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一愣:“啊呀,忘了跟我妈说了。现在还是没有。” “我想回家一趟,”贝唯西说,“没钱坐公交。” 这也太惨了。凌谦想了想,站起身来:“什么时候啊,我没课的话可以送你。” 于是贝唯西选择在凌谦没课的时候回去。 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方向盘中间的车标,问道:“你平时就开这个上下学啊?” “不啊,学校里停车不方便,”凌谦说,“我走路,进了校门可以骑车。” “进了校门才骑车?” “嗯,共享单车,”凌谦说,“我们学校自己运营的,不让骑出校门,还挺方便。” “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大少爷,骑车上下学也会专门给自己买辆高级点的。” “自己的车反而不方便,”凌谦说,“我买过三辆,现在都不知道在学校的哪个角落,说没就没了。” “被偷了?” “不是,”凌谦说,“忘了停哪儿了。有时候不需要骑车,它也不能揣兜里啊,只能停那儿,时间久了就想不起来了。” 贝唯西把视线挪到了窗外:“你厉害。” 片刻后,他又说:“你把车开出去也忘了怎么办?” 凌谦竟笑了起来,表情语气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还真的忘过。” “……怎么找回来的,”贝唯西问,“不对,你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啊,就是这辆,”凌谦说,“那天同学聚会,我喝了点酒,稀里糊涂的忘了自己是开车过去的,就打车回家了。车挺在商场的停车场里,第二天酒醒了也没想起来。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停车场给我发消息,我才发现不对劲。” 贝唯西也笑了,边笑边摇头:“付了多少停车费?” “记不清了,”凌谦眯起眼想了想,“九千多好像?反正一万不到点。” “还好不是最近,不然你这车都没钱赎回来。”贝唯西说。 “就是啊!”凌谦深以为然,“我现在真的太惨了。” 贝唯西没说话。 “是前面那条道吗?”凌谦问。 “嗯,对,过了这个路口以后旁边那个小区就是。”贝唯西说。 凌谦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向着贝唯西所指的小区方向看了一眼。 和他所住的地方不同,这小区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排列紧密,外墙上装饰用的彩色涂料早已泛旧,看起来灰扑扑的。 “里面有停车位吗?”他问。 “不好说,看运气,”贝唯西说,“你可以在小区门口把我放下来,然后找个地方待一会儿。我们约个时间,到时候你再来接我。” 说话间车已经快到小区门口 凌谦看了贝唯西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想跟我进去啊?” “……不然你让我上哪儿呆去,我又没钱。”凌谦说。 这倒是个挺实际的问题。 凌谦又问:“你们小区收停车费吗?” “两个小时之内不收。”贝唯西说。 “那我就和你一起进去。”凌谦说着,转动方向盘,驶入了那个老式小区。 贝唯西很无奈:“你是不是对我家挺好奇的?” 凌谦抿了下嘴唇,没好意思承认。 “也行,”贝唯西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去了,你可得好好表现。” “表现什么?”凌谦没回过神来。 贝唯西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进去了,我们就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夫了。”
第8章 你管这叫秀恩爱?! 凌谦很快就后悔了。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他从小情绪急躁且直接,不善掩饰。撒谎对他而言已经是高难度挑战,演技自然也是一塌糊涂。 想到要在才见过几次的陌生人面前和一个没什么感情基础心里还挺有意见的同龄男性假装浓情蜜意,凌谦压力巨大浑身不自在。 上次在自己老妈面前那是迫不得已,现在可以避免却主动送上门,实在没必要。 贝唯西家楼下正好有空的停车位,凌谦熄了火后很快做下决定,告诉贝唯西:“算了,你上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贝唯西耸了耸肩,转身打开了车门。才刚迈下一条腿,不远处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哎哟,第一次在我们小区看到那么好的车,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贝唯西回来了呀!” 凌谦伸长脖子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睡衣烫着大波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笑着走了过来。 她一边走,一边向着车里张望。 凌谦一不小心就同她对视了,赶紧低头闪避。 贝唯西下了车,也同她打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那人的眼神一直往车厢里飘。 “这就是那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呀,”她压低了声音,表情透出一丝兴奋,“怪不得了,长得那么好看,贝唯西你有福气呀。” 音量虽小,可贝唯西车门没关上,还是全飘进了凌谦耳朵里。 明明是夸奖的话,却听得他怪不舒服。 贝唯西笑笑,没说话。 那中年妇女对两人的情绪毫无所觉,笑眯眯隔着玻璃冲凌谦招手,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凌谦冲她咧了下嘴,立刻移开视线。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正在供人参观的猴子,很不自在。 中年妇女看出了他的敷衍,撇了撇嘴,悻悻回过身,又与贝唯西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 凌谦手机都摸出来了,正打算开始消磨时间,却见那女人抬起头来,冲着楼上喊道:“老贝,你儿子带着媳妇儿回来看你啦!” 什么媳妇儿,凭什么是媳妇儿! 凌谦一愣,扭过头,瞪向了贝唯西。 贝唯西翻了个白眼,也是满脸的无奈。 毫无疑问,是贝唯西的父母在邻里间进行了大肆的宣传。 恐怕这附近所有人,都已经听说了他们家儿子傍着了大款,很快就要飞黄腾达。 这年头与同性结婚虽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么大张旗鼓的,还摆明了吃软饭,总归难免招人闲话。 凌谦一点也不喜欢被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在背后议论,心里有些烦躁。 贝唯西家住在三楼,走到两楼拐角时,贝唯西停下脚步向他强调起来。 “进去以后别一直板着个脸,一定要和我表现得很恩爱,知道吗?” 凌谦苦着脸看他。 贝唯西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笑一下行不行?” 凌谦扯起嘴角冲他笑。 “算了算了,反正你之前见他们也一直是这副表情,”贝唯西说着,拉住了他的手,“先从形式搞起来。待会儿进去以后你就尽量配合我,好吧?” 凌谦看着他俩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怪别扭的,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说好了啊?一定要配合啊?”贝唯西很不放心的样子,再次强调。 凌谦心中莫名,可还是老老实实再次点了头。 一进门就得到了热情款待。 贝唯西的父母把两人迎进屋,一阵嘘寒问暖,引着凌谦坐到了沙发上以后,又主动送来了水果和饮料。 凌谦很紧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全程保持拘谨又僵硬的微笑,除了“谢谢”外一言不发。 他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 其实比他想象中稍微好上一些。客厅非常小,还不到他房间的一半大,采光也差,装修和家具都显得老旧,但整体并不至于过分简陋。 只怪贝唯西总是一副贫穷又寒酸的模样,爱把没钱挂在嘴上,又联想到他的父母会为了钱强行卖儿子,凌谦一度猜测这个家庭可能极度落魄,或许住在破破烂烂的棚户区里。 现在看来,勉强也算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凌谦你怎么也来了呀,你看我们都没什么准备,”贝唯西的母亲说着把装着花生干果的盘子放在了凌谦面前的茶几上,“家里只有这些,你别嫌弃。” 凌谦还没开口,贝唯西十分夸张地握住了他的手,把手指插入了他的指缝间,边摇头边叹气,开口时极为大声:“我说了自己过来也行,他非要送我。” 语气带着明显的炫耀。 凌谦低下头,浅浅地吸气,呼气,依旧无法排解心中那股不爽的感觉,于是偷偷用手指抠贝唯西的手背。 贝唯西肯定是痛了,把手来回晃啊晃,可嘴上却没停下:“没事儿你们就当他不存在好了,不用太在乎。” 这话把他父母全都吓到了,赶忙开口:“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的。人家来我们家做客……” “什么做客呀,我们都结婚了,说得那么生分,他跟我回来也是应该的,”贝唯西说着把头转向凌谦,“老婆是不是?” 凌谦面无表情,食指和大拇指揪起他手背上的肉用力旋转。 贝唯西吃痛,立刻抽出了手,接着,他从面前的果盘里拿起了一个橘子,丢到了凌谦手里。 “帮我剥一下,”他用一家之主的架势大大咧咧伸手一挥,“我不喜欢背后那个白色的丝,尽量去掉。” 凌谦差点把橘子捏烂。 贝唯西是不是对恩爱这个词有误解?还是患上了什么不可救药的精神癌症? 他恨不得把手里的橘子丢到贝唯西的脸上,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贝唯西见他不动,竟抬起手,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怎么啦,说好都听我的呢?” 凌谦皱着眉看他,见他偷偷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定要配合他”的真面目。 凌谦咬紧牙,忍辱负重,开始剥橘子。他下手凶狠无比,把皮扯得全碎成了小片。 “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啊?”贝唯西叹气,“以后多练练。” 凌谦暗暗吸气,继续撕橘子皮。 两人这一番互动,着实把贝唯西的父母给震慑住了。他们交换了若干次眼神,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橘子皮剥到一半,门铃响了。 贝唯西的父亲跑去开门,很快,大门口传来了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吆喝声。 “来看热闹的,”贝唯西靠近凌谦,小声说道,“肯定是听到刚才那女人嚷嚷了。” 凌谦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很快,那中年男子就进了屋,冲着贝唯西热情打招呼时,视线却是落在凌谦身上。 “哎哟,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 凌谦抬起头来,尴尬地笑了笑。 那之后,先后来了四拨邻里街坊。其中一半看到了凌谦给贝唯西一丝一丝剔除橘子囊背后白色经络的画面。 大家纷纷对凌谦的外表、气质、修养和贤惠程度进行了高度赞美,看向贝唯西一家时眼神中全是藏不住的羡慕嫉妒。 他们之前肯定没少听贝唯西家人显摆,又见到了停在楼下的豪车,必然腹诽过不少。如今见贝唯西在传说中的富家小少爷面前颐气指使,而对方竟低眉顺目做小伏低,可说是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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