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踹门的前一刻,里面传来“咔哒”一声,浴室的门打开了。 阮余走了出来,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额前遮住了眼睛,一言不发爬上床,钻进被子里。 杜飞鹏跟徐恺成对视一眼,后者说:“你不去上课了?” “说不定人家昨晚陪大老板太累了,今天要好好休息一下。”杜飞鹏拍了拍阮余的床板,恶劣地说:“阮余,用不用我们帮你请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一直保持沉默的赵斯这才开口说:“该上课了,走吧。” 阮余闷在被子里不说话,杜飞鹏他们也觉得没趣,拿上书走了。 脚步声伴随着几人说话的声音缓缓远去,宿舍里重新恢复安静。 阮余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脸上挂着泪痕,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小镜子,所照之处是鲜红刺目的吻痕,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认得出这是什么。 其实阮余大可以找借口请假,可是这个学期就要高考了,他要冲刺安大,不能落下成绩。 一个早上阮余心神不宁,连课都没听进去多少,而且破天荒没做笔记,他的异常连同桌都看出来了。 陶束疑惑:“阮余,这天气你穿外套不热?” 今天的天气接近三十度,班里其它学生穿得要多清凉有多清凉,唯独阮余穿着厚厚的外套,还把领子给立了起来,在一群人之中显得有些怪异。 阮余呆呆地摇了摇头,从黑板上收回有些失焦的目光,垂眼说:“我,我有点感冒,怕冷。” “感冒?”陶束眼里不自觉泄露出几分关心:“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说着他伸出手,想探下阮余的额头,阮余就像惊弓之鸟猛弹起来,椅子往后拖动时发出刺耳声响,全班同学都回头看向他们这边。 陶束的手僵在半空,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 阮余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度了,慢慢坐回椅子上,“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老师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陶束也不好再问什么,转回头继续听课。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下课,阮余拒绝了陶束一起吃饭的邀请,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一个早上阮余都在自责,他昨晚不应该喝那杯水,院长和老师从小告诉他们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如果他警惕点的话,就不会出事了。 但阮余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没喝那杯水,顾子晋也有其它办法把他弄到手。 像这些有钱人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拿不到手的。 阮余从桌洞里拿出试卷,用做题来麻醉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忘记昨天发生的噩梦。 教室里只剩下阮余一个人,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所以铃声响起时,他第一时间听见了。 来电是当地的一个陌生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不知道为什么,阮余的右眼皮毫无征兆地跳了两下,他愣神时手指不小心按到挂断键,就这么挂了电话。 这个号码没有再打过来。 阮余以为只是不小心打错了,刚松了口气,提示性再次响起。 这次对方发来了一条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当阮余看清照片里的内容后,他耳朵里“轰”地一声,整个人仿佛被钉在椅子上,血液里仿佛灌了冰水似的,浑身都是冰冷的。 照片应该是晚上偷拍的,屋内光线昏暗,但能看见有个人躺在床上。 阮余不可能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他浑身赤裸躺在床上,身体被玩得不成样子,吻痕和掐痕布满皮肤,细直的双腿大敞着,底下春光一览无余。 和其他男生不同的是,阮余下面多了朵小花。 阮余是个双性人。 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来的这段时间阮余一直抱着顾子晋没有发现的侥幸,然而当真相残忍地揭露时,他仿佛被人抓住脚踝,拽进深不见底的深海里,汹涌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他的口鼻。 又一条短信弹了过来:晚上八点,准时到霓虹酒店。 下面还有一句:你要是不听话,我不介意把这张照片发给你们全校老师和同学。
第五章 好好记着疼 阮余就像被热油烫了一样,猛地扔开手机。 无形间仿佛有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让他喘不上气。 好一会儿,阮余又扑了过去,颤抖着把那张照片删除,删除键弹出来时,他的指尖顿住了。 删掉这张,顾子晋那里还有无数张。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住阮余,他跌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像浸在冰水里。 陶束从食堂回来,就看见阮余丢了魂似的坐在地上,手里握着的手机已经黑屏了。 他笑着把午餐放在阮余面前,“我帮你打了饭,你趁热......” 陶束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阮余脸上白的已经毫无血色,眼眶泛红湿润,一看就是哭过。 陶束脸色一变,“你怎么了?” 阮余眼神里的绝望和空洞是陶束从来没见过的,他低头擦干净眼泪,声音沙哑:“外面风有点大,吹到眼睛了。” 陶束眉头微皱,他坐到阮余身边,担忧地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阮余嘴角浮起很淡,有些悲哀的笑容,“没有。” 陶束看得出阮余有事瞒着他,但他们毕竟只是学生,没办法往那么肮脏的方面去想,以为阮余只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加上身体又不舒服,堆积之下爆发出来,所以才一个人偷偷躲在教室里哭。 陶束温声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你的成绩这么好,老师都说了可以冲刺安大的。” 阮余的笑容没有半分颜色。 陶束把阮余从地上拽了起来,“地上凉,起来吃饭吧,我打了你最爱吃的青椒酿肉。” 阮余手里被塞进一双筷子,在陶束的注视下,他机械地张开嘴,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尝不出任何味道。 一个下午,阮余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他丝毫没有听课,连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都没听见,还是陶束在旁边提醒他,阮余才慢半拍的站了起来,浑浑噩噩说了个不尽人意的答案。 他的心思完全没在学习上,不停盯着墙上的时钟。 阮余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放学。 他甚至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晚上,这样他就不用再见到顾子晋了。 但时间不会因为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停止,放学时间终究还是来临了,班里的学生就像脱缰的马,渐渐散去。 陶束收拾好东西,发现阮余还在座位上坐着,疑惑地问:“你不走吗?” 阮余低着头,从桌洞里拿出练习册,轻声说:“我还想再做几道练习题,你先走吧。” 阮余的用功在班里人尽皆知,陶束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教室。 窗外血红色的夕阳余晖逐渐被夜幕替代,天色很快就黑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教室里只剩下阮余一个人,摆在他面前的练习题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余终于收起练习册,他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阮余在学校门口拦了辆计程车,他坐进车里,司机回头说:“小伙子,去哪?” 阮余低着头,窗外阴影落在他脸上,遮挡住了脸上的情绪。 后面不停有喇叭声响起,司机催促道:“小伙子,该开车了,你到底去哪啊?” 好一会儿,阮余抬起头,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顾氏集团。” 十五分钟后,计程车停在顾氏集团的门口。 阮余背着书包下车,看着眼前的大楼,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这里的前台认识阮余,知道他是集团的资助生,得知他跟顾董有预约后,就放阮余上去了。 会面室里,阮余握着手机有些坐立不安。 五分钟前,阮余给顾雄发了条短信,表示有事找他,自己已经到了公司,希望顾雄能抽五分钟见他。 其实阮余这种身份的人不应该直接找顾雄,可是昨天那通电话就是陈秘书打给阮余的,陈秘书不可能不知道是顾子晋让他去会所。 阮余不确定陈秘书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所以不敢贸贸然联系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会面室的门从外面打开。 阮余连忙站起来,然而进来的人不是顾雄,而是顾子晋。 他身后还跟着陈秘书。 阮余脸上白了一片,他下意识看向陈秘书,可是陈秘书避开了阮余的眼睛。 这个眼神让阮余的心如坠冰窖。 顾子晋把阮余看见洪水猛兽的眼神收入眼底,对陈秘书说:“你出去。” 阮余猛地抖了一下,不自觉脱口而出,声音夹带着求助的颤,“陈秘书!” 陈秘书于心不忍,狠下心没看阮余一眼,退出了会面室,顺手带上门。 “啪嗒”一声,阮余的心也跟着碎成了几瓣。 顾子晋朝他走来,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我记得短信里跟你说的是酒店,是我发错了,还是你搞错了?” 阮余双腿发软,未知的恐惧就像块大石压在他背上。 他不停后退,很快被逼到墙角,整个人贴住身后冰凉的玻璃,以此换来一点安全感。 顾子晋很轻松按住了阮余挣扎的手,那双放荡不羁的眼眸落了下来,“想跟我爸告状?” 阮余的嘴唇都在哆嗦,说不出话。 顾子晋短促地笑了笑,“我该夸你精明,还是说你单纯?” 他没想到阮余看着像只无害的小羔羊,居然敢背地里反咬他一口。 只不过阮余想的太简单,这公司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阮余这样做,就跟自投罗网的猎物差不多。 阮余气势很弱,夹带着对心思被戳破的恐惧,颤抖地说:“你这样做,顾董知道了会生气的。” 他的威胁对顾子晋来说就像挠痒,“你觉得我爸会信你的话?” 阮余一愣,又听见顾子晋说:“只要我告诉我爸,是你主动勾引我,你觉得我爸会信你的话,还是信我的?” 阮余感觉浑身的血液渐渐冰冻,冷得像掉进冰窖里。 顾子晋在他耳边轻描淡写地威胁,“到时候,我爸只会觉得你是个为了钱主动爬床的婊子,说不定一气之下会收回对你的资助,让你连学都上不了。” 阮余用力咬住嘴唇,顾子晋的话仿佛一把锤子狠狠敲醒了他,鲜血淋漓。 就算顾董知道顾子晋做出那种事,又会怎么样? 难道为了他一个外人,跟自己亲儿子断掉父子关系? 看着阮余越来越惨白的脸色,顾子晋知道他的话起作用了,他脱掉外套,话里透着股狠,“本来不想在外面糟践你,看来对没养熟的东西不能太好。” 阮余意识到顾子晋想做什么,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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