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唐既明的声音听起来比许渭尘认真很多,“和她比较聊得来,跟她父亲也有工作往来,所以接触得比和别的异性多一些。我当时以为如果我会成家,应该是和这一类型的女孩。” “那还不就是喜欢?”许渭尘生出一股无力的气,伸手推了推他,不知推在什么位置,但唐既明马上就抓到了他的手而后否认:“不是。” 唐既明的否认很彻底,没有留一点暧昧的余地,对许渭尘说:“许渭尘,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唐既明说得很轻很诚实,像空气中漂浮的一个谜团,他对许渭尘来说永远都是谜。许渭尘不懂他在何时何地爱上过谁,竟然说得这么伤感,也不想知道详细,以免更伤心,只能不甘心地承认:“好吧,我不懂。” “那你喜欢跟我上床吗?”许渭尘同样也想像那位不知名人士一样,得到来自唐既明的认可,有些不知廉耻地往他身上靠,亲唐既明的脸,又亲他的嘴唇。 唐既明好像对许渭尘无奈,搂着许渭尘的腰,回应了一会儿许渭尘,承认他喜欢。
第20章 许渭尘这晚不想再学车,于是他们把车留在原地步行回家。 春天的夜晚有些寒冷,许渭尘穿着睡衣,被风刮透,冷得贴着唐既明走。 唐既明搂住他的肩膀,说“很快就到了”,语气就像许渭尘还是一个应该被照顾的小朋友,而非小有成就的社会人。 停车的草坪离公寓不远,很快,他们就可以看到漂亮建筑的窗户里发出来的亮光,又走了一小段路,进入灯火通明的公寓,唐既明恰当地松开了手。 回到许渭尘家门口,唐既明问都没问,就跟了进来。今晚许渭尘觉得自己与喝了酒的唐既明之间,有些不同往常的暧昧,想这旖旎停留更久些,因此一言不发,默许了他擅自留宿。 唐既明从浴室出来时,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恰好响起。许渭尘正在看书,扫了一眼屏幕,是唐既明的母亲,林雅君女士。 唐既明看了一眼手表,自然地坐在许渭尘身边,接起电话。他身上的气味和许渭尘相同,又有少许不同。许渭尘手里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面无表情地装作沉浸在故事中,其实小心又慌乱地嗅闻。 不知林雅君在那头说了什么,唐既明突然把电话开了免提,对她说:“是,那天许渭尘不高兴,我陪他去美术馆转了转。” 许渭尘听出来了,她也看到了他们在美术馆的照片。 “你们公司公关部也不不管管,你自己就算了,对渭尘的名声不太好,”林雅君在电话那头抱怨,“文心也吓了一跳,在我这儿发了一晚上愁,我刚把她送回去。” 唐既明没说话,她又说:“武应找了我好几次了,说渭尘不理他。渭尘真的那么生气吗?”像是在帮冯武应探口风。 “我不清楚,也不方便问,”唐既明随意地回答,“要不你自己去问问许渭尘。” 唐既明不替他搪塞也就算了,还怂恿他母亲来问。 许渭尘合起书,用书脊轻轻打了他一下,唐既明无辜地转过头看看许渭尘,一副不知道许渭尘在气什么,但是他会包容的虚伪模样。 “我哪好意思问,”林雅君则又在那头又叹了口气,说,“武应很喜欢渭尘,性格也不错,就这样不联系,很可惜。” “是吗,他喜欢许渭尘什么,”唐既明的笑容淡了些,不太客气地反问她,“长得漂亮?” “……大部分爱情的起点都是对外在的欣赏。”林雅君勉强地打圆场。 “和我没关系。”唐既明的表情又变得更冷淡了些。 发现从小到大,唐既明只在他母亲面前才显得更像人类些,显露自己的脾气和好恶,露出无情的漠然嘴脸。许渭尘理解他的不在乎,虽然心里是有点不是滋味。 这些关乎许渭尘情感的事,唐既明的真实想法,也只有一句“与他无关”。 “好吧,我也是想让你帮我关心关心渭尘,”林雅君无可奈何地说,“那不说这个,文心下个月五号退休,我们订了A省的一家酒店,准备一办完手续就出发,住两周,你有空也来个周末一起庆祝。” 唐既明这次说了好,问她:“要带许渭尘吗?” “看渭尘的安排吧,”林雅君说,“你要是怕麻烦,或者你们时间凑不上,就算了,酒店也有接送。渭尘是大人了,我早就劝文心,给他一点自己的空间,不要总是把他当小孩管,他可能还会多说点心里话,不会连公寓密码都不给她。” 挂了电话,许渭尘感慨:“阿姨比我妈懂我。” 唐既明似笑非笑地瞥许渭尘一眼,让许渭尘定下方便的时间,就发给他。 四月整个月,许渭尘过得奇怪。 唐既明来他家的频率突然变得比从前频繁,时不时来住一个晚上,像温水煮青蛙似的,起初还找找理由,后来理由也不提了,还在许渭尘家放了更多的衣服,仿佛要常住在这里。 许渭尘当然不讨厌唐既明来他家,只是有时会担忧,如果他习惯了,那哪天唐既明不再来的话,他想他应该会很失落,又没办法说出口,只能暗自吃下这个闷亏,最多找借口多把唐既明骂几顿,将这些衣服鞋子全丢了。 母亲办退休手续那天,唐既明不在L城,许渭尘也恰好出一趟短差,直接从出差地去了A省,两人真的没一起行动。 酒店在沙漠中,许渭尘抵达时恰好是傍晚。陪母亲们在暮光中吃了晚餐,许渭尘收到唐既明的信息,说他刚落地,在赶来的路上。 没来得及回,母亲已经来管他:“吃饭不要看手机。”许渭尘只好关了静音收起来。 饭后,两位母亲出去散步,许渭尘则在泳池边点了杯酒,坐了一会儿。 他许久没有休假,忽然降落在荒漠里充满度假氛围的酒店当中,神经没完全松弛下来,半躺在椅子上,眼前仍旧挤满案卷和法庭上的各个场景,客户和法官、律师们的模糊面孔一张张闪过。 正看着泳池蓝色的水面发呆,有人和他搭讪。许渭尘抬头看,一个高大的男性微笑问他:“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许渭尘没这闲情,不过也没拒绝,微微点了点头,那男子便坐下与他攀谈。 男子称自己是一名经营跨国贸易的商人,独自来此度假,对许渭尘问东问西。 许渭尘事业心作祟,觉得他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客户,便没有怠慢地聊了会儿天,还和他交换了名片,不料一转头,忽然发现母亲抱着一个椰子,站在不远的地方盯着自己看,眼神有少许阴沉。 许渭尘心中一惊。母亲一和他的目光接触,便马上转过身,匆匆离开了,许渭尘想追都来不及,没心情再和男子继续聊下去,喝空杯里的酒,说要休息了,先回了房间。 许渭尘洗完澡,心中还在纠结,该不该找母亲解释。 如果解释,是对母亲控制欲的纵容,如果不解释,又怕母亲误会了他。他系好浴袍,在房里发愁,门铃被按响了。 他还以为是母亲,打开门却是唐既明。 唐既明刚从另一个大洲飞回,却像刚从什么重要宴会出来,毫无赶了路风尘仆仆的疲惫。 “帮我挑一下给阿姨的礼物。”唐既明提着纸袋,对许渭尘微微笑了笑。 许渭尘侧身让唐既明进来,走到沙发边坐下。 唐既明的来意很正当,此时的眼神也很正派,没有掺杂一丝邪念。 许渭尘怀疑是鸡尾酒让自己微醺,或者是他本就容易因为唐既明的严肃而逆反,而产生想要损毁唐既明的清心寡欲的邪念,隔了十来公分的距离,看唐既明从袋子里拿出三个盒子,盯着他修长的手指,莫名变得心猿意马。 “这是手表,”唐既明打开盒子,给许渭尘展示里头闪闪发光的东西,“这是胸针。” “你怎么送得比我都贵,抢我风头是不是,”许渭尘努力将注意力从唐既明的手上挪开,斥责,又指着第三个盒子,问他,“那盒又是什么?” “给你的,”唐既明说,“觉得合适就顺便买了。” 许渭尘倒没想到唐既明还会给自己带礼物,没和他客气,伸手够到了,自己打开来。盒子里是一条极细的黑色项链,材质罕见,许渭尘掂起来,冰凉的金属顺滑地贴着他的手指往下挂,像一条睡着的细小的蛇。 许渭尘不知为什么唐既明觉得这奇怪的项链适合自己,不过并不讨厌这个礼物,便靠近唐既明,把项链塞给他:“那你帮我戴上试试看。” 许渭尘跨坐在唐既明身上,将头贴在唐既明肩膀,看见唐既明的衣领。唐既明的手稳稳地贴在他颈后,沉默地替他扣上颈链。 项链很快就被许渭尘的体温温暖了,贴在他锁骨中间的位置,仿佛长在他的皮肤上。许渭尘自己看不见,直起身给唐既明看:“好看吗?” 唐既明垂眼看着他胸口,抬手碰了碰。 唐既明的手指比许渭尘的体温凉些,许渭尘看着他垂着的睫毛,心跳得又快又乱,急躁地凑过去吻他,尝到他嘴里很淡的薄荷味。唐既明既不拒绝,又不主动,弄得许渭尘有些恼怒,咬他的下唇:“干嘛不说话?到底好不好看?” 唐既明才不明显地笑了,说很好看,许渭尘一边亲一边伸手扯他的领带,还没扯开,门突然被人用力敲响了。 敲门的人很急,一直不停,许渭尘愣住了,和同样茫然的唐既明对视一眼,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急匆匆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谁?” “许渭尘,”是母亲的声音,“你给我开门。” 母亲的嗓音听起来神经极度紧绷,许渭尘回头看,唐既明已经重新将领带系起来,还扣上了西装的扣子。 他朝许渭尘点点头,许渭尘才把门打开了,母亲站在门外,眼睛泛红地盯着他:“你房里有谁?” 许渭尘完全不知她说什么,让开半个身位,给她看房里。 “阿姨,您怎么了?”唐既明在不远处,安抚地对她笑笑,“我找许渭尘帮我选给您的礼物。” 许渭尘的母亲怔了几秒,“哦”了一声,才终于恢复了少许神智,说:“是既明啊。” “我路过你房间,看到请勿打扰亮了。”她解释得不明显,但许渭尘反应过来,问她:“你觉得我带人回房间了吗?” 她偏开眼神,没说话。 许渭尘一股火上来,又不能朝他妈撒气,深深呼吸着,对她说:“妈,我真不至于这样。可能不小心按到了吧。” “我知道了。”她或许是尴尬又下不来台,转身朝自己的房间回去了。 许渭尘关上门,瞪着唐既明,走过去推了他一把,跟他算账:“唐既明,你找我挑礼物,开勿扰干嘛?” 唐既明很明显是心虚了,少有的没找借口,许渭尘又骂:“被我妈抓到怎么办,怎么和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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