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本来想赶着早上的火车,瞒着艾喻青去E国远一点的城市的。被这么一搅合,只得答应了:“好吧,那就去吧。” 艾喻青笑了,微笑着看着温郁的面容,心中一片柔软。他好想摸一摸他的脸颊,把他的手抓在掌心里。 温郁两只手都已经冻红了,艾喻青道:“哥,你把大朴和盲杖给我吧,你抓着我的……手肘,我带你走,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能暖和点。” 温郁照做,握着他的胳膊,艾喻青居然安静了下来,两人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听着异国城市的车流声,和远方教堂传来的颂歌,有种难得的平和。 隔着衣服,温郁也能感觉到对方滚烫的体温。手慢慢向下滑,从一开始的手肘处,快滑到了手腕。他能感觉到艾喻青裸露的手掌所辐射的温度。 再往下就不敢了,温郁紧紧抓着他的小臂,就像快坠入悬崖时,拼命握着一根藤蔓一样。 松开藤蔓会掉入万丈深渊,温郁松开手,就会掉进温柔沼泽。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 快被冻僵的手被一张干燥温暖的大掌包裹了,艾喻青抓住了他的手,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温暖瞬间驱走寒凉。 “别怕,哥,别怕我,”艾喻青紧紧抓着想要逃离的温郁, “我只是想让你暖和。” * 两人来到了饭店门口,艾喻青牵着温郁抬脚准备进去,温郁却停住了,挣开艾喻青的手:“大朴给我牵着,你进去吃吧,待会儿给我带点出来就好。” 艾喻青疑惑:“为什么不进去?”看了看大朴,有点明白:“他们国家允许导盲犬进入餐厅的。” “但是万一有人嫌弃,毕竟还是有很多人不能接受狗狗进餐厅这种地方的。”温郁道,“我就不进去影响别人食欲啦,你去吧。” 艾喻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那你这段时间都是怎么吃饭的。” 温郁没说话。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敲敲门,麻烦店员把餐送出来,他带回酒店,或者找个风不那么大的地方,席地而坐,一口一口凑合吃了。 往往还没吃完,就浑身从内而外地冷。 艾喻青见他不语,心下明白,道:“你等我一会儿。”说完转身进了餐厅。 温郁站在路边,牵着大朴,安静地等待着。刚被焐热的手迅速失了温,他明明也将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可怎么也回不到刚才的温度。 等了一会儿,两只脚都站麻了,他来回换着重心,想着艾喻青怎么还没出来。这时店门口的铃铛响了,声音清脆,艾喻青走出来,拉住他的手: “走吧,一起进去。” 温郁一愣:“不行,我……” “没事,”艾喻青笑了笑,声音温柔,“相信我。” 温郁将信将疑地跟着艾喻青走,还没进门,就感受到屋里暖气的热度。 紧接着,竟传来一片掌声,如潮般热烈。 店长,员工,全店的食客,全都笑着看向温郁,叫道: “欢迎!” “欢迎你来!请进!” “请不要顾虑!我们都喜欢狗狗!” 还有人吹起口哨,一时间,店里居然热闹地像过节。 大朴兴奋地摇起尾巴,哼哧哼哧地,露出金毛特有的灿烂笑容,为大家的宽容道谢。温郁愣愣地站在门口,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确定这份善意是不是给他的。 艾喻青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大家都很喜欢你,也喜欢大朴,你可以进来的。” “没有人嫌弃你。” 接着温郁就被艾喻青推着,呆呆地坐到位置上。半晌,才开口,声音干涩: “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挨个询问了每一个人的意见。我就说,我有个朋友,眼睛不方便,带着导盲犬,怕大家不愿意和狗狗在一个餐厅里,站在门外不敢进来。请问您愿意和狗狗同处一个餐厅吗?那只狗狗很乖,也很干净,绝对不给您带来麻烦。” “我都不用说完,大家都很高兴地点头同意了。”艾喻青笑着,“你看,世上还是好人多。” 温郁说不出话。 他知道艾喻青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好像全圣彼得堡的阳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店老板走过来,用E国语言问他们打算点些什么,艾喻青说:“哥,你直接点吧。我听不懂他说的。” 温郁一愣:“你听不懂?你不会E国语言?” “嗯,我不会。”艾喻青笑笑,“刚才都是靠手机语音翻译的,所以慢了点。” 他不会这个国家的语言,却还是为他求得了所有人的同意。 欢快的小插曲激起了这个国家人们特有的豪爽,店里的气氛仍旧热闹,人们欢笑着,甚至有人喝起了酒。人们将善意的目光投向他们,不时用不低的声音私语着,“东方人长得好漂亮”“他很绅士,绅士才会这么做”“他们看起来是一对”,接着,笑声一片。 温郁低下头,把自己的情绪藏在了阴影里,静静感受着艾喻青为他带来的快乐。 只有大朴从下往上,能看到他脸颊上划过的一滴泪。 ---- ![https://s1.ax1x.com/2023/08/15/pPM4vkj.png](__8c599b57-2fa4-4de9-b340-435c91c01458__)
第54章 五十一、表白 周围的欢声笑语似乎传不到他们这里,两人处在一片静默的真空中。温郁低着头,双手却攥得很紧,微微颤抖,指关节绷得发白。 良久,他抬起头,脸上仍是一片冷漠。 “谢谢。”语气淡淡的,很疏离。 自以为把情绪藏得很好,可那双多情的、发红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艾喻青伸出手,想抹掉他睫毛上的泪珠,终于还是在触碰到之前,转向了餐盘。 他将盘子里的食物切好,用叉子插上,送进温郁手里,笑笑:“吃吧。” 醇厚的甜味在口腔中漫开。这种饼他之前吃过,都是凉透了的,这次坐在餐厅里,吃了新鲜热腾的,才知道原来这种食物这么好吃。 艾喻青笑着看他一块接着一块:“够吃吗,再给你点一份。” “不用了。” 温郁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今天不工作吗。” 艾喻青笑笑:“今天只想陪你。” 突然的直白让温郁一懵,叉子掉下来,和盘子碰得清脆。 “我,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陪,”艾喻青目光深深,“那可以请你陪陪我吗。” “我!……” “就一天,”不等温郁回答,艾喻青紧接着道,“就一天,陪陪我吧,哥。” 他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活泼轻松,恳求着: “我很想你。” 温郁心脏中筑起的冰墙壁垒,轰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呼啸着漏风。 他压抑着剧烈起伏的情绪,几次深呼吸,才发出一个微弱的音节: “……好。” 艾喻青笑了。仿佛刚注入空气,店里的欢闹这时才涌入这一小片空间,像春天即将来临一般热烈。 * 艾喻青牵着温郁的手,揣在口袋里,就像世间所有情侣那样自然、紧密。以前被艾喻青牵着的时候,尚不觉得什么,现在,温郁苍白的脸上浮起了薄红。 大衣口袋里暖暖的。 艾喻青说他想去逛一逛涅瓦大街,二人便沿着这条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大道散步。路两侧是无数精美的欧洲建筑,卡莎大教堂、保罗教堂、圣凯瑟琳教堂等壮观的宗教建筑都庄严地立在两侧。 “哥,你摸摸这个。”艾喻青拿着温郁的手,让他触摸一块墙面。 “这雕刻的是……”温郁用指腹勾勒浮雕的线条,他对别的宗教不太了解,只觉得这个雕塑人物,有种和塞利纳相似的柔美。 “圣母玛利亚。她怀中抱着的是圣婴,也就是后来的救世主。”艾喻青道。他带着温郁的手向下,抚摸到圣母怀中的婴孩。 “玛利亚……” “苦涩的意思。” 温郁一愣,继而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在婴孩小小的身体上轻轻摸了又摸。 一路上艾喻青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就带着温郁摸来摸去,摸完了再拿湿巾给他擦手。还给他讲了很多E国宗教的故事,对那些温郁无法触摸的画作等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和很专业的评价。这让温郁有些吃惊。 “你居然懂这些。” 艾喻青笑笑:“什么都学一点,都是皮毛。” 其实不是,艾喻青作为艾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非常人可想的。17岁就已经在国外完成了全部学业,还在专业学习之余,拿了艺术学和文学的硕士学位。他有着大家族少见的艺术天分和细腻情感,若不是家族要求,也许做一辈子潇洒自由的艺术家,更适合他。 只不过这些天赋在他的生活中毫无用武之地,周围都是些纨绔子弟,艾喻青也跟着他们当花花公子,将那些思考、感受,统统抛开,享受着肤浅又强烈的刺激。只有偶尔一个人静下来,瞥见窗外的月亮时,才会突然感到一种,难言的悲哀。 直到他爱上了温郁,那些感情,汹涌的、细腻的,悲伤的、欢乐的,全都有了安放之地。 在艾喻青的描述下,那些精美的艺术品成为一幅幅想象的图画,温郁竟然也有了一种自己在旅行的感觉。渐渐地,他也露出了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基米尔出现前的那段日子。 圣彼得堡冬天的日照时间很短,从保罗教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走过一条天桥,两人站在中间,趴在栏杆上,看底下往来的车流。 “下面的车道很宽,右边车道的车在离我们远去,留给我们的是红红的车尾灯,左边的在向我们驶来,车头的大灯灯光是白色的。”艾喻青描述着眼前的景象。 “从这里看过去,就像一红一白两条河流,在黑夜中慢慢流淌。” 温郁眼前出现了两条滚滚长河,一条艳红,一条洁白,自脚下延伸,绵延不绝。 “真美。”他喃喃道。 他无数次经过韶京的天桥,无数次看到这样的景色,但他从来没有把车流想象成彩色的河。如今瞎了,却看见了。 艾喻青见他喜欢,也很高兴,开始讲路上的行人如何如何,牵着的狗如何如何,他正讲得兴奋,温郁突然出声打断他: “喻青。” “嗯,怎么了哥。” “我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艾喻青说着就要牵温郁的手。 “我要吃今天早上那家的饼。” “可以,那是E国的特色,估计旁边的店就有的卖。” “不,”温郁道,“我就要吃今早那家的,别的不吃。” 艾喻青想也没想:“好,我去给你买。” “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不想走,累了。”温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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