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挽从头到尾都显得很镇定而冷漠,沉默片刻,点头,说行:“那我要股份,你把准备转手陈裕的给我。” “陈宝盈的事我帮不了,至于陈裕,”他顿了一下,钓陈秉信,“那得看他造化。” 陈秉信眯起眼,浑浊的目光扫过他。 陈挽大大方方任他审视:“你给每一房都分了股份,想让我帮你做事,总该给些好处。” 陈秉信怒斥:“那你这好处未免也太漫天要价了。” 陈挽转了转腕表:“你什么也不给我,我怎么去办事。” 陈秉信苦于手下的儿子没有一个堪当大任,荣信如今大不如前,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陈挽身上:“我可以先给你两个点,后面的看你表现。” 陈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陈秉信说:“不要总想着和我玩花招,陈挽,你那点套路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你再怎么恨我,我们也终归是一家人,只要你还在海市,你就永远摆不掉你姓陈。” 陈挽不掩饰自己的功利,不和他多一句废话:“股份什么时候转手?” 陈秉信一噎,冷声道:“你跟你妈一样,真是掉钱眼里了。” 陈挽又问了一次:“什么时候?” “你!” 陈挽有些不耐烦了:“先拾钱后办事,陈总做生意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也不懂?” 陈秉信怒道:“孽子!” 陈挽未予理会,转身出门。 下了楼,宋清妙还在牌桌上醉生梦死,陈挽看着她依旧纤细宛若少女的背影,静默了片刻,终是没有走过去说一声再见。 可是已经在心里和她彻底告别了。 陈挽很小的时候,就希望宋清妙能在那个永远充满嘲讽、算计和冷眼的饭桌上能站在他这一边哪怕一次。 但一次也没有。 这一次还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幸好他早已经决定不再为这个人伤心。 陈挽在一片桥牌声中走出门,今日没有太阳,外头很暗,阴沉沉的,他被一条绳子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条陈旧的狗链,上次中元节被召回来也看到了,不知是佣人的疏忽还是某种威慑和警告。 陈挽额角发痛,点了根烟,在车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从车厢里拿出药盒吃了几片镇定。 其实自从开始追求赵声阁之后,他的情况好了很多,莫妮卡已经逐渐在给他减量戒断了。 但他不想在赵声阁面前失态,就还是又吃了几颗。 赵声阁和沈宗年开完会,说就不一起吃饭了,拿起手机又听了一遍语音。 陈挽叫赵声阁的名字,有种不自知的、特别的意味,很平淡的语调,也完全没有撒娇的意思,但赵声阁会被叫得心脏会一点点满满胀起来。 “……”沈宗年看他一眼,说你等一下,把电脑转向他,“你上次问我的事情,没有下文。” 赵声阁终于放下手机。 沈宗年:“倒也不能说违规,只是更像接手的一方凭空起楼,查下去就是个空壳。”
第63章 不普通的赵声阁 荣信近期几桩散股交易程序蹊跷是赵声阁发现的。 明隆不会关注一个江河日下的腐朽家族企业,但宋清妙还在陈家,之前赵声阁见过几次宋清妙给陈挽打电话,当然,也不一定就是说的这些事,而且陈挽都是当着他的面接的电话。 但赵声阁心眼太多。 他这个人,道德水平不高,即便是母亲,赵声阁也不喜欢陈挽花太多心思在别的人身上。 追人都不专心,八百年能追上吗。 荣信现下外强中干,泰基的葛家和徐之盈都有蚕食吞并它的野心,赵声阁不允许宋清妙牵扯到陈挽。 沈宗年叫他别白费力气:“他是科想的隐名合伙,就算变动也不会公示。” “但他没必要这么做,而且——”沈宗年低头给谭又明发了一个自己的定位,才又继续对赵声阁说:“他现在不是对你言听计从?你想知道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赵声阁摇摇头:“你不了解他。” “……”沈宗年合上电脑,“反正目前来看,跟他没什么关系。” 赵声阁拿上外套起身,说:“是就好。” 陈挽又买了花。 还是芍药和绣球,其实已经到了深秋,这两种花都不再是当季,好在海市地处热带,供花货源很充足。 “为什么又送我花?”赵声阁问。 陈挽仰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因为我还在追你,不见面的时候怕你把我忘了。” 赵声阁看了他一会儿,幽幽道:“原来你知道啊。” “……” 陈挽摸了摸鼻尖。 中环高峰,残阳被硕大的棕榈叶剪得斑驳。 橘色的光穿过车窗停在陈挽耳垂上,赵声阁伸手去碰了一下,像捉住一只金色蝴蝶。 陈挽的长相,带耳钉应该也挺好看的,他心想。 太子东堵了很长的车,但赵声阁没有觉得不开心,下车的时候还抱上了花。 “不放在车上吗?” 赵声阁说:“花就是让人看的。” 陈挽觉得他有点一本正经的……可爱,笑:“好。” 提督街上免税店很多,游客人来人往,赵声阁抱着花,有人看他,赵声阁面不改色,旁若无人。 陈挽走在他身边,不让来来往往的人碰到他和他的花。 他恍惚想起读书时代班里的男同学和女朋友去拍拖,买花送给对方,然后再带对方去吃饭。 吃的粤菜,陈挽看菜单,赵声阁看着他,说:“陈挽,你都不休息?” “嗯?” 他伸手按了下陈挽的眼圈,说:“很重。”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陈挽摸摸自己的眼睛,边倒茶边开玩笑说:“嗯,努力工作,赚钱追你。” “……”赵声阁目光沉静地看着他,陈挽被他看得心虚,他才淡声道:“陈挽。” “追我不需要很多钱。” “要的,”陈挽放下茶壶抬起头,不太赞成、又很认真地说,“要很多钱。” “……” 赵声阁看了他片刻,等服务生走了,说:“过来。” 陈挽很听话地坐到他身边,膝盖贴到了一起,陈挽没有移开,想了想,先开口说:“赵声阁,我追你,不能只是口头说说。” 赵声阁看着他,不说话。 陈挽就继续说:“我知道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但我还是应该把我最好的东西给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不然算什么喜欢,算什么追求。 陈挽说:“你不喜欢、不需要也没关系,但我一定要有。” “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 这就是陈挽的爱的全部意义,赵声阁不认同,陈挽也会执行到底。 “你生病那一次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陈挽真真切切地看着他。 赵声阁手指微不可察动了一下,他听见陈挽说:“其实一直想说对不起。” 他自嘲笑笑:“当时是怕让你觉得反感。” “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天挂了电话我一夜都没有睡着,担心你发烧,又怕你没有药。” 陈挽缓缓摇头,看着他,很后怕的样子,说:“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不过他又抿了抿说得有些干燥的嘴唇,补充:“不是为了让你答应我的追求才说这些话。” 赵声阁表情还是很淡,其实手心变得很热,心跳也不如看上去那样平稳,被陈挽这样的目光看着,如坠入一片冬阳中。 赵声阁移开目光,淡声说:“早原谅你了。”他又不是什么很记仇的人。 “你的罪状罄竹难书,可能记不过来。” “……”陈挽一噎,又有些揶揄地看着他,笑说:“那就好。” “打保龄球的时候,你也不怎么理我,很怕你讨厌我了。” 赵声阁的嘴唇动了动。 陈挽没得到回答,就问:“是因为打了圣诞树原谅我吗?” 赵声阁说:“你觉得呢?” 其实不是,在太平猴魁就已经原谅了。 陈挽想了想,说:“应该是吧。” 他弯着眼,叹了声气:“赵声阁,要是以后我再惹你生气,就打圣诞树给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谅我。” 赵声阁并没有掉入他甜蜜的陷阱,眯起眼:“意思是还有下次?” “……”陈挽无奈笑笑:“我只是说如果。” 赵声阁说:“看情况。” 陈挽这种人,是不能给免死金牌的,没有尚且嚣张至此,有了岂不是无法无天。 陈挽摸摸鼻尖,说:“好吧。” 想了想又说:“但我还是会给你打圣诞树,不原谅我也可以,本来它也只是我希望你开心的祝福。” “陈挽,”赵声阁问,“为什么?” “嗯?” 赵声阁换了个说法:“你喜欢我什么?” 陈挽很奇怪:“喜欢赵声阁还需要理由啊?” 他非常理所当然地说:“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 这句话我也送给你,赵声阁不动声色。 他很客观地指出:“理智上,我觉得你应该对我祛魅。” 但是,赵声阁没有再说下去。 “祛魅?” 赵声阁讲话很直接,无论是评价别人还是剖析自己都有一种残酷的客观冷静:“其实我们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你也应该发现了,去掉那些身份、名头和光环,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寡言和沉稳使赵声阁显得高傲冷漠,但其实,他很清醒,今日的一切,个人因素所占比例不大。 “如果不姓赵,我今天可能也不过是一个每天朝九晚五赶地铁的年轻人,或是因为房贷车贷苦恼焦虑。” “可以挤地铁,”挤地铁没什么不好,陈挽说,“你挤地铁,我们就会在地铁上相遇,但是,”陈挽看他的目光认真又郑重,“赵声阁一点也不普通。” “赵声阁挤地铁也不会普通。” 陈挽爱赵声阁并不是在爱一个天之骄子。 “……”赵声阁心跳的频率又有些被打乱,不想跟他说了,就抬了抬下巴,说,“吃饭。” 陈挽没动,凝着他,觉出点别的意思来,笑了。 晚餐结束,车子停在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要走一段路。 陈挽很高兴,维港夜晚很多人,city walk的市民,游轮的乘客和打卡的观光客,今晚没有灯光秀,但是附近一个体育会馆在开演唱会,歌声清楚地传过来。 “如果心声真有疗效 谁怕暴露更多, 就算牙关开始打颤, 别说谎,陪我讲 讲出我们最后何以生疏” 两岸有人遛狗,陈挽会主动让开。 有些人将链子拴在树根上,让狗自己玩,他们经过公园的时候,就有体型庞大的德牧从树后面冒出来蹭到他们身边,被赵声阁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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