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千玉扭头,说:“我们是假结婚,办什么婚礼?” “怎么会是假结婚?”宿衷不同意,“我们手续齐全,法律认可了……” “好,好,我们是真结婚。”辛千玉可不想和认死理的宿衷争辩,“但是,你也说了,‘手续齐全,法律认可’,这就证明,什么求婚啊、婚礼啊都是其次的。” 宿衷抓住重点,暗道:哦,原来还有求婚啊。 辛千玉深深吐出一口气,有种疲惫感。 在名为“宿衷”的漩涡里挣扎,辛千玉感到越来越吃力了。这个漩涡的吸引力越来越恐怖,像是他稍有不慎就会被拖进去,永世不得翻身。 辛千玉闭着眼睛,说:“以后这些公众活动尽量减少吧。我们又不是明星,没有必要。” “嗯。”宿衷感到很惋惜,但也不敢跟辛千玉说不。 用m-global老板的话来说,现在宿衷就是“男人的耻辱,老婆的忠仆”。 汤玛斯却会说:“可是宿衷现在很开心啊!开心就好了吧?” 大老板却会说:“你看你家的狗也很开心啊!他是真的开心,但也是真的狗!” 这天,在m-global办公室,宿衷穿上外套提起公文包走了出去,正巧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大老板。 大老板一看宿衷这个架势,就知道他要外出,便随口问道:“出去见客户吗?” “不。”宿衷说,“去机场接机。” “哇哦,”大老板夸张地说,“是什么大人物能让你去亲自接机?” “我妈。”宿衷回答。 大老板咽了咽,说:“那……那替我向她问好。” “她又不认识你。” “……” 宿衷将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比较开,他去接林春红的时候也没带上助理,就自己一个人去。 林春红下飞机见到只有宿衷一个人来,就比较不开心,说:“就你一个人?” 宿衷说:“我不让助理和秘书做工作以外的事。” 林春红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说你的助理和秘书!我是说你……辛千玉!他怎么不来接机?” 宿衷不解:“你也没说让他来。” “我……我不说他就不来吗?”林春红更气了。 “你不说他为什么要来?”宿衷疑惑。 林春红气得跺脚:“他、他现在也算是我半个‘亲人’了吧……”“亲人”这两个字林春红说得挺不情愿的。但她现在已经接受现实了。这两年宿衷不回家,已经让林春红慌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让宿衷找个女人结婚之类的话,也只能认下辛千玉这个“儿婿”了。 “你不说的话,他怎么会来接机?别说是他,就说我,如果不是你主动要求,我都不会来接机。”宿衷回答。 “……”林春红觉得自己快心梗了。 宿衷带林春红去了酒店,给她开了一个房间。林春红不太满意:“怎么不带我去你们家住?” “从前也没让你到我们家住。”宿衷回答得很干脆。 林春红咽了咽,确实如此。从前宿衷和辛千玉同居的时候,就没让林春红来住。倒是林春红死乞白赖地去了好几次,宿衷都不太欢迎。 林春红在沙发上坐下后,才算是放松了疲惫的身心,开始好好打量宿衷。几年不见,宿衷看起来更加成熟沉稳,一身西装笔挺,像杂志里的成功人士一样——啊,不,不是“像”,宿衷现在就是杂志里的成功人士。 林春红产生了一种虚妄之感。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能够这么成功,成功得她都够不着了。 想起这几年宿衷的冷落,林春红越发生出一种恐慌,怕自己抓不住儿子了——就像她当年抓不住丈夫一样。 她拉着宿衷,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这几年来是多么的思念他,同时又埋怨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宿衷人生很少有这样的瞬间——感觉到尴尬的瞬间。 作为钝感的人,宿衷是很少感到尴尬的,但这一刻,他好像终于读懂了“尴尬”两个字的含义。 林春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埋怨、打感情牌,枯瘦的手紧紧攒住宿衷洁白的袖子,就像是守财奴攒住硬币一样。 宿衷清了清嗓子——他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那么多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这样不自然的清嗓子,原来是因为尴尬啊! “妈,”宿衷清完了嗓子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春红扬起涕泗横流的脸:“你明白了?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意思?” 宿衷说:“你希望我多和你见面,是不是?” 林春红喜悦地点头:“是,就是这个意思!” 宿衷说:“我明白了。” 说着,趁林春红晃神的当口,宿衷不着痕迹地将袖子抽了回来。 安置好林春红之后,宿衷便去找辛千玉。 事实上,辛千玉也住在这家酒店,不仅如此,宿衷也住在这家酒店。 正正是一家人住一家酒店开了三个房,可见这关系确实是错综复杂。 宿衷进了酒店房间后,看着辛千玉照例帮自己泡茶。 每次迎了宿衷进房间后,辛千玉都会去minibar泡茶。这其实不是辛千玉的“待客之道”,而是他的“权宜之计”。每次打开门,辛千玉都需要一点儿时间平伏自己的情绪。 辛千玉一边泡茶一边想:宿衷这家伙有毒吧,无论看见他多少次都觉得他太好看了…… 宿衷坐在沙发上,等辛千玉泡好茶后便双手接过,说:“我妈已经来了,我给她安排好就是这边的客房。” “嗯。”辛千玉淡淡的应了声,“那就今晚趁势一起见一面吧。我们既然结了婚,也该和长辈说一声。” 宿衷点头:“我想,在她眼里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的。” 辛千玉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你妈是保守派,要告诉她我们的婚姻是场乌龙,估计她也受不了。” 宿衷却道:“你这么说,我也受不了。” 辛千玉一怔:“什么?” “你说我们的婚姻是场乌龙。”宿衷道,“在我看来,这是缘分。” 辛千玉有些尴尬地咧咧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缘分什么的,还真不像你嘴里会说出的话。你不是都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的么?” “我不觉得这是玄乎,我更觉得这是概率相关的问题。”宿衷说道,“世界上有六十亿人,假设我们的预期寿命是……” “打住!”辛千玉察觉宿衷好像要说土味情话了,赶紧防范,“你是不是想跟我说那个酸的要死的爱上一个人概率论?” “什么?”宿衷愣了愣。 辛千玉打开手机搜了搜,便对着屏幕读出来:“人的一生会遇到2920万人,所以两个人结合的机率却只有0.000049……” 宿衷完全无视其中的浪漫情怀,拧眉问:“2920万是怎么算出来的?” 辛千玉愣了愣,翻动一下屏幕,便对着念出来:“目前世界人口60多亿,人均寿命是80岁。那就是说,我们一生有80*365=29200天。而我们每天可以遇到1000个人左右。所以一辈子遇到人的总数: 29200*1000=29200000(人) ……” “这显然是不对的。”宿衷说,“世界人口的预期寿命远远低于80岁,这个数字首先就不妥当。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是80岁,也不能按80年算,因为我们在婴幼儿时期是很少有机会认识人的,减掉三至五年比较合理。此外,就是用365天计算也不严谨,因为这并没有算上闰年。算上闰年的话,每年的平均天数应该是365.24……” 辛千玉握着手机,一愣一愣:“……我悟了。” “你悟到什么了?”宿衷好奇地问。 辛千玉说:“文艺青年别碰数学,数学青年别搞文艺。” 到了晚饭时间,辛千玉、宿衷一起去找林春红去餐厅吃饭。 林春红再见辛千玉的时候,眼前也是闪过一丝惊讶。 虽然她已经听说辛千玉已是玉琢集团公子,但因为太久没见了,辛千玉在她眼中还停留在那个卑微柔顺小老师的形象。如今重逢,发现辛千玉容貌依旧,但气派不凡,她下意识的感到诧异。 然而,她缩了缩,没多话。但玉琢的新闻她一直关心,听到分析说,玉琢上市前身陷财政危机,是宿衷出手才让集团转危为安的。而且,宿衷身价远高于辛千玉,二人结婚,是辛千玉占便宜。 想起这些分析之后,林春红就重新挺起腰杆,只想到:辛千玉再牛又怎么样,能越得过我儿子去吗? 三人在包厢里做好,辛千玉客客气气地问:“阿姨坐那么久飞机过来很辛苦吧?” 林春红笑道:“还喊我阿姨呢?该喊我妈了!” 辛千玉说:“我们家没这个习惯。” 林春红脸色一僵。 辛千玉继续说:“衷哥也没认我妈做妈啊。” 林春红立即不开心了,只想:从前我说什么,辛千玉都不敢反驳我一句的,现在倒是翅膀硬了,敢跟老娘挺腰子了? 宿衷并没觉得有什么,只说:“对,我们只是结婚,不是领养。” “……”看着儿子也不站自己这一边,林春红有些心梗,便话锋一转,“哦,对了,今天宿衷来接机的时候,怎么小玉没来啊?我都念叨着你怎么不来,我可想你了。” 辛千玉说:“对,工作有事,没来。” “这可不是我说你呀,小玉……”林春红腰杆一挺,开始摆起长辈的谱儿了。 然而,林春红话音未落,就见包厢的门打开了,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笑盈盈地走进来,嘴里发出风铃一样的笑,半掩朱唇道:“啊呀,我是不是来晚了?”
第38章 算哪门子婆婆 来的贵妇当然就是辛慕。 她来得像一阵香风,一下就卷到了林春红身边,说:“这位就是亲家了吧?” 林春红本是小康出身,身边从未见过真正的贵妇名媛,见辛慕通身的气派,她自觉就矮了一头,略有些不自然地站起来,笑说:“我是宿衷的妈妈,我叫林春红。您是辛千玉的妈妈吧?” “嗯,春红,真是个好名字呢。我可以叫你春红么?”辛慕握着林春红的手,亲亲热热地说。 林春红见辛慕这么热情,一下子也有些招架不住,便点点头:“好、好。” “我叫辛慕。”辛慕顿了顿,又说,“春红属什么呀?” 林春红方觉得辛慕不愧是个生意人,上了年纪的女人之间问年龄,怕会尴尬敏感,便改问生肖,可让人推算。林春红便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属相。 辛慕一听,便说:“哟,那妹子你比我小呢。你叫我一声慕姐就好啦。” 林春红完全被牵着走,便喊辛慕做姐了。 不过,林春红此刻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辛慕居然比自己年纪大?辛慕看起来明明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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