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岳中秋低下头说。 这个谎撒得一点也不高明,硬邦邦的。 那句“不是”说完,岳中秋就捡起沙发背上的外套走了,没有一秒迟疑,刘年觉得他应该是慌了。 他躺回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这灯泡瓦数还挺高的,没过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重影,于是他就换了个地方盯,等把房顶差不多盯了个遍,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闭上眼睛,白色的光点好像在贴着眼皮飞舞,还夹杂着岳中秋的影子,还有从夏天开始,从他们认识以来的每一件事,好的,不好的,酸的,甜的,只要是他能记住的,滚车轮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刘年翻身从床上下来,架着拐杖来到书桌前,他做了个决定。 他把班级照从书架上拿下来,放在手上抖了抖,里面掉出两张薄薄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和章赫远的,他看了照片三秒,然后把它撕了个粉碎。 这其实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其余的全部在分手的时候扔掉了,刘年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这张照片应该是他和那八年最后的牵绊。 最后一根线也断了,彻底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握着一手的碎片,刘年把它们扔到了垃圾桶,和今天他们吃剩的方便面残渣一起。 做完这一切,刘年吭哧吭哧地打开自家的铁门,又吭哧吭哧地敲了敲岳中秋家的门。 岳中秋两秒钟之内开了门,看到刘年一身单衣站在门口,他有点吃惊,“怎么了?是脚又疼了吗?” 刘年没理他的话,“你还喜欢我吗?” “什么??”岳中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是还喜欢我的话,”刘年深吸一口气,直勾勾看着岳中秋的脸,“我们在一起吧。” 虽然金属门把手微冷的质感和楼道窗户吹过来的凉风告诉他这不是幻觉,但发生的一切还是超出了他大脑想象的极限。 “你…”岳中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到刘年微微发抖的身体,他下意识伸手去扶。 “进去说行吗,”刘年吸了吸鼻子,“有点冷。” 岳中秋赶紧让他进来,又关了门。 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宽敞,没有沙发,刘年蹦哒着拉了把椅子坐下,把拐杖放在旁边。 “你是不是…”岳中秋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喝酒也没吃错药,”刘年叹了口气,“不是一时冲动也绝不反悔,我就认真问你,跟不跟我好。” 这话太直白了,直白到误解的余地都没有,岳中秋双耳通红,心脏开始疯狂蹦迪,估计刘年再说点什么能直接从嘴里跳出来。 岳中秋努力平复了下心跳,不去看刘年,“可你不是…” “我在放屁。”刘年说。 “啥?”岳中秋不得不把头转过来。 刘年把岳中秋的手拉过来,指尖摩挲着掌中的厚茧,一字一句地说,“我那天说的话,有一句算一句,统统都是放屁,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好了,才是算数的。” 岳中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刘年此时的目光,那双微垂的狗狗眼里透露出的,一种温柔却坚定的东西,把人暖暖地包裹住。 他点了点头。 “我之前觉得你不是真喜欢我,或者说你对我是依赖大于喜欢,比起爱人,你可能更把我放在一个,怎么说呢,类似亲人的位置上,”刘年说到这看了岳中秋一眼,对方是似懂非懂的表情,“但是我今天想明白了,不管什么情,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你不跟你哥去外省…” “我不是…”岳中秋小声说。 刘年看着他。 “是。”岳中秋叹了口气。 刘年的手抓的更紧了,“我曾经错过不少事,人也好物也罢,我这一次真的,真的不想等到失去之后再后悔了。” 岳中秋第一次觉得没文化真不是一件好事,刘年刚才说了一堆,除了他回应的那句,剩下的都有点云里雾里的,可是生理反应骗不了人,刘年发红的鼻尖和手心的温度已经说明一切了。 他喜欢我。 他真的喜欢我。 “亲上去!”脑海里一个声音叫嚣着。 岳中秋选择遵从这个声音,他一点点地靠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看到刘年有一丝惊讶,不过并没有避开,反而跟着他的节奏,慢慢地贴近。 没有过多的纠缠,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那我们,”这时候开口讲话岳中秋都觉得有点吃力,“算是在一起了么?” 刘年扑哧笑了,两只手揉了揉岳中秋的头发,“算了,我的男朋友。”
第51章 岳中秋大概脑回路比正常人要慢一个来回,一直到刷完牙他才反应过来男朋友这仨字。 “男朋友?”岳中秋倚在洗手间的门框上看着刘年。 “嗯。”刘年含着满嘴泡沫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男朋友。”这次是肯定语气。 刘年把牙膏沫子吐出来,“干嘛,说。” “没事,就想叫叫你,”岳中秋直起身嘿嘿一笑,像刚娶了亲的地主家傻儿子,“感觉跟做梦似的。” 刘年漱完口搂着脖子在他右脸上亲了一口,“现在呢?” 岳中秋愣了一下,随后一本正经道,“回来一点了。” 刘年又在他左脸亲了一口,拍了下屁股,“行了,都回来了,去吧。” 岳中秋飞快的在刘年脸上也啄了一口,在这方面人大概是有本能的,这种亲一下摸一下的小动作根本不用特地学,会随着遇见喜欢的那个人而无师自通,水到渠成。 真好。 恋爱万岁,男朋友万岁。 刘年看着岳中秋从刷牙那会儿嘴角就没下来过,一直乐到上床睡觉,心想这人估计是傻了。 “别乐了,哥哥,”刘年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我瞅着你脸都酸了。” 本来今天刘年想在岳中秋家睡的,但是他以床太硬为由把人劝回来了,其实他是不想让刘年看到那条围巾,这么早发现就没了惊喜的味道。 围巾有了,手套和帽子也会有,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岳中秋从背后搂住刘年,两条胳膊轻而易举的把人箍到怀里,鼻子在颈窝处蹭了蹭。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安全,踏实,让人确信怀里这个人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 “哎,”刘年轻轻打了下他的手,“想把我勒死,谋杀亲夫啊。” 岳中秋没松手,反而把他搂的更紧了,“我是夫你是妻。” “放屁,”刘年笑了,“谁先表白谁是夫。” 岳中秋说,“那也是我先表白的。” “我没答应就不算,”刘年反应很快,“答应了才算。” 岳中秋没再吭声,过了半天闷闷地叫了句,“媳妇儿。” “滚,”刘年手反过来推了他一下,“你还来劲了是吧。” 刘年当然是舍不得把人推开的,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像这样什么都不干,只是抱着他睡觉了,他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岳中秋,”刘年轻轻拱了他一下,“你身上怎么这么热,你没发烧吧?” “天生的,”岳中秋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了么,我天生体热。” 刘年抓着他的手握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岳中秋问。 “没有,就是想到我爸了,”刘年捏了捏岳中秋的手指,“我小时候他也经常这么搂着我睡,很暖和。” “我爸妈没搂过我,”岳中秋想了想说,“我一个人睡。” “没事,”刘年翻过身,面对面抱着他,哄孩子一样在他后背拍着,“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过了半晌他又轻轻说了句,“我也不是了。” 他们挨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炽热又真实。 “刘年,”岳中秋突然叫他,声音带了点颤,“别离开我行吗。” 岳中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他活了27年,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全都经历过了。也许是眼下这种浓情蜜意的时刻太过美好,像漂浮在绚烂梦境的泡沫,经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触碰。 一个人在寒夜里踽踽独行了太久,遇见一个手拿火把的同路人,他害怕将来有一天梦醒了,刘年会带着火把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离开自己,再也不回来,只剩他在原地兜兜转转。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岳中秋无意识地摇着头,“别让我一个人了。” 刘年觉得像有把钝刀子扎在心上,让他只想好好疼眼前这个人,他捧起岳中秋的脸,以接近啃的力度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我一直在身边陪着你,一直到咱们老了,七老八十走不动道了,你赶我我也不走,好不好。” “你保证?”过了好一会儿岳中秋说。 “你让我怎么…”刘年叹气,“要不这样,咱拉个勾吧。” “算了吧,挺幼稚的,”岳中秋笑了,“反正你要是走,我就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去哪,别想甩掉我。” 岳中秋忠实地履行了他的承诺,整整一晚上他们相拥而眠,姿势都没换一下,起床的时候刘年被压了一宿的右腿像滚钉板一样针扎的疼。 “我他妈,”刘年试着在地上踩了一下,使了不到半秒劲就缩回来了,“这下好了,两条腿都废了。” “我抱你去呗。”岳中秋说着真的把刘年公主抱起来,还颠了两下。 “然后下楼碰见李婶,”刘年瞥他一眼,“你信不信她看咱俩这样能当场撅过去,拉都拉不住。” 岳中秋叼着牙刷笑了 半天。 他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什么杀人犯,什么局子里出来的,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他只要刘年觉得他是个正常人就足够了。 他是岳中秋,刘年的男朋友。 “我妈后天回来,”吃早饭的时候刘年说了一嘴,“她跟我说了。” 岳中秋要去拿白糖的手停住了。 “怕什么,”刘年笑了,帮他往豆浆里加了几勺糖,“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她早晚要知道的。” “我就是,”岳中秋这会儿没纠结谁是媳妇的问题,他叹了口气,“就是…害怕。” “不怕,啊,我在呢,”刘年手越过餐桌拍了拍岳中秋的脸,“放心,我说过不离开你就一定会做到。” 岳中秋抓住刘年的手,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见好转。 “大不了被她骂一顿,”刘年说,“我从小被骂到大,又不会掉块肉。” “我怕她上手打你,”岳中秋说,“我拦还是不拦。” “操,”刘年笑着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那干脆别见了,咱俩直接私奔得了。” “奔哪去?”岳中秋也被他逗乐了。 “随便,”刘年咬了一大口包子,“反正到时候你养活我,你在街上卖艺,我就在旁边拿个小碗挨个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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