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藤在直升机上呼呼大睡,即将到达目的地时突然醒来,看起来神采奕奕。 荒漠的中央,有五层防风林圈出面积广大的平坦地区。 大概是南美地区。闻哲想。 这里除了直升机停机坪、巨大的弧顶仓库、二十多幢住人用的乡村别墅等日常设施,还有几条并行的车用公路赛道,起点的位置停放着几辆被精心养护的赛车。 大部分的车型不同,有零星几款看得出是主人的偏好一个类型,相同的反而只有车型,颜色涂装和内外装饰都被改装过。改装车的价格通常是非改装的数倍,赛车又是普通超跑的数十倍。 谢藤在如何快速花钱上颇有心得。除了在不固定的男欢女爱里寻找刺激,豪宅、超跑和手表等奢侈品连零花钱都算不上,是资产比不上栗野的那些下层有钱人的玩具。而包括栗野在内的这些,在有钱人看来都是富豪的人,反而偏好的是定制私人飞机和游艇。 一辆改装赛车的价格仅次于游艇,早已经不是寻常的超跑可以相提并论。加上赛道的养护费,花费数额完全无法想象。可问题不在于价格高低,而在…… “我只看见了车,”闻哲狐疑地跟在谢藤身后,“没看见你口中‘刺激的模型飞机’。” “耐心点儿。”谢藤嘴巴上这么说,却突然抓住闻哲的手,像脱缰野马一样狂奔起来。 在闻哲打算一巴掌刮在谢藤的后脑勺上时,后者终于肯开尊口解释。 “赛道上没有遮挡。很晒。” “晒一下又不会死。”闻哲无比嫌弃道,“你还记得医嘱吗?你肋骨不疼吗?肩膀呢?”西伯利亚雪橇犬跟这人一比,简直都是一条稳重端庄的狗。 然后闻哲意识到,谢藤完全是提前被“气氛”所感染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娱乐助理之一。”谢藤边用英语说边跟又一位闻哲没有见过的助理交换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确切的说是娱乐助理打从远处看到谢藤,就撒开腿,朝他的老板狂奔而来。 “好久不见。你居然会带朋友过来。”助理说到途中就看向了闻哲,“你好你好。非常欢迎。你还好吗?这里是不是很热?西装可以脱掉,长裤也可以,全裸更没问题。请当做是自己家!哈哈哈……” 闻哲勉强挤出一个“你好”,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位助理的长相。结合其热情的性格与肤色,他猜测对方大概是一位西班牙裔,也可能是意大利裔。尤其对方即便跟他说话,却还跟谢藤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始终热情地相拥在一起,许久都没有打算分开的模样,就更像欧洲南部的人了。 “你胃口好吗?喜欢罗勒叶和番茄酱吗?”助理终于放开了谢藤,伸手钩住闻哲的肩膀,“我听说谢要来,亲自准备了一些我家乡味道的披萨,一会儿如果饿了就告诉我!” 好吧,是意大利人。闻哲想。“谢要来”的句式很奇怪,就连“谢”字听起来也不像是“谢”,而是另一个音,像是“后”,或者是“西”。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母语对英语的影响痕迹太重,导致每一个从他嘴巴里蹦出来的英语单词都像在起伏的下坡路上不断翻滚旋转的小石子,口音重得让闻哲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 这两个人随后就开始了贴面礼。持续的反复贴面。简直没完没了。 在闻哲以为自己要在太阳下面被晒成人干后,这对异父母的亲兄弟才肯分开。 “他和他的人负责照顾我的模型飞机、赛车还有这一块地方。是个全才。”谢藤边用中文对闻哲补充边三人一道走进其中一间仓库。 得到了冷气、冰饮和低度鸡尾酒的协力降温后,谢藤示意助理可以进入“正题”。 “今天不凑巧,天气只是看起来不错。这种热过头的时候,很快就会下暴雨。”助理说,“今天大概不适合起飞。你知道那些模型飞机很精密。” 南美的天气一向如此,尤其是靠近赤道的位置。 谢藤有的是时间,当然不会为难助理。但,模型飞机?精密?闻哲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今天先玩车。”谢藤同意了助理的建议。 很快赛道上的所有赛车都被发动起来,发出动听的轰鸣,就连闻哲都忍不住侧目。 谢藤顺序走过敞开的前引擎盖,用心倾听,挑选了一辆白底蓝色涂装的——用他的话说是“呻吟最娇媚”的车,在闻哲嫌弃地注视下,灵活的滑进了驾驶座,等助理和其团队确保了其安全措施后,他就毫不顾忌地把油门踩到底。等到转速飚过3500,才松开刹车。 车子像起飞一样蹿起,考虑到闻哲手上“装饰戒”的威力,谢藤很快猛拉方向盘,改为绕着闻哲和助理转出一个漂亮的漂移环。伴随着橡胶磨损的味道,车胎在地面上留下了四道弯曲的焦痕。 闻哲难掩惊讶地盯着谢藤,助理则在旁边为自己的老板鼓掌吹口哨。 谢藤转了几圈后就踩下了刹车,不能跑远的限制让他露出悻悻的表情。 晴朗的天空转眼已经被乌云遮去,助理带着他的人有条不紊的把没有被谢藤选中的车送回车库,免得增加工作量。 谢藤从车子里钻出来时,雷鸣恰巧滚落,仿佛要落到他头顶,闻哲突然地抓住了他的手肘。他冲谢藤晃了晃戒指,低声凑到对方耳边问:“有办法把这东西的限制距离调远一些吗?” 引擎的声音依旧很响,谢藤却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如同被惊雷贯穿了双耳,脑海中短暂地鸣响,有些恍惚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闻哲,不知道是自己觉得扫兴的表情被对方注意到了让他吃惊,还是对方在关心他的情绪更让他惊讶。 “只是把距离调远一些,并不是关掉。感觉最多五公里……”闻哲申明了立场并目测了这片赛道,“估计足够你玩一会儿了?” 谢藤笑了,却在闻哲询问的眼神下恢复如常。 “你那边可以进行设定……很简单的。我教你。”他边说边抓住闻哲的手示范。 “这样?明白了。不错。用起来的确很简单。”闻哲很快学以致用。 “好了。现在没问题了。”闻哲推了谢藤一把,示意他上车,效仿他的助理那样帮他扣好安全带,“去吧。雨变大之前,你应该还能跑上几圈。” 谢藤既欣喜又疑惑:“你不怕我就这么跑了?” “你不会。”闻哲颇有自信地抬起手,拇指腹刮过谢藤的嘴唇,顺手给他戴上安全头盔,“我还欠你一个吻。你肯定会讨回去。” 油门的轰鸣重新响起,车尾灯最终在水帘中变得模糊不清。 当夜的暴雨在谢藤耳边发出像要击穿金属的声音,闻哲趴在与他一臂之隔的枕头上,置若罔闻地酣睡。 这是一周里的第三个夜晚,也是他们共度的第四个夜晚。 还剩四天。
第32章 利他-4 “我很好奇颈环里芯片的资料上,我究竟是个什么背景?”穿过展厅的距离并不短,闻哲抓紧时间凑到谢藤的颈边,问,“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过关?” “伪造的血统证明。”谢藤重咬了对方的颈侧,留下牙印,“某神秘的东方古国,灭亡前流落民间的皇族遗孤之后。” 他们快速适应了这种近似情色表演的配合方式,也找到了在无死角的监控中沟通的方法——轮流替对方遮挡,方便对方说话。 “这种东西就算能伪造,也没有人会蠢到去相信吧?”闻哲问出问题的同时,体贴地把自己的另一边脖颈送到谢藤的牙齿下,方便他继续咬。 “别怀疑我助理们的专业能力,他们准备了非常详细的先祖血缘追溯证明。”谢藤没有如闻哲所愿,而是含住一小块皮肤反复吮吸,“这些疯子并不愚蠢。只是他们和这座岛的主人都喜欢这种故事,也愿意相信他们所喜欢的故事桥段。” 闻哲假装难耐地扭动,回赠亲吻,用嘴唇拯救了自己泛青的皮肤,问:“他们喜欢的桥段是?” “公主为娼,皇子为奴。”谢藤紧贴着闻哲的嘴唇低语,“曾经最尊贵的血统,被万人膜拜的上位者的子孙后代,却沦为最低贱的牲畜,被那些靠巨额财富堆砌出来的所谓新兴贵族们反复践踏、蹂躏。或卑或贱——这就是他们喜欢的保留节目之一。另一些则是当红明星、各个圈的著名人士和政要。尤其是那些外界看来不可一世、不可高攀的风云人物。” “……等等,”闻哲无声地倒抽一口气,差点回过头去看,“你不说我还没认出来,他们居然……唔!” 谢藤及时吻住了闻哲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随后就放开对方,滑到他的锁骨处,用力啃咬着,说:“豢养只是过程。驯养同样。他们用钱把他们捧上各界的最高峰,看他们被人追捧,用他们谋取利益,再看他们在自己面前,只向自己下跪。然后是凌虐与折辱,体验完全掌控的快感。从头到尾,他们只是为了好玩。” 就像孩童会大笑着扯掉昆虫的翅膀。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在玩耍的过程里,本就麻木的一切会逐渐变得失去控制——从无特例。” 就连谢藤自己,也因为一时兴起就迈过了医生给他设置的底线。如果闻哲没有出乎意料的反击与反制,他已经沦为了其中一员。 “每一个以为自己能成为特例的人,其实从心甘情愿做出交易的那一刻开始,就失去了反抗的所有可能。” 只有骗人的故事才会在宣称金钱万能的同时还鼓吹日久生情。 既当又立,莫过于此。 “控制他们的从来不是钱与权,而是我们的感官与思想的弥合。一种更广、更难被察觉、更不可能挣脱的精神控制。” 他们。我们。闻哲敏锐地抓住了谢藤口中的称呼。 为什么谢藤既能把自身划归其中,也能置身事外?闻哲无法理解这种自相矛盾的逻辑。 他们一同穿过美术馆宽阔的拱顶大厅,走向沿着墙壁顺序陈列着的展柜,看见那里几乎集齐了所有能想到的古希腊与古罗马的华美雕塑。 左边是希腊,右边是罗马,中间是文艺复兴时期,还有一些零散的展品闻哲无法辨认,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虽然他们都不是真品,却比真品更加栩栩如生。 对。不是“它们”,而是“他们”。 眼前所见的“展柜”里的雕塑作品,只是看起来与真正的“雕塑”相似,其实全都是人。 而且是活人。 细合金织网与防弹玻璃制作的复合材料展柜,牢不可破的程度堪比监狱。灯光、摄像头与触发式警报器无处不在的环绕四周,构成比监狱还糟糕的地方,因为监狱的墙壁并不透明,多少也能为囚犯保留一些隐私。眼前这些“展柜”像监狱一样牢固的同时,还兼顾了无死角展览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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