭巨变,但哥哥姐姐也一直挡在他前面,没有让他受过什么委屈。 他坐立难安地坐在垫子上,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但是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垂下来的发丝,被一只手轻轻拨到了一边。 祈妄望着他。 喻年肩膀瘦削,个子也不太高,坐在房间的坐垫上,比起他来,可是称得上瘦小,连手腕都细细的。 长得也是一张不谙世事的,天真的脸。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比大部分人都要心细柔软。 小太阳一样灿烂,却又像月光一样柔和。 他很轻地弯了下嘴角,“谢谢你的长寿面。” 喻年愣住了。 他也抬头看向祈妄,祈妄房间里的灯最近也不太好,一明一灭的,还没来得及修。 所以他们只开了桌上的台灯。 祈妄背后就是窗户,月明星稀,月光从身后洒过来,照得祈妄的轮廓都被镀上了一层银辉。 他被祈妄注视着。 祈妄的指尖还触碰在他的耳边,修长的,漂亮的,第一次见面就夺走了他注意力的手指,跟他肌肤相贴。 不知道为什么,喻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 聒噪又吵闹。 . 这天最后,喻年几乎是逃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屋子里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墙上一个星星造型的小夜灯,在墙壁上发出幽幽的光。 喻年蒙在被子里,现在已经是深秋,夜间尤其凉爽。 可他脸上却涌上一股燥热,连带手心似乎也在发烫,心脏从刚才就没有能平复,一直有力地跳动着。 他试着闭上眼。 可是眼前却都是祈妄望着他笑的样子。 眉眼舒朗,星月皎皎。 真是要命了…… 喻年想,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跟祈妄认识以来,这个人一直是孤僻,高冷的。 即使后来关系缓和了,祈妄对他也不从,但不管什么时候望见祈妄,他都觉得这个人像是笼着一层阴影。 并不是说祈妄很阴暗,像什么电视里的反派。 只是每次他悄悄注视着祈妄,都觉得这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冷淡和梳理,和谁都没有关系,像天空里的无脚鸟,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总有一天会如轻烟一样消失。 他必须承认。 就当他为色所迷。 这样的祈妄也是蛮有吸引力的,跟那些聒噪吵闹的年轻男生一点也不一样,像隐藏在深绿色山林里的清泉,深邃沉静。 可是刚刚祈妄对他笑了。 很浅。 却像是一瞬间放下了身上那些复杂的,晦暗的东西。 像是春暖花开。 他清晰地听见了啵得一声。 像有什么揉碎在了他的血液里,流淌进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啊啊” 喻年卷着被子,才一口气滚了好几圈,最后贴着墙壁,一动不动了。 可是那从发丝间露出来的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被祈妄碰过的地方,更是像要烧起来一样。 他可真是没出息啊。 喻年想。 明明今天是他想好了要给祈妄送温暖,是他想感谢祈妄这些日子的照顾,也是他费尽心思,又是送礼物又是煮面。 可怎么到最后。 被撩得心烦意乱的人,却是他呢…… 喻年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心口,他的身体更加蜷缩起来,好像就能掩饰自己心头澎湃的情绪。 他还没有过初恋。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荷尔蒙泛滥的时候,但是学校里不仅有友好的同学情,也有不加掩饰的恶意。 他还没来得及情窦初开,就被不愉快的校园生活,搞得心烦意乱。 但他又不是傻子。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了。 当初在学校没少见同学里的野鸳鸯你侬我侬,他亲爱的发小,应泉深那个小辣鸡,追女孩勤快得不得了,被甩也是一次又一次。 他就是围观也围观出经验了。 他又怎么能分不出,此刻心头涌动的感情是什么? 喻年的眼睛眨了眨,不知怎的,又想到了他跟祈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朝十”的餐厅里。 祈妄推门进来。 阳光滚烫,门上的风铃在风中轻轻作响,窗外的榕树枝繁叶茂,屋子里在做戚风蛋糕。 他抬起眼,先是看见祈妄的手,视线又一点点往上,惊为天人。 喻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谁能想到。 他只是跟家里唱反调,想来一次离家出走,却好像,遇到了喜欢的人? 喜欢。 他光是想着这两个字,身体就轻轻发着抖,他像一个潮热的病人,脸颊红得不正常。 他的舌尖上含了一个名字。 却迟迟不肯吐出来。 好像一旦说出来,就是尘埃落定,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说: 喻年开窍了
第19章 两只鹌鹑 第二天起床,喻年成功喜提两个黑眼圈。 他前一晚睡太晚了,起床了也魂不守舍,梦游一样去洗漱。 他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水珠挂在他的眉毛和鼻尖上,抬起头,镜子里却还是一张心神不宁的脸。 出门的时候,喻年出于一些微妙的心思,特意磨磨蹭蹭了一会儿。 但今天却好像是特地跟他作对一样,他刚一出门,几乎是同时,祈妄的门也打开了。 两个人在狭窄的走廊里相遇。 祈妄穿了一件深色的长款外套,脖子上就围着他送的那条烟灰色围巾。 烟灰色尤其衬冷白皮。 即使在黯淡的屋内,祈妄也像是闪闪发光。 喻年悲哀地听见自己心跳像是又漏了一拍。 “你今天怎么起晚了?”喻年不太敢看祈妄,偏着脸,含含糊糊地问。 “没晚,”祈妄把门关上了,他一只手把背包甩在了肩上,另一只手伸向了喻年,“我以前一般是早去的,今天晚了一点,顺路带你去上班。” 他说得云淡风轻。 手摊在喻年面前,掌心朝上。 喻年望着这只手,说不清为什么,心头甚至有一瞬间的退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但祈妄只是一脸平静地望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这看似纯良的脸下都在想些怎么。 喻年又泄了气。 他一把将手搭了上去,肩上的背包滑落了一点,挂在臂弯上。 “那就麻烦你了。”他咕哝道,有点垂头丧气。 马上就十月了,空气里逐渐褪去燥热,还有一丝凉爽。 喻年坐在祈妄身后,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手了。 他之前都是搂着祈妄的腰的,非常坦荡,虽说有点小得瑟,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暧昧,可现在他却总觉得自己是在占祈妄便宜。 一直到祈妄催促他,他才慢吞吞地把手放了上去。 . 这一天上班,喻年都心神不宁的。 喜欢上祈妄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下午弹琴都错了好几个音符,好在店内的客人不是忙着盯手机,就是在聊天了,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他。 马上就要中秋了,这明明是每逢佳节倍思亲,阖家团圆的节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店内的小情侣却一日比一日多,来前台结账都要手挽着手。 有一对情侣来柜台买蛋糕,穿着白色毛衣的女孩子,头上也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可可爱爱地指着橱柜里的小蛋糕,犹豫要选哪一个。 男朋友也长得眉清目秀,好像是附近的大学生,傻呵呵地笑,说两个都买吧,吃不下的就给他。 前台一时间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两个人一看就是附近的大学生,活泼青春,脾气都很好的样子,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单纯。 周围的几个员工顿时都露出了姨母笑,十分善意地观望。 宋云椿感慨地摇摇头,“真是青春呐。” 她指示接待的褚赫君,“两位来我们店内消费不少次了,送人家一个月饼。” 褚赫君立刻从柜台里拿了一个流心蛋黄的出来。 女生高高兴兴地对道谢,拎着几个小蛋糕,和男朋友一起走了。 宋云椿望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笑眯眯说道,“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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