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之后,他爸妈三天两头就要叫他俩回家吃饭,话里话外那意思,好像他们只邀请了江白榆,陆瓒则是沾了江白榆的光顺便被捎上的挂件似的。 “那咱们晚点一起回家。” 江白榆走到了房间门口,陆瓒躺在椅背上看他,边说。 “好。” “对了,我准备买回北京的机票了,下周末的票行吗?” “不用,我买。” “也行。” 陆瓒没多纠结这个,他望向天花板,眨眨眼,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江星星,咱们这次回北川好像去了不少值得纪念的地方,但你发现了吗,咱们还没去过以前你家附近那条小巷子!那一片街道,和那栋楼都还在吗?” “都在。” 江白榆过去拉住他的手指: “想回去看看?” 江白榆这人好像有什么贴贴瘾,看见他就想贴一贴,从高中时候就喜欢拉他的手,这小习惯到现在也一直没变过。 陆瓒很喜欢他这样,他勾住他的手,点点头: “嗯,想再坐坐咱俩的公交车。” “好,一会儿回家前去。” 江白榆对陆瓒向来纵容,无论他提多天马行空的要求,他都能帮他实现。 陆瓒总觉得自己待在江白榆身边,就像个被家长无限度宠爱的小孩。 陆瓒冲江白榆笑了笑,随后,他看着江白榆俯下身像是想吻他,也没多想,直接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但就在两人即将亲上的前一秒,陆瓒生锈的脑瓜缓缓转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于是立马推开江白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飞快坐起身,坐姿无比端庄。 “?” 人还没亲到就突然被推开,江白榆有点茫然,又有点委屈。 他看看陆瓒,又顺着他的视线看看他的电脑屏幕,然后…… 然后他就看见电脑边角一个被缩小的页面里疯狂刷过的粉色爱心,浓度大到无法忽视。 “……在直播?” 江白榆微一挑眉。 陆瓒痛苦地闭了闭眼: “是的,我给忘了。” 不过还好,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关了麦克风。 这是陆瓒唯一的心理安慰了,他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再就像是准备赴死一般,深吸一口气,拉近椅子,重新打开了直播音频。 他假装看不见评论区里刷过的字,故作正经皱眉道: “抱歉各位,我这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见。” 评论区里刷过的虎狼之词,他多看一眼都觉得脸红。所以他瞄都没有瞄一眼,直接推出了直播,把疯狂留给观众,痛苦留给自己。 当了这么多年博主,老脸都要丢尽啦。 陆瓒一点不怀疑,最多一小时,他刚才的直播录屏就会被各路粉丝剪辑成古怪视频出现在他私信箱或者邮箱里,从今往后,他每一次直播,都必然离不开情感问题。 陆瓒好痛苦,后来,一直等他跟着江白榆换了衣服出了门,等江白榆把车停在北川一中门口,他都还沉浸在伤痛中无法自拔。 直到江白榆帮他按开了安全带,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到家了?” “……不是想坐公交车?” “哦,对对,忘了。” 陆瓒看看窗外陌生又熟悉的街道,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跟江神灯许的小愿望。 现在已经八月下旬了,按理说应该还没到正式开学时间,但北川一中向来会提前开始补课,现在往校园里望一眼,篮球场上还都是打球的少年,林荫道也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女孩走在一起,看着好令人怀念。 “果然啊,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 刚才的痛苦被陆瓒抛到了脑后,他摇摇头,这样感慨一句。 说着,他看见十七路公交车从路边驶来,缓缓停靠在公交站牌旁,便立马结束感慨模式,拉着江白榆就要往车上冲: “快快,得赶紧赶这班,一会儿学生放学了人超多,咱不跟他们挤!!” 十七路公交车主要就是服务沿路那些学生,现在还是暑假,大部分学校都没开学,开学了的也还没到放学时间,公交车上没几个人,江白榆和陆瓒年少时常坐的位置也是空的。 陆瓒和第一次坐公交车时一样,没有公交卡,也没弄出行码,摸遍全身上下,甚至连上高中时都不如了,因为这次他身上连一毛钱现金都没有。最后还是江白榆有先见之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准备好的零钱给他付了车票,才不至于让自家男朋友坐霸王车。 陆瓒有些不好意思,他顶着车上大爷大妈的视线,跟喜欢的人坐在了一起。 他们还和年少时一样,一起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一起听喜欢的歌手的歌,又一起在车站下了车。 后来,他们从车站边那条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的小巷子外拐了进去,在没有人的角落里接吻,又肩并肩穿过大街小巷,路过下象棋的大爷和遛狗的大妈,路过搬了家再也没开的馒头店,最终走到了他熟悉的那栋筒子楼下。 这么多年过去,陆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快忘记这片街区里七拐八绕的小路怎么走了,但等真正走进去,才发现记忆从来没变过。 巷子里吵闹的大爷大娘没变,他给江白榆买过粥的粥饼铺子也没变,小巷里阴凉潮湿的味道没变,筒子楼的热闹也没变。 再站到楼下,陆瓒心里的感觉还是和当初一个样子,筒子楼还是很热闹,几家人的笑闹声混在一起,满是人间的烟火气。 陆瓒仰头看着江白榆以前住过的位置,还略微有点怀念,直到江白榆轻轻牵了一下他的手,温声问他: “要上去看看吗?” “嗯?” 陆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 “你还有钥匙?” “有。” 江白榆应道。 这里这套房子虽然不大,甚至称得上又破又旧,但这是他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曾经也短暂地幸福过,所以江渐文始终没舍得卖,就算搬了出去,他们父子俩也各拿了一把钥匙,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看看。 既然能上去,陆瓒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 现在正是下午,楼道里的灯还没开,所以陆瓒也无从得知当年那颗坏掉的灯泡,如今到底有没有被修好。 但他知道的是,无论那颗灯泡还亮不亮,江白榆上楼梯的时候,都一定会牵住他的手。 他们一起穿过会回荡脚步声的楼梯间,一起站到了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前,随着钥匙碰撞时清脆的响声,那间填满回忆的屋子也重新展开在了陆瓒眼前。 这个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但陆瓒看不见一点灰尘,屋子里的东西也被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回来打扫。 陆瓒在里面看见了当年那个老旧的电视机,看见了他们一起吃过饭的桌子,看见了他和江白榆一起坐过的沙发,还有房间角落里堆的那些陈年报纸和杂物。 时隔多年再次站在这里,陆瓒走进去还下意识想换鞋,后来江白榆让他直接进去,他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需要注意这些了。 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少年。 最后,他推开了江白榆房间的门,走进去看了一眼。 房间里的摆设和他记忆中没太多差别,毕竟江白榆搬家时也没带走太多东西。 陆瓒看着这间房间,多少有点怀念,他坐了坐江白榆的床,又试了一下他的书桌,最后,他往后退了几步,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了房间窗外的阳光与茂密枝叶。 回忆和房间带不走,但照片可以。 陆瓒想把这一刻的怀念定格在屏幕里,但可能是他自己没拿稳,就在他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手机从他指尖滑落,“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几圈,一阵叮呤咣啷之后,陆瓒眼睁睁看着它滚到了床底下。 房间外,江白榆在打电话,听见响动,他敲了两下门,推门进来看了一眼: “怎么?” “没怎么,手机掉了,你忙你的。” 陆瓒摆摆手。 江白榆确认他没事,也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给他带上了房间门。 确认他关了门看不见之后,陆瓒把自己的小包往后边一甩,十分没有形象地趴到了地上,开始寻找他掉落床底的手机。 房间里采光原本就不好,陆瓒趴在那,也看不太清床底下有什么,第一眼只见有个有点反光的方块躺在角落里。 他以为那是自己的手机,于是努力伸长手去摸,等到好不容易把那玩意捞出来,他发现这确实是个手机没错,但不是他的。 他把这部旧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在另一个角落找见了自己遗失两分钟的手机。他随便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大的伤痕,也就没多在意。可就在他刚准备站起来时,他的余光又瞥见了那个被他随手放在一边的旧手机。 他重新把那个旧手机捡起来,随手擦擦它身上的灰,感觉这玩意好像越看越眼熟。 陆瓒左看看右看看,直到远古的记忆被唤醒,他突然意识到: 这不是他上高中时丢的那部手机吗?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陆瓒丢了手机也懒得去找,就这样被迫丢掉了电话号码,还有跟随他多年的微信号。 原本他都把这事忘了,却没想到这玩意有天会出现在江白榆的床底下,还恰好被他见到。 陆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正巧他包里背了充电宝,他抽了张纸巾随便把手机擦擦,给它连上了充电线。 偶然捡回了曾经用过的旧手机,等待它充电开机、再翻看自己曾经在手机里留下的痕迹时,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尤其这部手机还跟陆瓒一起,见证了他许多年少时光。 陆瓒在相册里翻到了以前偷拍的上课偷偷睡觉的张乐奇,看见了在自己和江白榆的合照,看见了他们在高铁里拍的沿路风景,看见了南江的街景,还有雨中那场没进去的音乐节。 陆瓒一张张翻着,最终,他点进了自己许久没用的那个微信账号里。 太久没用的微信账号验证起来实在麻烦,陆瓒原本想放弃,但想想自己留在这个账号里的东西,不看一眼又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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