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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宵手往兜里一插，想了想：“去呗，看个热闹。” 医护人员回头问他俩：“你们谁是家属？” 许爻呲牙一乐：“都是，也都不是。” 医护人员一头雾水，心说头一次见着病人晕过去家里人一点不着急的。 救护车只能一名家属跟着，许宵让许爻回家等他去。 “我也去医院。”许爻说，“我打个车跟着你们。” 许宵没管他，爱去就去吧，谁不愿意看热闹呢？ 护士见他俩在这儿罗里吧嗦的，着急了：“知道你们有孝心了，哪个跟着都成，快点吧！” 许宵一乐：“是，我俩都想给这人尽尽孝。” 上了车，救护车开得飞快。 说来也是有趣，半路上许山峰就醒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没那么清楚，迷迷糊糊地看见旁边坐着的许宵，愣了一下，随即在许宵笑盈盈地问他感觉怎么样的时候，疯了似的要赶他走。 但此时的许山峰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叫骂的时候，流出了口水。 许宵问旁边的医生：“他不会老年痴呆了吧？” 许山峰说不清楚话，但听得清，许宵的话又气到他，嗷嗷叫着，像只抵死挣扎的老年野兽。 许宵乐得看他这样子，狼狈又滑稽，忍不住掏出手机录像：“许爻可担心你了，你醒了我得拍下来发给他看看，他也好安心。” 许山峰气得眼睛通红，眼球都快蹦出来了。 医生还在旁边说呢：“这怎么气性这么大？” 许宵笑着跟医生搭话：“我爸就这样，脾气爆，今天我跟我弟难得一起回家吃饭，两句话没说完他就扇了我弟一巴掌。”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这人啊，年纪大了可不能情绪这么波动，容易引发各种脑血管疾病。” “就是。”许宵在旁边带着笑意看许山峰，说着风凉话：“爸，你说你打他一巴掌，他没怎么样，你把自己气个好歹，往后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许宵发送给许爻的视频对方已经接收到，看见许山峰无能狂怒的样子，觉得可笑又可悲。 一路上，许宵用各种话讽刺着许山峰，到后来许山峰又有些意识模糊，抵达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刚刚那么清醒了。 许宵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往楼上去，许爻赶过来的时候他也刚到急救室。 “没什么大事儿吧？”许爻问。 “你是真关心他，还是……” “我关心他？我巴不得他气死。” “那可惜了，他死不了。”许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许爻，“顶多留点后遗症，偏瘫什么的，下回他再想打你，应该都使不上劲儿了。” 他看着许爻肿起来的半边脸，招招手，对方就蹲在了他面前。 “还疼吗？”许宵轻轻地摸了摸许爻的脸。 许爻笑了，抬手覆住他哥的手背，撒娇似的说：“你多给我摸摸，我就不疼了。”
第53章 53 === 53 许宵并不是很想跟许爻上演什么兄友弟恭的场面，但今天许山峰那一巴掌打下去，他确实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许山峰有什么资格打许爻呢？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许爻母子。 不管许爻嘴上多不着调，也不管两人初相识的时候，这人揣着什么坏心思接近自己，许宵看见他受委屈，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他对许爻说：“在医院，收敛点。” 话是这么说，但许爻笑盈盈地求抚摸时，他也没推开对方。 兄弟俩在急救室外腻歪，两颗心，没十分之一的心思分出来为里面的许山峰担忧。 许爻说：“我今天表现不错吧？回去是不是得奖励我？” 许宵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让他老老实实坐着，别在医院发情。 许爻倒是听话，在他旁边紧贴着他坐好。 两人坐了一会儿，许爻突然开口问：“哥，你今天这算是心愿达成了吗？” 许宵一开始并没懂他的意思，也没想太多，只是随口说一句：“这也太便宜他了。” 身边的许爻似乎松了一口气，低头笑了笑。 许宵问他：“怎么了？” 许爻摇摇头，往后靠着椅子看前方。 急救室对面就是窗户，此刻只有月光洒进来。 许爻其实是有一瞬间的担忧，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告诉许宵了，说出来容易遭人笑话。 他跟许宵之间，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但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所谓的血缘关系在维系他们关系这方面，还不如炮友的身份来得重要。 打一开始，他们就都没想过接受这个亲兄弟，如果不是因为许山峰，二人根本不会有过多的交集，顶多凑一起打个炮，像如今这种搭伙过日子似的生活，根本不会有。 许爻刚开始也是不稀罕的。 他散漫惯了，虽然跟同事合租，但没事的时候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打打游戏，看看色情网站，偶尔跟狐朋狗友出去喝点酒玩一玩，无拘无束。 他东西可以乱放，三餐时间也不定，出任务的时候从来不要命，是队里有名的“拼命三郎”。 可自从跟许宵住在一起，他得守规矩。 他这个哥哥规矩特多，他不吃早餐都要骂他。 也是跟许宵住在一起之后，许爻觉得自己从根儿上就变了，他比以前贪婪了，竟然想有个像模像样的家了。 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他一再想抹掉自己的这个念头，更重要的是，他得抹掉自己想跟许宵一直这么一起生活下去的念头，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对方都很清楚，他们这样的状态不可能维持很久。 当有一天，许山峰死了，或者以其他形式再次消失在他们兄弟俩的世界里之后，他跟许宵的这种关系也就可以结束了。 许爻刚刚很担心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他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耻，也就不敢说出来，怕被许宵嘲笑——那人是肯定会笑话他的。 “想什么呢？”许宵说，“难得见你这么严肃。” “我严肃的时候多了，只是你没看见。”许爻被许宵的声音叫了回来，又换上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 许宵盯着他的眼睛看，总觉得许爻有心事，但转念一想，他们两个并不是可以相互说心事的关系，索性没问下去。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急救室外坐着，等着，各怀心事，但唯独不关心许山峰的情况。 等许山峰从急救室出来，许宵这才想起还没给他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 等许宵妈妈赶到医院，许山峰已经被转移进了病房。 “医生说问题不大。”许宵淡定地站在许山峰的病床边，淡定地对他妈说，“年纪大了，一时火气上涌，脑出血。” 脑出血被他说得像是吃饭噎了一下那么简单。 许宵妈妈疑惑地看向他：“怎么就火气上涌了？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 “我哪儿知道。”许宵嘀咕，“可能是想到自己上半辈子干的混蛋事，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气的吧。” 许宵妈妈斜了他一眼：“是他自己气的，还是你气的？” “我才懒得理他。” 许宵跟他妈说话时，许爻一直乖乖地站在哥哥身边，一声没吭。 他偷偷地观察着这母子俩，越看越觉得，许宵他妈的脸上也没有此时应该出现的担心。 搞了半天，这一大家子，没一个人真心对待许山峰。 不过这才是正常的，把许山峰当人看，那才不对劲。 “对了，”许宵又说，“医生说他命保住了，不过可能以后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偏瘫吧，今天来医院的路上就说不清楚话了，脑子坏了，往后就是废人一个了。”许宵看向他妈，“你真打算照顾他？” 许宵他妈看向病床上的男人，然后说：“你别管，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来解决。”
第54章 54 === 54 许宵跟许爻是被妈妈赶回去的，说他们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家休息。 许宵不乐意，他想留下来陪他妈。 “许爻，你帮阿姨带你哥回家，他有时候不听话，就得有人管着。” 许爻笑了，抬手搂住许宵的肩膀：“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轮得到我管他。” 许宵妈妈态度坚决，再怎么不情愿，许宵也只能跟着许爻离开了。 “我有点后悔。”许宵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对许爻说，“许山峰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最后累得还是我妈。” 许宵话没说全，他心里想的是，不如直接把人气死算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小时候那个调皮惹祸结果还要他妈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小孩子，心里难掩愧疚。 两人离开医院，没急着打车，就沿着路边散步。 许爻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上，若有所思地说：“你不觉得阿姨心里有盘算的吗？” 许宵瞄了他一眼。 “我并不觉得阿姨真心待许山峰。”许爻看向身边的人，“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在说阿姨的坏话，但我这种从小连寄人篱下的生活都过不上的野孩子，最会看人心思了。” 他抽了口烟，笑着对许宵说：“阿姨可不简单。” 许爻的话许宵当然明白，他妈有所算计，他也看出来了，只不过，在最后一步棋落下之前，受累的还是他妈。 两人慢慢放缓了步子，干脆站在了树下。 许爻盯着许宵看，过了会儿，吐着烟圈轻声说：“我还真挺羡慕你。” “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惦记、挂念的人。”许爻叼着烟，平时那张总是挂着嬉皮笑脸表情的脸此刻有些落寞。 许宵跟他保持着半臂的距离，抽着烟看着他，直到两人的烟都抽完，许宵拉住许爻的手说了句：“走吧，挺晚了。” 突然被牵手，许爻有点意外。 两人一人手里攥着个烟头，牵着手走在夜晚的街头，匆匆而过的车里没人注意这两个人，手心燃烧起来的热度，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看起来一如往常。 许宵跟许爻照例去上班，晚上下了班许宵会提前打电话问问他妈在哪里，在家或者医院的话，他会过去找她。 不过这几天许宵发现他妈似乎特别忙，但并不是忙着照顾许山峰。 许宵跟许爻去医院“探望”过一次许山峰，那人躺病床上，好像几个日夜的工夫就老了十几岁。 医生说许山峰的情况算严重的，口齿不清就算了，最麻烦的是即便之后能下床，也会出现偏瘫，自理能力严重受损。 医生叮嘱他们好好照顾病患，说这类患者日后的生活算是离不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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