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真走了。”乔寻把电话放回兜里离开。 夕阳饭馆的牌匾上有一轮太阳,墙整个被刷成金色,是街上最亮的饭店。 陈东坐在一个角落里,没有几个菜,酒倒是买了一堆,得有十几瓶,都是啤酒,有一小瓶白酒混在里面。 乔寻能喝酒,酒量还不错。 陈东看见他,开了瓶盖给他的被子里倒满了啤酒,端起自己的喝了一口。 乔寻敏捷的察觉出要来什么事情,一般喝酒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陈东那么沉默,就坐着,什么也没有做。 他不欠陈东什么了,却也还是抬不起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头顶。 “坐啊。”陈东踢踢对面的椅子,“喝酒。” 拿起来一口闷,陈东又起身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来点白的吧。”乔寻拿起一个小杯子,陈东开了瓶还是倒满。喝下去,辣从舌尖漫到心口,火辣辣的。 爽。 沉默了一阵,陈东先开口:“我这个学期上完以后就出国。” “出国啊,这个好,什么时候回来?”乔寻夹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不回来了。”陈东把喝完的杯子一个个放到旁边专门放酒的篮子里,避免行动不便落到地上,“很久以前就计划了,没去。” “为什么……”乔寻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 “没什么,我这个很傻,傻得很,想要一个交代,你看我追过来了,就是不想放弃,我就那么一个朋友,还是拿我当成利用品的。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行,朋友都是拿我当成取款机的……”陈东自嘲地笑了起来。 乔寻没有说话,陈东红了眼眶。 陈东是真的一心一意把乔寻当成朋友的。 至少后面听见一句乔寻说的:我真的当你成朋友。他觉得自己的努力真的一点都没有白费,人有时候就就是那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有事懂得走捷径,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一个路线走到底。 就为了那一个结果。 在外人看来可有可无的结果。 陈东失去了家,从少爷变成平民,看来这一切都是不可原谅的。不管乔寻是不是把他当成朋友,都是不可原谅的。 他那一句我原谅你,说的轻,对于乔寻来说,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上来。 难度等同于他去原谅乔建。 “仙人,喝点白的?”白酒喝了大半瓶,乔寻全身都是热的,拿起旁边的啤酒喝一口,让自己凉爽凉爽。 时间真是…… “不要叫我仙人,这名字难听死了。”陈东是真的喝醉了,一边说一边一瓶一瓶地往嘴里灌,旁边的篮子里都是空酒瓶,七七八八散落在里面。陈东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当时我都取好字了,叫牛逼,你说仙人好听,我才取了仙人。” 的确是仙人好听。 喝酒喝到夜深,中间陈东在滔滔不绝地说,乔寻笑着附和两句。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自由的、快乐的时光。 这是短暂的,乔寻知道回不去了。 他摒弃所有的冷漠,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朋友,到后面,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真的想笑,却又提醒自己,不断的提醒自己。 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 脑子晕乎乎的,肚子也很胀,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了,看总数是很吓人。 乔寻忽然笑了起来。 陈东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恢复了平静。陈东多少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被一口酒压下去,乔寻看的一清二楚。 “要说什么?”乔寻直接捅出来。 “就是,就是……”陈东“就是”了好一会,又被一口酒压下去。 “就是什么?”乔寻说,“直接说。” 陈东把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递到乔寻面前:“来点白的。” “爽。”他一口下去,哈了一口气。 “来。” 陈东说:“最后一次,我和你的关系。我是来断关系的。”陈东用手敲敲桌子,拿着倒空的酒瓶在手机把玩,“我吧,想了很多次了,想着烦,我们之前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吊在哪里让人难受,我也不想有什么,什么屁的重归于好,扭头还是朋友,什么都算了。我要出国了,抛弃以前的一切,连同你,一起都不要了。” 唯一的朋友,不要了。 “嗯。”乔寻点点头,闷了一口酒。 “就这样吧,接下来我就不来学校了,要开始准备了,从今天开始就形同陌路,就像……”陈风把酒瓶放到桌子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你从来没有认识我,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 心脏紧了一下。 周围柔和的灯光忽然刺眼起来,鼻子反酸,眼睛发疼。 用手指抹了一下没有掉出来的眼泪。 哭哭哭,哭个屁。 “想好了?”他问。 “想了很久。”陈东真的哭了,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满上,“来,最后一杯,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乔寻把杯子碰上去。 “哥。”陈东再次说出这个字,和以前一样笑的轻松,有点不羁,“我先走了。” “走。”乔寻喝完最后一口,付了钱陪陈东一起走到门口。 别回来了,看着心烦。 他抬头看了陈东几次,一次也没有回头。 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结束了以后,乔寻找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做了很久。 害怕,却总是喜欢往这种地方走。 摸了两下,摸了一阵,一无所获。他想起了,换了一件衣服,口袋里的烟没有拿出来。走进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小卖部。 吸烟有害健康。 对身体不好,乔寻用力拍了拍脑袋,止住了冒出来的想法。 好不容易戒掉的。 他把大拇指伸到嘴边一下一下咬着。 坐了很久。 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喂?”他接了来的电话。 秦卫:“你看看时间,现在几点?” “九点。”乔寻又看了一眼,“零三分。” “什么时候回来。”秦卫察觉到了乔寻状态不对,没有胡扯,没有不正经,连说话的字数都是一个个往外挤的,“喝酒还是抽烟了?” “酒。”乔寻隐瞒了瓶数,“没有几瓶,三瓶?对,就三瓶。” “在哪里。”秦卫在宿舍里坐了一会,结束了学习就直接去墙下等乔寻。坐在石头上,吹了半天的冷风。 “不用来找我,我自己回去。”乔寻站起来,脚下有些恍惚,差点头着地摔到地上。 沉的像装了一块石头。 妈的。 “喂,喂,喂。”秦卫差点翻了墙出去,坐在墙头,不上不下。 “没有,我一个人可以,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就好。”乔寻稳了两下步伐,揉揉额角,撑着墙走了一段。 觉得还行,就放手了。 脑子里飘着一句话。 “再也不见。” 结束了啊,竟然有些心痛、不舍。 没有小说里的解释清楚破镜重圆,没有反目成仇,就是结束了,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会有结束的一天。 如陈东以前信心满满的说的一句:“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是自己先结束的还是陈东,乔寻分不清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清了,真的累了,说一个字都想是用了最大的力气。 “秦卫,仙人他,走了。”乔寻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去国外了,说是再也不回来了。” 久久的沉默。 走出黑暗有车驶来,刺眼的光照得眼睛发疼,闭上眼睛,真的哭了。 “没事,你还有我。”秦卫安慰道。
第60章 乔寻走了大半天,十点钟到的墙下,攀了半天没有攀上了,秦卫上去把他拉上来,自己差点英勇牺牲。 “有病了,喝了多少,酒味那么大。”特别明显,秦卫吸吸鼻子就冲进来。 三瓶,谁信。 “骂人干什么,你才有病。”乔寻嚷嚷道,“不多,五瓶。” 自己之前说的是五瓶对吧。 秦卫揭穿了谎言:“你之前说的是三瓶。” “是嘛。”乔寻打算错就错到底,“那你一定是听错了,我说的四瓶。” 秦卫:“……” 这是干脆算了一个平均数出来。 真的醉了。 “说实话,喝了多少,十几?”这种至少是按十位数来算的,乔寻嘴硬的很,吃硬不吃软,“说实话,不说揍你。” “十五吧。”乔寻妥协,“还有半瓶白的。” “你要死。”秦卫拍拍乔寻的背,“你现在怎么样。”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干半瓶。”乔寻笑笑,“白的。” 秦卫严肃道:“下次再喝真的揍你” “不喝了,没有人陪我喝了。”乔寻看看底面,紧紧闭了一下眼睛,把眼泪挤回去。 哭个屁,干了几瓶酒泪腺就死了。 “你说,陈东走了,怎么死的?”秦卫小心翼翼地问道,想找个方法安慰乔寻,“人死不能复生,要学会节哀啊,就像那个谁说的……” 乔寻没忍住笑了:“谁死了?” “就那个陈东。”秦卫好像想到了什么,“不是约你吃饭那个,怎么死的,出了车祸还是喝酒猝死的?” 乔寻开始笑。 笑的特别放肆。 秦卫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想象力很丰富啊,他只是出国了。”乔寻道,“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回来了也再也不会见我了。” 笑完以后感觉情绪好了很多。 说起来也没有那么沉重。 对啊,又没死。 “那你悲伤什么?”秦卫用手抹去乔寻眼角的眼泪,“还哭了,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出国。我也没看你们多好,特别像是塑料朋友,挥之即来用之即去的那钟。” “绝交了。” “绝交”这个词在女孩子看起来很淡,很常见,有些甚至一天天都挂在嘴边。闹点小脾气,没过几个小时就和和好如初了。但是这个词,对于男孩子来说,就等于是决裂了,几乎再也和不好的那种。 陈东……一定不可能了。 话都说绝了。 “有一个你说的还是真对。”乔寻道,“塑料朋友。” “怎么?” 乔寻坐到地上打算和秦卫说,秦卫想要开手电筒,乔寻阻止了。 “我和他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乔寻道,“他走以后我就生了一场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抑郁症。花了一堆钱走出来的,刘女士劝我去上学,我就去了两个月初三,后来刘女士花钱让我进了附中,捐了什么来着,好像是一所教学楼,我也忘记了。就这样吧,我总觉得我是挺混蛋的一个人,特别像那个傻子,我就沉浸在里面走不出来了,期间做了挺傻的一些事,刘女士就是靠这些傻事撑过来的,拍了好些照片存在相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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