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闭上眼睛,又忽地睁开, 顿时清醒了几分。他翻了个身,发现叶疏桐已经不在房间了。 热烈的光线从厚重的窗帘底下漏出,隐约能感受到是个大好的晴天。 孟清回自己房间,拿下早已关机的手机充电, 然后去洗漱。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打开了一篇论文开始。 读着读着,就连时间也不记得了。直到有客房服务来敲门。 “孟先生,您的早餐。” 孟清有点奇怪:“我没订,确定是这间吗?” “是的。”戴着口罩的服务员说。 餐车提供的食物简单而品种齐全,是健康清爽的搭配。 孟清关上门,这才听见手机在响。 电话对面的风声很大,呼啦啦地吹。 他只能听见叶疏桐在说话,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讲了几句。挂掉电话后,孟清收到了叶疏桐的消息。 【AAA木同:请小孟同志按时干饭!ps.有事的话可以找费峥,电话177xxxxxxx】 【Q:ok,你拍摄注意安全】 【AAA木同:保证完成任务!】 孟清这才回完,屏幕又亮了。 来电显示:秦泽平。 孟清站在窗边接完电话,玻璃外是连绵不断的雪峰,巍峨壮丽。日光如金纱,披于其上。 他对着那样壮阔的景色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去处理日常事务。 等他看到邢荞的信息时,已经过去了半天。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复了。 【Q:不好意思,我不记得这个人了】 对面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 过了几十秒,邢荞发了一段很长的语音。 “不会吧?你连范维都不记得了?好家伙,只要看到他一个后脑勺,隔着几百米我都能认出来。” 邢荞向来是个安静温柔的女生,很少会这么生气。 孟清再次仔细想了想,范维……? 对于知识,他的记性很好。但在记人名和人脸方面,确实不太行。 就算搜刮了记忆的每一寸角落,也只能说有几分熟悉而已。 邢荞还在继续说:“还有他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张牧阳?简直就是咱们学校的两大毒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一个装白莲花,一个当打手,欺软怕硬,死不要脸!当初真是便宜他们了!” 邢荞明显越说越生气,声音都在抖。 不过她这么一提,孟清将这两个名字和高中时发生的一些事情对上了号。 “哎,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么多。咱们班群里都炸开锅了。你要是实在不记得,就去问叶疏桐吧。” 孟清点到聊天首页,发现沉寂已久的瑚外班级群竟然直接变成了99+,闹到不可开交。 【[图] 朋友们,刚在凤凰路看到一个老熟人】 【卧槽,你居然没给他一拳】 【爹的,老子的高中噩梦又回来了[呕吐] 我当初就说过,他要是敢回瑚城,我见他一次揍一次】 【好好说话别发图,我恐男】 【尤其是这个男的……】 【这个小白脸不是出国了吗,回来干啥?】 【回来找楼上谈恋爱,毕竟同性也能结婚了】 【滚滚滚,别恶心我,刚才差点晕字】 【……你们咋啦?这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咱班男生应该都知道吧?女生的话,唔,算了别问了】 【女生可以来问我】 【邢老师别勉强……那种事情想起来都是心里扎刀子】 【我的中学回忆可以说是完美,除了这一颗老鼠屎】 【幸好咱们同心协力铲除了[抱手]】 【确实,就是心疼课桌……】 【还是咱们班大明星豪气哈哈哈,直接连夜给全班桌子换了】 【当时还让咱们保密来着呢】 【这么多年了应该都知道了……】 …… ……课桌……保密? 孟清对这些毫无印象,为什么叶疏桐也牵扯其中? 答案只能是,叶疏桐故意瞒着他。 孟清压住隐约的奇怪和探究的念头,继续看论文。 下午的时候,孟清去酒店大堂的咖啡厅找了张桌子继续工作。 没多久,咖啡厅外的走廊有几个人在大声说话。 孟清觉得吵,去吧台要了一杯咖啡。 等他回到座位时,忽然看到费峥站在咖啡厅的入口处,背对着自己,朝走廊上的另外三个人说了句什么。 那三个人悻悻而去,其中一个回过头,正要与孟清对上了视线。 ……是那个昨天因为滑雪板吵架的瘦小男生。 孟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双细长的眼睛瞪了自己一眼。然后那人一转头,又对自己的同伴露出了近乎谄媚的笑容。 那一刻,孟清忽然将这张陌生的脸和那个陌生的名字对上了号。 ……范维。 - 温泉水碰到席卷而来的雪风瞬间化作迷蒙的雾气,漂浮在大理石台边。套房自带的露天汤池有着极佳的视野,也不担心被别人窥见。 孟清靠在石壁边,望着明月雪峰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叶疏桐的脚步声。 热浪般的涟漪涌来,伴随着好奇:“这搓澡巾怎么看着怪怪的?” 孟清说:“谁会专门在温泉池搓澡?” 叶疏桐“嘶”了一声,想了想,说:“这水不会循环利用吧?” 孟清转过头,叶疏桐刚好到他身旁,两人一起靠在池子边。 叶疏桐唉声叹气:“不是昨天说好谁输了就要负责搓背的吗?怎么有人不认账啊。” 裸.露的手臂在水下碰到了彼此,带动着水面一颤。 孟清说:“工作这么累?马杀鸡都没给你救回来。” 叶疏桐点点头,抱怨了一句:“广告商的人自己脚本没写对,光折磨我了。” 他打了个呵欠,顺势往孟清身上靠。 孟清不得不说:“咱俩谁也不会用那个搓澡巾,你转过去,我给你捏肩。” “真的?”叶疏桐眼前一亮。 好不容易借此和叶疏桐拉开了一点距离,手还没搭到肩上,叶疏桐忽然说:“这姿势不舒服。” 孟清被他突如其来的转身弄得猝不及防,原本侧坐的姿势猛然一变。叶疏桐曲着膝盖,往孟清□□一占。 孟清搭着他的肩,忽然就面对面地坐在了叶疏桐大腿上。 锁骨以下都在温泉中,雾气遮住了视线。 “这样好多了。”叶疏桐语气轻松,好像全然不在意。 孟清低声说:“你想这样按?” 叶疏桐看着他,喜上眉梢地点头。膝盖顺势一颠,让孟清坐得更稳了些。 或许是温热的水汽早已沾湿了脸颊和头发,才看不出滚烫的皮肤。 孟清沉默之际,并没有拒绝。 白皙细长的手指顺着叶疏桐颈部的线条慢慢往肩部按压。 这不是第一次。 孟清在P大时修过一门肩颈按摩的选修课,期末考试前拿叶疏桐练手。两个人互相揉揉捏捏,半是捉弄玩笑。 换了时间,换了地点,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雪花落在孟清的手背上,立刻融化了。 叶疏桐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空着的手抹掉了孟清脸上的雪水。他直勾勾地盯着孟清,忽然又松开了手。 叶疏桐说:“孟医生的手法怎么还和当年一样生疏啊,没给别人按过?” “没有。”孟清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叶疏桐明显有些沾沾自喜,但又故意不表现得那么明显,深沉地点头:“那是我的荣幸。” 他抓着孟清的手指放到唇边,装模作样地低头要亲。 孟清说:“以后就说不定了。” 叶疏桐一僵,抬眸时,眼神暗沉如冰雪。 孟清接着说:“以后我会有更亲密的人,也会有更多不一样的回忆。现在也算练习过了。” 叶疏桐的眸色登时冰消雪碎。 ……孟清在说什么? 现在算练习?以后还有别的人? 他也会这样,坐在另一个人的大腿上,靠得这样近,近得能分享呼吸。 叶疏桐盯着他,咬牙道:“我不准!” “男人能有几个好东西?你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家,我也可以当你的家人——”叶疏桐忽然噤声。 孟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尾的小痣在雾气中起伏:“与其说这个,你不是说,自己是个直男吗?” 水面下,泳裤遮掩的滚烫不知从何时起抵着孟清。 叶疏桐脸色微变,刚要推开,又听孟清问:“……恶心吗?” “……怎么会。”叶疏桐的视线闪躲,主动与孟清调整了距离。 一时间,氛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原本包裹着孟清的温暖气息褪尽。他望着叶疏桐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池水有些冷。 孟清回自己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刚换上睡衣就听见走廊上传来吵闹的动静。 他以为是叶疏桐,刚一打开门,就看到隔壁有三个人被手铐带走了。正是下午在咖啡厅看见的范维一行人。 尽头的套房门忽然开了,叶疏桐把孟清拉进了屋子。关门前,走廊里有个陌生人的声音说:“……我就说是出来卖的,你还不信。幸好我报警了。” 叶疏桐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开一盏灯。 他躺在右侧,拍了拍左边空出的位置。 孟清想了想,过去躺下了。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谁也没睡着。 过了很久,叶疏桐才问:“你认得那个人吗?” 孟清说:“……范维?” 叶疏桐顿了顿,泄气般地“嗯”了一声。 孟清想,他原本应该很期待孟清说“不认得”。 “我昨天没认出来,后来想想,确实是他。”叶疏桐说。 孟清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无比轻柔:“高二的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叶疏桐一顿:“……你都知道了?” 孟清说:“……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和我有关。所以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大概会一直想着。” 黑暗里,一只手覆上了孟清的,无意识地掰开蜷缩的手指,熟稔地揉捏。 叶疏桐低声道:“你还记得高二那年冬天的运动会吗?” - 二零一零年的末尾,瑚城外国语中学开幕式那天,操场区域人山人海,各班的呐喊和摇晃的旗帜交错。 叶疏桐被邀请去广播站唱歌。广播站临时设在室内体育馆的一间器材室里,旁边是一间弃用的琴房。 他表演完出来,正要去买饮料,被一个人拦下了。 那人说自己叫范维,是三班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叶疏桐只能看到他头发顶,抬头又看到了不远处站了个这人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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