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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楚纪西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打开房门。 “那你走慢一点。” 斐寒无声地笑起来，跟在楚纪西后面出了门。 买青菜之后，又买了一些橘子，因为斐寒不便走动，两人没有多逛，拎着青菜和橘子便往回走。 再次返回公寓8楼时，斐寒眼尖地看到801门口多了一个纸箱，801是楚纪西的家门号。 斐寒和楚纪西对视一眼，一起走向了楚纪西家门口。 纸箱不大，封纸箱的胶带上印着‘A城照金旅游公司’的字样，斐寒弯腰捡起纸箱，掂了掂，轻飘飘的，好像没装东西一样。 但并不能确定里面装的东西一定是安全的，楚纪西按住斐寒研究纸箱的动作，神色谨慎地摇了摇头。 “滴——滴——”楚纪西默认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铃声响了两遍，楚纪西抿唇接通。 电话那端是一道柔和的女声。 “请问您是楚先生吗？” 楚纪西低低地应了一声。 “您好，请问收到我司的包裹了吗？刚才派送员告诉我说您不在家，他急着派送下一单，包裹放在您门口了。”女声略带歉意。 楚纪西看了眼斐寒手中的纸箱：“收到了，里面是什么？我没有订购过你们公司的产品。” “里面装的是您妈妈为您订购的生日礼物，鹿山豪华双人游的门票，以及鹿山旅行指南。” 女声顿了顿，轻声道：“旅行指南是您妈妈手写的，寄放在我们公司。您妈妈和我们约定好，在您生日前一周寄给您，请您打开确认物品完好。” 楚纪西目光陡然顿住，左手拎着的塑料袋‘嘭——’地坠到地上，一颗橘子从袋子里滚出来，滚到他脚边。 斐寒凑得近，楚纪西的这通电话他听了一个大概，他忙揭开胶带，但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将扯落胶带的纸箱递到了楚纪西手上。 楚纪西翻开纸箱，里面的东西浅浅装了一个底，两张鹿山的门票放在最上面，门票下面，是一个薄薄的塑封袋，袋中装着一张横着对折了两次的厚实卡纸。 这种对折的方式，经常见于地图和导览图，方便打开和查看。 楚纪西手指微颤，拉开了对折的卡纸，他眼尾发红，纸上一行又一行字迹是那么熟悉。 在手写的各项注意事项以及游览指南的末尾，有一行颜色很浅的字迹—— “亲爱的宝贝，26岁生日快乐！ 每一年都要对生日充满期待，每一年妈妈都为你准备了礼物。” 妈妈离世后的这些天，楚纪西没有流过一滴泪，然而今天，一滴水溅在了卡纸上，手写的笔迹晕开了一个墨团。 楚纪西慌乱收起厚卡纸，手背覆在眼脸上，满手湿痕。 他这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怎么擦也擦不干。 斐寒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满脸狼狈无措的楚纪西，略带强硬地将他的脸颊按在自己肩膀上。 “楚纪西，我在这里。我陪你的，没事啊没事……” 楚纪西不适应地挣脱了几次，但斐寒稳稳当当地站着，自始至终没有撤开半步。 渐渐地，楚纪西不再挣扎，靠在了斐寒肩膀上。 不一会儿，那处布料便被水痕浸透。 第27章 玫瑰、他不需要爱情，他需要很多很多爱 过了许久，久到斐寒肩膀处的水痕逐渐干涸，楚纪西才半抬起头。 他湿润的眼角尚红，但薄冷的眼底已经收敛了外放的情绪。 楚纪西从斐寒的怀抱中缓慢退开，轻声道：“谢谢你，我刚才失态了。” 他说着，弯腰捡拾脚边的橘子，目光像是刻意避开一般，没有去看斐寒此时的表情。 斐寒知道，楚纪西至今都不习惯和身边人分享自己的脆弱。 从前，是没人陪他。 后来，他便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和消极的情绪对抗。 没关系，以后他会陪他。 楚纪西难以开口的，由他来读懂。 现在楚纪西需要的，是无人打扰的独处空间，好独自消化情绪。 斐寒弯下腰，捡起地上装青菜的塑料袋。 他低声道："我来下厨吧，你先回家把重要的东西放好。" 楚纪西捡拾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橘子递给斐寒，抱着纸箱转身进了家门，一片无言之中，801的门悄然关闭。 斐寒拎着橘子和青菜一个人返回802。 半个多小时后，楚纪西敲开了斐寒家门。 他换了一套熨帖的西装，头发重新打理过，整个人干净清爽，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丝毫看不出哭泣的痕迹。 斐寒也没有提及任何刚才的事，他将青菜鸡蛋面端上桌，放在楚纪西面前。 面的卖相很标准，两颗流心鸡蛋窝在熟透的面条上，面碗周围点缀了几片菜叶。 楚纪西表情认真地拿起筷子，夹起面条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 他礼貌地轻声称赞道：“好吃。” 斐寒淡淡一笑，也跟着拿起筷子，“做不成你煮的那样子，只算还凑合。” 两人吃完午饭后，楚纪西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楚纪西每天都早出晚归，为创办个人工作室的事忙碌。 其实，作为一个远程办公的技术顾问，楚纪西并不用这么忙碌。 他只是放任自己投入工作，借用一刻不能喘息的忙碌，去麻痹自己难以抑制的悲伤。 时间一晃眼，已经到了一周后，要不是照金旅游公司的人再次打了一个电话，提醒楚纪西别忘了登机时间，楚纪西都忘了他的生日已经到了。 捏着游览攻略登机前，楚纪西犹豫片刻，给斐寒发出一条信息。 斐寒在家里收拾旅行箱，敞开的黑色旅行箱旁边，散落着零碎的东西。 他脖子里挂着一个相机，手上拿着两个镜头，正纠结要带哪个，还是都带上。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弹出了一条信息。 月亮：我出门旅游了。 楚纪西已经启程了？ 追月亮的人：旅途愉快，注意安全。 楚纪西没发新的消息过来，估计快登机了。 斐寒看了看手中的镜头，来不及纠结太多，将两个镜头都装进旅行箱里。 旁边散落的一堆东西，斐寒也来不及细细挑选，一股脑全塞进旅行箱里。 他关好旅行箱后，又拨通一个电话。 对方承诺空运的物品会在下午准时送达鹿山，并且布置好，斐寒这才满意地挂断，拎起旅行箱，快步出门。 楚纪西下飞机后，坐上了照金旅游公司安排的专车，前往酒店。 楚纪西刚上车时，司机犹疑地往他身后张望了好几眼，不太确定地道： “您好，楚先生，您一个人来度假？” 楚纪西眉目冷淡似雪，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周身气质太孤冷，司机有心缓和气氛，介绍介绍鹿山的风景，然而一路上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他每次想说话，都有种被这位楚先生冻到的错觉。 专车在沉默无言中，抵达了预订好的酒店。 楚纪西推门下车，走出几步后，身后传来司机提高的嗓音： “楚先生，祝您玩得愉快！” 楚纪西垂眸，回过头低声道：“谢谢。” 楚纪西并没有带什么行李，他只拎了一个小号的旅行包，包里随意装了套换洗衣服。 在酒店房间放好包后，楚纪西捏着游览指南出了门。 入住的酒店就在鹿山山脚下，楚纪西没有走多久，便到了鹿山入口处。 鹿山远远看去，好似一个仰头望月的巨大鹿头，所以得名鹿山。 虽已近在山前，楚纪西却并没有多少游玩的念头。 他望了望郁郁葱葱的层叠山林，低头拉开手写的游览指南，指南中推荐的第一站是 情人谷。 一处适合情侣拍照打卡的好地方。 楚纪西没有什么反应，抬脚迈上山路。 沿着山脚，绕上半圈，便能抵达鹿山“鹿角”之间的山谷。 这处山谷春日积水涌泉，到了夏季便干涸，露出形状各异的石头，巧的是，这些天然形成的石头大多都近似心形，所以此处得名情人谷。 楚纪西顶着烈日，穿行在裸露的灰白色石头之间，这些歪歪扭扭的心形石头，楚纪西看不出有哪里好看。 但周围一对对情侣却时不时捡起一颗石头，发出笑声和惊呼声，或许对于一个人没意义的事，对两个人来说却很有价值。 楚纪西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出情人谷。 在鹿山两只“鹿角”生出来的地方是一处碧玉般的湖泊，名为翡翠湖，是游览指南中推荐的第二处景点。 楚纪西看了翡翠湖一眼，抬脚向前。 若不是鹿山太大，单凭走路，一天之内走不完，楚纪西甚至觉得他可以乘晚上的飞机回去。 路过山道旁的小卖部，楚纪西买了一瓶山泉水，拿着手里慢慢喝着。 接连走马观花般路过三处观赏景点后，楚纪西发觉，他不是一个适合独自出门旅行的人。 参天大树，碧玉水潭，层峦叠翠……并没有带给他多少特殊的感觉。 美景在眼前一晃而过，不能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楚纪西停在飞溅而下的百丈高瀑布前，他心说： 并非是眼前的风景不美不壮阔，而是他心上的壁垒太硬。 瀑布下的石头很滑，楚纪西却稳稳踏过，他站在瀑布下，感受着寒凉水流猛烈冲刷他的身体。 但站在瀑布里面的那一刻，他一直以来沉甸甸的心，意外地放松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楚纪西甚至产生了昏沉的晕眩，他半迷蒙地闭上眼。 忽然，他的胳膊被一股力道扯动，整个人顺着力道后退了一步，站在了瀑布与山壁之间。 “楚纪西！”压低的熟悉声音响着耳边。 楚纪西睁开昏沉的眼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模糊的视线聚焦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斐寒？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纪西！我要是不在这儿，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直呆下去？” 斐寒眼眶红了一圈，他浑身湿透，凌乱的额发贴在额前，水珠沿着脸颊不停滚落。 “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算我求你，别让我这么担心。” 斐寒说话时，几乎带着哭腔。 他似乎被吓坏了，拉住楚纪西的那只手，手肘控制不住地一直发颤。 楚纪西后知后觉，他刚才的行为有些冒险。 可是斐寒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就算他知道他要来鹿山，可要来找来瀑布下，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花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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