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疲力竭地瘫软在裴衷怀里,任对方打理着自己身上的狼藉,哑着嗓子吐槽道:“像他妈坐电椅一样,现在我浑身都还麻着。” 罪魁祸首裴氏电椅认错态度良好,练和豫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下次这小子还是会做得这么凶。 将洗漱一净的恋人用被子卷成饭包以后,裴衷这才想起在阳台上饿了半天的裴夏。 小狗的听觉灵敏,它早在裴衷脖子上的铃铛声开响时,便将耳朵搭下来盖住了客厅里传来的高低起伏的吵闹声。 尽管已经饿得开始啃脚了,裴夏也不敢去打扰两人。 这是在宠物店时,稍微大一些的狗狗教它的——家里的人类玩摔跤的时候一定不能去劝架,因为人类只有通过玩摔跤,才能给狗狗们生出弟弟妹妹来。 有了可以保护的小人类,狗狗们才能正式晋升为有责任、有担当的“狗骑士”。 可他们也摔太久了吧!饿死狗了! 在含着爪垫眼泪汪汪的等待中,裴夏似乎闻到了熟悉的狗粮味。 它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子,从狗窝上连滚带爬地栽下来,绕着裴衷的拖鞋转圈圈。 等待果然是有价值的。 由于主人今天的心情甚好,裴夏今天不仅吃到了最爱的羊奶泡狗粮,甚至还分到了半个香喷喷的幼犬罐头。 狗狗罐头好! 人类摔跤好!
第47章 一坛新醋 尽管经济环境逐渐向好,但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关系仍存在严重的失衡情况。 求职者将十几年埋头苦干换来的毕业证书与工作经历浓缩在一张薄薄的A4纸上,打印了几十份作为宣传页派发。可哪怕将自己明码标价出售,却也难找到一份符合自身职业规划、期望薪资、缴纳五险一金、周末双休、年终奖不打折的满意工作。 而企业方在岗位JD里满满当当地写了上千字,花重金在各种招聘APP上将职位推到首页、将需求群发给市面上所有的猎头,也依然难以捞到符合职位最低标准的候选人。 在HR的安排下,练和豫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面试了将近二十位求职者,也没能找到符合要求、能顶替吴温工作的人选。 不是他要求高,而是匹配职位本就和谈恋爱一样,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二十轮下来,不是价格谈不拢、就是资历匹配不上。 好不容易招了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又因为对方不习惯鹏城这边的饮食与习俗,入职培训还没结束便提桶跑路了。 距离吴温的最后工作日只剩下不到两个星期,与练和豫相熟的猎头好不容易给他约到了对家企业的一位昨天刚更新过简历的broker,吃饭地点就定在汀岱。 如果是其他行业的基层岗位,猎头还能帮着谈谈薪资、压压职位,但这套PUA话术在人比鬼精的金融圈子里完全行不通。 猎头给双方互相做完介绍后,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先行开溜,将空间留给了练和豫与面试者陈舟。 虽说是面试,但在线下面聊之前,练和豫就已经在找了几位就职于陈舟前东家的圈内好友做了简单背调。 “怎么突然有换工作的想法?” “比较官方的说法是寻求更广阔的平台,加快个人的职业规划进程。” 陈舟放下舀佛跳墙的瓷勺,用纸巾擦了擦嘴,她笑道:“真实原因是上面空降了个傻逼领导,挖我的客户资源没成功,便想在第四季度调薪计划与年底绩效考核上使绊子。再不跑路的话我担心会被气出乳腺结节,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伤。” 金融本硕、业绩傲人、毕业后在待过的两家公司的在职时长均在三年以上。 可以说,陈舟的履历在一众半路出家的草台班子里算是比较耀眼的。 练和豫还挺喜欢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专业问题回答得也算有来有回,唯一的问题在于—— “我听猎头说你需要两个月左右的交接期才能到岗,是为了年终奖吗?” 陈舟点点头,说:“这是原因之一,勤勤恳恳干了一年,年底的双薪奖金还是想拿到手的。而且我也想再多看看几家,再对比下薪酬空间和晋升机会。” 听到陈舟谈条件,练和豫反而放心了些。 以他往常的经验,当沟通对象开始讨价还价时,这场谈判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将简历文件夹放在桌面上,练和豫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按照你现在上司的作风,今年你的年终奖系数很难拿到0.8以上;而为了这80%的年终奖,你还得再熬到年后,到那时正是金三银四的跳槽季,你很难拿到一个满意的薪资。” “明全能给你在期望薪资的基础上再加5k,这样完全可以补足你的年终奖缺口——这还是在没有计算随着工资提升同步上涨的五险一金、提成奖金的情况下。可以说,至少在薪酬这个方面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至于晋升机会。” 练和豫调出了自己通过华南地区区域副总复面考核排名第一的邮件,朝陈舟的方向推去,“明全没有空降这一说法,尤其是我们业务部门,一切均以业务水平与成交量说话。区域这边的晋升考核期一般在三年左右,下一位部门经理不出意外的话会从三位副手中竞聘择优——据我所知,鹏城其他家对标企业没有相关编制变动计划,你去其他家未必能搏到这个晋升机会。” 尽管陈舟的期望薪资偏高,且已经超出了部门副手岗位的人工成本预算,但以对方的资历与客户资源来说,的确是当下的最优选。 在陈舟离开后,练和豫给HR打了个电话,承诺在陈舟入职前他会通过末尾淘汰制劝退一位老员工,换超预算的新员工入职。 尽管在短期内会产生部门成员更迭的阵痛,但裁员省出的人工成本空间,刚好够陈舟入职,顺带还能给部门内两位打了快半年白工的两位实习生转正调薪。 收到人事部门Offer的出签流程,近期叫练和豫最头疼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为了把陈舟忽悠过来,练和豫在饭桌上忙活了老半天,一桌子好菜他基本没动过筷子。 那几道用卡式炉煨着火的大菜还有点热气,练和豫赶紧盛了碗米饭,准备趁机填填肚子。 “练总,您好久没来汀岱了呀!” 正喝着猪血汤的练和豫背后冷不丁覆上一具温热的身体,吓得他差点把勺子给嚼碎。 “你们经理没教过你们,客人在包房用餐的时候不要打扰吗?” 练和豫没什么好脸色地甩开脖子上细瘦修长的胳膊,懒得理会凑到自己隔壁的青年,低头继续喝汤。 “好冷漠哦练总,我就是听说您来了,我才在包房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呢,刚刚那位小姐姐不是已经拎包走人了么?我好想您呢……” 这是练和豫在汀岱消费过的男孩,他连名字都记不清了,就记得对方的屁股翘得像打过玻尿酸似的。 如果放在还没来得及认识裴衷那会儿,作为汀岱的常客,练和豫今晚大概率会顺水推舟地翻了这男孩的牌子。 可今日不同往昔,曾经的鹏城必吃榜大猛1已经拖家带口地从良了。 “别挨过来,我已经结婚了,你最好有点职业素养。” 他甚至坐得离青年远了些,省得沾上来路不明的香水味,晚上回家时被裴衷找机会借题发挥、收拾一顿。 可销金窟里磨砺出来的老手并没有那么好打发,练和豫正被他闹得心生烦躁,包间门又被推开了。 这是一个还没送走,又来一个? 风流债欠了太多的练和豫不耐烦抬地起头,同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怎么是裴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晚喝的是猪血汤,应该不是狗血汤吧? 练和豫不太确定地低头望了眼碗里的汤渣,有些恍惚。 他下班前同裴衷提了一嘴,说今晚自己会在汀岱吃个饭再回来。 而这场饭局本就是出于工作原因约的,但为了安对方的心,他还是坦坦荡荡地将包房号码发了过去。 谁曾想裴衷居然心血来潮的来查岗了,还正好撞见修罗场。 他忙不迭地推开还在往自己身上靠的青年,望着眼圈渐渐泛红的裴衷,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被一把推开的青年反应倒是快,他撑着椅子爬起来,先是被裴衷那极具迷惑性的外表给震住了——谁家少爷长这么好看,还来其他场子抢生意,还讲不讲行规了? 青年不服气地夹枪带棒道:“你是哪家出来的新人啊,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跑来汀岱的场子争风吃醋呢?没看见练总身边已经有人了吗?” “滚蛋滚蛋!你别害我!” 再说下去就真解释不清楚了,反应过来的练和豫将面前那男孩拨开,上前搂住脸都快气白了的裴衷,气得像只护崽的母鸡,“这我爱人,你埋汰谁呢?” 说罢,他拉着裴衷去前台销了卡,顺便在前台经理面前狠狠投诉了那位口出狂言的公关。 销卡时练和豫的火气有多大,回家的路上他就有多提心吊胆。 他既担心裴衷想不开,更担心对方想开了。 练和豫能保证自己在与裴衷在一起后精神与肉体的绝对忠诚,但过去的风流史,哪怕不提也是客观存在过的。 裴衷在其他方面都很大度,但在与练和豫有关的方面相当护食。 虽然不至于把“裴夏和我掉水里去了你先救谁”这种傻缺问题挂在嘴边,但裴衷的黏人程度偶尔也会叫练和豫吃不消。 往常遇上加班或是有应酬,裴衷是一定要以太晚回家不安全的理由,软磨硬泡找个借口过来接练和豫的。 尽管以练和豫这足足一米八二的健壮体格,活了二十七年以来遇到的最危险的事情,就是搞裴衷不成反被日的那回。 平日里别说碰到搭讪的无关人等了,就算裴家才刚上小学的表弟们自来熟地与练和豫称兄道弟、交换奥特曼卡,裴衷都要生上好一顿闷气。 再加上练和豫天生受小动物欢迎,因此在家时裴夏老喜欢贴着他,在练和豫看电视或是工作的时候,裴夏老是屁颠屁颠地凑上来给练和豫暖脚。 裴衷连小狗的醋也要吃,只要被他发现练和豫有溺爱裴夏的意思,便会立刻拎走裴夏,将它和狗粮一起关去阳台,再自己取代裴夏的位置。 也不知道今天在汀岱这一遭,得把裴衷气成什么样。 刚开门,裴夏便摇着尾巴啪嗒啪嗒地迎了上来。 田园犬或许是天生有察言观色的特长,刚狂奔到玄关,裴夏便被两位主人身上笼罩着的低气压给吓得用肚皮刹了个车。 它小心翼翼地上前贴贴两人的裤腿,算是找两位主人打过卡了。 趁着俩人都顾不上它,裴夏蹑爪蹑脚地爬回了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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