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络腮胡又添了几分兴趣,他移动屁股与张弛挨得更近,粗犷的声音也夹了起来:“那是不是很辛苦?平时都需要做些什么?” 张弛去看薛宝添,这瞎话怎么编他没教过自己。薛宝添冷嗤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孺子不可教,随他去吧。 没有外援,张弛想了一会磕磕巴巴地回复:“看着工人搬砖砌墙,还有技术工怎么铺设水暖管线。” “把控工程质量是吗?” “对!”张弛松了一口气,“就是把控工程质量。” “你看着很年轻啊,是刚刚毕业吗?” 张弛吞了一口酒,含混的“嗯”了一声。 “哪个大学毕业的?” “啊?”张弛眼中划过一片茫然,将杯子里的酒清了他才虚声道,“北大。” “草!”薛宝添闭着眼睛在齿间低骂,“什么都他妈敢编。”他拽起风衣的一角盖住了脸,觉得臊得慌。 清北的名头显然让络腮胡也颇为震惊,他眼中喜色更重,手已经悄悄地摸上了张弛的大腿:“你这条件够好的啊,我都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了,你看我行吗?行的话咱俩就处处。” 腿上的温热让张弛僵了脊背,他微微倾身躲避着络腮胡靠过来的庞大身躯。 “行吗?”络腮胡追问。 张弛脸上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情,他拉了拉薛宝添的衣服:“二百块,你觉得行吗?” 死死攥在手中的衣服被强行拉开,薛宝添不得不从浅梦中“醒”来,他看着一脸无助的张弛,齿间那个“行”字怎么也吐不出来,良心太他妈疼了。 “行个屁,你啃他一口,半夜做梦都得梦见牦牛。” “嘿,你算哪根葱?”络腮胡嚷嚷,“不过就是张弛的朋友,管的事太多了吧?再说,我在软件上已经标注了‘熊’,你们接受邀约时就应该清楚,怎么见了面还诋毁起人来了?” 张弛和薛宝添被怼得有些懵,薛宝添还能故作镇静左右张望,张弛直接请教:“什么是熊?” “草,”这回换络腮胡子爆了粗口,“今天算我倒霉,在你们两个傻逼身上浪费了时间。”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临走前撂下一句:“你俩这样的二货还做什么朋友,直接凑一对得了!” “大爷的!”薛宝添瞬间黑脸,“你站那别走!” 门已回弹,除了冷风什么也没留下。 薛宝添一肚子火没处撒,从烟盒里抽出跟烟咬在嘴里,骂张弛:“什么时候不是你薛爷挤兑别人,今天让只熊给怼了。”他踹了张弛一脚,“都他妈怪你,照片不要,熊不熊的也搞不懂,还他妈敢编是北大毕业的,你是条淡水鱼,在人家知识的海洋里,只有淹死的命。” 张弛耳边镀了一层霞色,他给薛宝添倒了杯柠檬水送到嘴边:“我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大学,一时能想起来的只有清华北大。” 薛宝添摘了烟,就着张弛的手喝了口水,眸色阴鸷:“妈的,今天事事不顺,我还不信了,给你找不到对象。” 他勾了勾手指要来张弛的手机:“不是说有很多人联系你吗?你眼光不行,薛爷帮你选选。” 将发来的信息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薛宝添按照自己的审美选了一个肤白貌美将腰拧成麻花的发去了信息,不多时对方就回了消息,三言两语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已近午夜,天气更寒,薛宝添指使着张弛靠在自己的跑车上:“别那么僵硬,一腿撑一腿松,侧点脸,你就剩侧脸能看了。” 他退后两步看了看:“就衣服看着跌价,要不你穿我风衣?” 张弛拉着薛宝添的衣服将他拽至身前,温声说道:“别闹了,冷不冷?” 薛宝添向来怕冷,又舍不得风度,如今指尖冰凉,被拢进张弛温热的手中。 “警告你很多次了,别他妈黏糊。”薛宝添抽回手,却又被张弛揽着腰拉至怀里,“二百块,你今天不开心。” “嗯?”薛宝添挣脱的动作一顿,别开眼,“胡他么扯,你薛爷只会让别人不开心。” 张弛低头嗅嗅薛宝添的颈子,问话温温浅浅:“谁惹你不开心了?和今天你参加的会议有关吗?” 薛宝添不再挣扎,拿张弛挡风点了根烟,他沉默地吸了两口,垂着眸子轻哼了一声:“辛辛苦苦做的计划书,别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否决了,我他妈熬了两个多月写好的方案,转头就给我扔碎纸机里了。”灰霾的夜色中白色的烟雾显得疏淡,风一吹就散了,“妈的,老子熬了多少个通宵?不会写的字只能查字典,字典都他妈的翻烂了。” 张弛轻轻揉了揉他的发丝:“为什么他们看都不看就否定?” 薛宝添沉默了半晌,露出些许自嘲的笑意:“我做人很失败吗?” 他翻起眼皮看着张弛,抬了抬下巴,很明显在等他的回答。 张弛与薛宝添对视很久,冷风将两人体表的温度带走了大半,才听到他的声音:“是有一点失败。” “草!”薛宝添挑起眼梢,偏咬着烟一副凶相,“你他妈再说一遍?” 张弛笑了起来,将薛宝添用力拥进怀里,微微弯腰与他额头相抵:“二百块,不许骂人。” “你家从猿猴那辈开始就欠骂!” 手臂收得更紧,张弛调转位置将薛宝添压在车上,垂眸盯着怀中人的嘴唇:“再骂我就亲你了。” 低骂声戛然而止,薛宝添惊恐地看向张弛,两人虽做过几次,张弛也能折腾,但却从来没正正经经的接过吻,偶尔兴头上张弛会贴贴他的唇角,也仅仅是贴贴,从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如今这个男人却不知搭错了哪根弦儿,竟以此威胁。 薛宝添戾气顿生:“张弛,够他妈卑鄙的啊,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就用这事威胁我。”他拍拍男人的脸,“不怕薛爷给你来个回马枪吗?不就打个奔儿吗,我他妈今天教教你这个雏儿。” 话音未落,湿热的气息就扑在面上,张弛欺身而上在他唇畔低语:“那就麻烦薛爷给我上一课吧。” 强撑的狠厉瞬间瓦解,薛宝添声儿都抖了,他向后挺着身体,极力拉开与张弛的距离:“驰哥,亲嘴…多他妈脏啊,不是,没有‘他妈’,不是在骂人。” 薛宝添的示弱认怂却未能挡住越发滚烫的气息,他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陷入了极度的恐惧。 “请问,”一个稍显做作的声音在此时传入两人耳中,“哪位是张弛?我们约了在这里见面。” 短暂的静默后,薛宝添用力推开了张弛,向来人慌乱地介绍:“他是,他是张弛,快点领走。” 那人左瞧薛宝添穿着的高定服装,右看张弛的一身腱子肉,缓缓地笑开了:“刚刚你们在干嘛?约我难道是要三人行?”他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去哪啊?” 薛宝添怔了怔,没待张弛反应过来,便开腔骂道:“去哪?去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别说薛爷看不上你这么贱的,就连我身边这个傻子也瞧不上你,快他妈滚远点!”
第16章 我对象 副驾的车门被拉开,张弛带着寒气屈身而入。 薛宝添打了哆嗦,脸色阴沉得可怕:“让你上来了吗,下去!” 张弛从中控台上拿起那份计划书,不急不缓的声音伴随着纸张翻动的脆响传入耳中:“现在没有公交车了,二百块你得管我。” 薛宝添被气笑了:“咱俩什么关系啊,我就得管你?” 张弛又翻了一页,头都没抬:“一夜夫妻百夜恩。” 这话无疑捅了马蜂窝,脏话都到嘴边了,却被举到面前的计划书阻了一道。 “这个字念什么?”薛宝添听张弛问。 他没有将脏话咽回去的先例,可面对着一脸崇拜的张弛,自己那点压抑了一天的表达欲占了上风。 瞄了一眼:“膳,药膳,就是将中药与某些食材搭配,一起下锅,做成吃食。你看我这里写的,它既将药物作为食物,又将食物作为药用,具有防病治病、强身健体的作用。” 张弛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他伸出手揉了揉薛宝添的头发,大拇指在他额前摩挲了两下:“写得真好。” 薛宝添没怎么躲,有点得意:“真的?唉,就是没人看。” “我想读读,长长见识可以吗?”顶灯光线下的张弛显得格外真挚,深邃的眸子里藏着隐隐的敬佩。 薛宝添有点受用,脸上却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要求进步是好事,那就借你看看。” “我读不懂的怎么办?” 薛宝添有些热切:“问我,我全程答疑。” “那你别退房了。”张弛淡然地又翻了一页,“一会儿去那儿给我讲讲。” 薛宝添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半个小时前给张弛和二号选手预订的那间套房。 “当时你说送佛送到西,”张弛轻轻抚摸计划书,“现在也可以。” “草。”薛宝添慢慢散开的笑容里透着几分恼怒和凶狠,“张弛你这算盘珠子响得全国人民都听到了。” 他啪的一下关了顶灯,将略微失望的表情隐在暗淡之中:“还以为你真心想看。” 纸张轻响,张弛慢慢倾身压近距离,低语沉沉:“是真心想看,也是…真的想你。” 车内的空气滞住了一瞬,心跳在这一刻竟然微微失序。薛宝添身体后仰,压下了心中的突袭的异样,他笑:“有两下子啊张儿,对我都能做出深情款款来,以后还不把小情儿哄得团团转?” 继而转戾:“觉得你薛爷好骗是不是?设个套就往里钻?滚滚滚,下车!” 面对指责,张弛不承认也不否认,凝视了薛宝添片刻,也未坚持:“那我带回去看,不懂的电话问你。” 拉开车门,男人与冷风交换了位置。待关在车子里的冷风变得温暖,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快要走出视线,才听到车里的一声骂:“草,得约个妞了。” 翻出手机进入微信分组,薛宝添的拇指从上往下划,直划到底也没寻见一个可心的,在一堆锥子脸的头像中胡乱点了一个,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还未等到对方回复,手机就进了电话,薛宝添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牵起唇角,接通后挺乖地叫人:“萍婶,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吆五喝六的嘈杂声率先传入耳中,接着才是萍婶的哭腔:“宝添,店里有人闹事,他们不依不饶,我不知怎么办,只能给你打电话。” 面色骤沉,车子瞬间启动,震颤的轰鸣中薛宝添的声音带着寒意:“我马上过去,告诉程叔别和对方动手,任凭他们闹,我到了再说。” 跑车从张弛身边开过时带起了一阵强劲的流风,扬起的尘沙欲迷人眼,刚刚消散了些,又因数秒后飞速倒回的车子再次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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