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甲咽了口吐沫,“谢谢……谢谢关心……?” * 最后一夜,房子里似乎比前几夜都寂静。人还是那些人,但却显得十分寂寥。 千梧吃饱肚子后回去洗洗就睡,一觉睡到后半夜,不知怎的忽然醒了。 他睁开眼翻了个身,江沉听到动静也几乎同时翻身过来,显然一直没睡。 “这个面具太可恶了。”千梧忍不住吐槽,“看了这么多天都不习惯,突然被一个狮头转身盯着还是怪怪的。” 江沉揉了揉他的肩膀,“你有想过我们结算后可能就要分开了吗?” “嗯。”千梧疲倦地隔着面具重重按了按脑门,“但你应该会来我的本,或早或晚吧。” “怎么讲?” 晚上有点凉,千梧本能地往前拱了拱,在被子下面搭着江沉的腿。 江沉的体温一直很有保障,即使睡同一床被子,如果老老实实各睡各的,江沉那一半被窝也永远比他的更要热烘烘。 千梧满足地叹气,“神经依附于你的偏好生出了敏感和冷静两个指标,这套指标其实有BUG——敏感虽然得分难,但丢分也难。只要你永保冷静,天长地久,早晚有通关出本的一天。” “宿主终有一天要毕业,神经会终结,失去它贪恋的一切,除非宿主本人愿意永远留下。”千梧又拱近了一点,“只有我,或许能左右宿主的意志。如果神经真的继承了你的干脆果断,就该索性让我们面对彼此,早早做一个了结。” 江沉深吸一口气,“听起来你已经很了解神经了啊。” 千梧在被子底下低笑,“我只是很了解你。” 妖狐面具下,那双黑眸依旧。江沉从来没在千梧之外的第二个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灵动而沉静,就像千梧本人,把原本矛盾的两种气质融合得那么好。 那双眼睛忽然靠近,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然有东西遮住视野,他本能地闭上了眼。 千梧隔着两个面具虔诚而温柔地亲吻江沉的眼睛,留下片刻触觉记忆,凉凉的,很柔软。 他松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虽然掐指一算神经迟早得让我们碰面,但还是有点不安,鹿己一直在叫嚷着让她亲眼见到金色福袋,她不会傻到以为我们会带她上船吧,我怕关键分数会提前结算,所以先亲再说。” 江沉看了他好一会,低声温柔问,“所以这是暂时告别的吻?” “是债权吻。”千梧笑着摇头,“如果我真成了鬼怪,坐在副本里无所事事,就等你来找我时把这个吻还回来。” 江沉在被子底下的胳膊从他背上滑下来,攥住他的手,攥得很紧。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放心吧,我一定找到你。” 他们拉着彼此的手又昏沉沉地睡去了。在人生的每一道最沉重的关卡,他们似乎都反而十分平静地陪伴着彼此。 江沉很少做梦,千梧曾经不止一次嘲笑他过于迟钝和冷酷,所以才连梦都生不出来。但这一晚,他梦到了小时候,千梧刚刚转学出现在班上没多久,那天他带着他爬上楼顶,看着学校背后的江水和多福山。 小千梧的眼睛和多年以后一样亮,他指着多福山时的那份天真经年不衰。 江沉在梦里一个劲吸气,终于把小时候没好意思说的那句话说出来,“你怎么这么好啊?” “哈?”正在滔滔不绝山脉光影的千梧被他吓得一口噎住了,紧接着开始疯狂打嗝。 “你,嗝,说什,嗝,什么呢?”他皱眉道:“嗝,你是不是,嗝,故意的?嗝,吓我?” “不是。”江沉连忙帮他顺背,“我只是觉得你很勇敢,一个人转学,一个人画画,还美滋滋地爬房顶看风景。” 千梧打嗝打得有点崩溃,顾不上回复他,捏着鼻子闭气好久才缓过来。 “你就是说我厚脸皮,是吧?”他缓过来立刻就冲江沉挥起了小拳头。 江沉在梦里极力忍住了一声心化了的叹息。 “不是。”他努力保持自己儿时近乎于木讷的严肃,“我是说你很可爱,你要一直这样长大啊。” “你在放屁。”小千梧毫无成年后一流艺术家的包袱,出口成脏,“装什么大辈啊,我之前看你还以为你靠谱呢。” …… “不是吧,江沉这么不靠谱吗?” 大大咧咧的声音忽然灌入耳朵,紧接着江沉感觉有人一下一下地戳着他肩膀。 “醒醒啊,要走了。” “之前不都是千梧睡大觉吗,你怎么也醒不过来了,我靠。” “再不走可能会生变啊。” 江沉手指动了动,忽然发觉旁边的半张床空了,他一个挺身坐起来,顿时后脊梁发寒。 彭彭那张久违了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 “千梧呢?”他顾不上太多,立刻扭头看向身旁空了的床。 彭彭朝浴室门口一努嘴,“连他都比你醒的早,里面洗澡,别人都走得差不多啦。” 毛玻璃背后确实有一个隐约的人影晃动,江沉盯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一会,这才长松一口气。 他如释重负地将手指穿插进发间,突然动作又一顿。 他的面具也不见了。 彭彭吹了声口哨,“早上起床后就没了,楼下墙上还有字,就等你俩收拾完咱们就出发。” 正说着话,千梧从里面出来,那张猫狐的面具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在面具后闷久了,大家的肤色都比之前显得有些苍白。 江沉洗漱好下楼时,彭彭还在和屈樱疯狂讨论放逐者鹿己。 “她真的太尼玛喜欢神经了,我感觉她妈就应该直接把她生在这里。”彭彭呸了一口,“听她说完那句话,再嘿嘿一笑,老子去年的鸡皮疙瘩都死灰复燃了。” 屈樱嘶一声,“别说了别说了。” 江沉忍不住停住脚,“她到底说什么了?” 钟离冶解释道:“大家摘下面具后脸都发白,但她是最惨白发青的,我们见了她都吓一跳。” 彭彭抓抓头发,“我嘴欠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贫血啊?结果她摸着自己的脸皮说—— ” 彭彭声音一顿,低下头让头发遮住眼睛,缓缓抬头阴森森一笑,“贫血不好吗,贫血的话,神经赏赐给我的血液可能会更美味呢,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楼梯背后转角响起。 “妈呀!!” 彭彭脚底下一滑,钟离冶立刻抓住他脖领子,勉强没让他一屁股坐地上。 江沉也被这一惊一乍搞得很难受,但他说不好是彭彭更恶心还是突然出现的鹿己更吓人,秉持对自己队里人的回护,默默选择了没有吐槽。 鹿己面部瘦削,颧骨很高,眼眶深陷,配合离奇青白的肤色确实不像健康的人。 她走过来冷冷地朝江沉嗤笑,“原来天赋者挑队友会选这种背后说人的蠢货吗?” “不需要你来评价。”千梧先江沉一步开口,“你怎么还不走?看不见墙上的提示吗?” 一楼最空白的那面墙上出现了黑色的任务提示。 【恭喜完成三无的心愿】 【早就说过,这是一个平平安安的大房子】 【三无也很可爱呢】 【卸下面具的人类不属于这个房子,请尽快离开】 江沉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在“人类”两个字上徘徊了许久。 鹿己在旁边懒洋洋地抻了个抻腰,“这房子里就剩下我和你们了吧?我什么时候走用得着你管?” 她说着,转身往里面的厨房走,“我还要找点吃的呢。” 江沉感觉自己太阳穴在跳,低声道:“她一定还隐藏了什么关于神经机制的信息。” 千梧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墙上,“或许触达极端条件后结算真的会提前,做好准备吧。” “做什么准备。”彭彭无比火大地往外走,“现在就走,出去就是岸边,直接上船,她还能游泳跟上来?” 房子的门倒是一直开着,岸边确实就在目测五十米外,岸边还有两只船,显然一个是接小分队,另一个是等待放逐者。 千梧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走吧。” 小分队很有默契地同时加快脚步,江沉走在最前面,江沉出门后,千梧一只脚刚要踏出去,却忽然顿住。 在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突然又来了,就和他进入神经的那一天一样。仿佛有人在他脑子里划了一根潮湿的火柴,让潮意沿着神经爬遍全身,他的头立刻眩晕起来。 这一瞬间的停顿无人察觉到,只一刹那,身后的三个人就先于他踏出了房门,原本已经往外走了两步的江沉却忽然回头。 千梧:“我好像……” 江沉却没看他,那道视线从他身边穿过,看向他背后。 千梧忽然打了个冷战,猝然回头。 墙上原本的任务描述不见了,鹿己仰头笑眯眯地看着墙上一行行逐渐出现的血色大字,啧啧感慨道:“果然是实时结算,船夫诚不欺我。让我看见这一幕!希望我也有达成的那天。” 【极端条件,提前核算】 【玩家千梧】 【入本前分数:敏感90;冷静-3】 【三无是好奇的,不通人性的。敏感+2】 【三无是善意的,对人友好的。敏感+3】 【三无的真正心愿不是做人,而是获得一份人类的羁绊。敏感+5】 千梧的心跳仿佛静止,他随着那一行行刷出来的分数判定,逐渐攥紧拳头。 墙上最多只容纳六行字,写完第三条敏感分,停顿了几秒钟,而后三行加分项消失了。 接下来的字出现得很慢,仿佛一笔一划,千梧甚至觉得虚空中能感受到神经边写边笑。 【最好阻止他人自相残杀。冷静+2】 数字2落下,墙上许久都没有出现新的字。 千梧心口的血都在发冷,江沉在他背后开口道:“这不合理。” 墙上忽然飞快而癫狂地被写道:【特殊副本,自相残杀即为淘汰机制,神经不额外奖励保护他人的行为。但阻止他人自相残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自己被杀的概率,因此计2分】 和每一次被江沉质疑一样,神经飞快写下论据后又飞快抹掉,又恢复了正常的书写速度。 【玩家千梧,第十个副本,提前核算。】 【玩家千梧,敏感100,冷静-1,触发极端条件】 【恭喜玩家千梧获得金色福袋】 鹿己回过头无比兴奋地对着千梧笑,那双眼中仿佛死灰中燃起一簇阴火。 千梧心想,江沉此刻应该坚决地回到房子门里的这一侧,和他站在一起。但不知为何,江沉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挡在了门外,迟迟没有出现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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