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季苍兰知道他只是想让大家一起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闻炀和季苍兰的婚礼得不到在场所有人的祝福,可是正在看直播的成千上万人中一定有人在祝福着他们。但他不知道,直播中所有人的脸都被黑色块屏蔽了,除了闻炀本人。 闻炀仅仅是想让小美人鱼和王子的爱情在世人的见证下变得圆满。 他是病了,不是疯了。 他在逼所有人开枪杀死自己,季苍兰没有忘,除了幻觉与幻听,闻炀最严重的病症是强烈的自杀倾向。 想到这里,他嘴唇颤抖起来,努力用最理智,最冷静的语气循循善诱:“我相信你的,闻炀,你过来好吗?” “你真的相信我吗?”闻炀却这么问,“等一下。” 他微眯了下眼,有些不确定的语气:“你刚刚说话了吗?” “说了……” 季苍兰咽了口水,像吞了把刀下去。他听到耳麦里Saffron的声音,说他犯病了,不能被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弱势诱导。 但他分神去听的时候,闻炀已经靠了过去,拇指轻一顶手上的戒指,“咔哒”保险箱应声弹出了半条细缝。 “我打开了,”闻炀问他,“你会恨我吗?” 季苍兰手指抖得控制不住,他像沙漠里风干的草,任何动静带来的风都能把他吹得抖擞起来:“会的,闻炀,不要让我恨你,过来吧。” 他们认为的那个启动炸弹的按钮就在保险箱里藏着。 如果闻炀真的准备按下那个开关,在他行动之前,他父亲就会亲自扣动扳机,一秒后填满炸药的子弹会像一阵厉风一样,凌空而来,径直击穿他的眉心。 但季苍兰不想这样,如果是由他开枪,闻炀还会有一线生机。 所以昨晚他很突兀地对Caesar说:“如果有人喂它面包,它就不会去攻击一只鸽子。” “那就恨我吧,”闻炀没有动,只是说:“恨比爱长久。” “闻炀!”季苍兰情急之下还是把那把枪掏了出来,但他的枪不是想杀闻炀,他只是实在没有了别的办法,“不要再动那个保险柜了!我会开枪的!” 闻炀垂在身旁的手没有动,他和季苍兰有一个错身的距离,利用保险柜的高度和摆放的桌椅完美遮挡了自己不足以致命的肢体。 在季苍兰的角度,除了他的头,就只能瞄准他的心脏。 “闻炀,”季苍兰握着枪的手在抖,这还是他有持枪资格后第一次在面对罪犯的时候手抖。他声音嘶哑地又叫了一声闻炀,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很细微:“别动,你过来好不好?” 他终于屈服了,屈服于那颗不断跳响的心脏。 “你过来,我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季苍兰看到他肩颈的衣服很轻微地动了一下,眼眶红起来:“都听你的,从头开始,好不好?” “怎么重新开始?”闻炀视线朝周围形成了包围圈的持枪警察扫了一圈,他说出了两个人一直都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只要我活着,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忘了吗?”他露出一个前所未有温柔的笑,“我是罪犯,你是警察,你不想抓我,还会有别的警察来抓我。” “我逃过了这次,也逃不过下一次。我不可能一直把你关在家里,你接受不了我知道。只要我们在一起,他们就会一直咬着我,到我死的那一天。” 季苍兰声音抖筛一样,落了一粒粒米出来:“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总会有办法的。” 可闻炀还是没有挪开步子,他侧了脸过来,“下辈子吧,我会来找你的。” 说着,他挑眉回望过来看了他一眼,带着挑衅,又夹杂着更深的情绪,笑起来:“到时候你不同意,我就把你绑回家,再也不会放开了。” 季苍兰的角度离得他很近,看到他的手已经动了起来,再也抑制不住的喊叫出来:“季涵是你儿子!季涵就是Echo!闻炀,我爱你!” 闻炀的手滞了一下,眼瞳有一瞬间的紧缩,但他没回头,背对着季苍兰,低声问:“现在了,你还在骗我吗?” “没有,没有!闻炀,是真的,当时是个男孩儿,我拿了假的B超给你!” 尘封多年的真相在此刻蜂拥着逃离棺椁,重见天日,可是拉不回早已经甘愿躺进棺椁里的人。 “是吗?挺好的。” 但是闻炀仅仅说了这么一句,手加快了速度扶上了那道虚掩的门。 季苍兰戴着的隐形麦里,Saffron的声音冰冷地传出来:“狙击手要开枪了。” “嘭!——” 季苍兰僵在原地,袖珍手枪的后坐力几乎没有,但此刻他却觉得这股余震一直顺着手臂穿到了血液,流经全身,回到心脏,他才重新有了意识。 “闻炀!” 枪“嘭”地一声落了地,顺着地板滑了很远。 季苍兰快步跑了过去,他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像被一只虫啃食了视网膜,只留下一片小孔,随着子弹穿梭出去,仅能看到那道沿着地板缓缓流动的血色。 闻炀已经倒在地上,胸口渗出了红色的海,在他身下开出了满园玫瑰。 季苍兰语无伦次地伸手想要去堵住他胸前的伤口,但是血怎么也止不住。 “咳……”闻炀嘴角很缓慢地动了动,是想给他一个微笑,他艰难地抬了下手,但已经没有力气抬得更高。 季苍兰咬着嘴唇,用力把他抱在怀里,立刻低下头用脸顶起那只怎么也擦不掉血迹的手。 一下, 两下。 手指在他脸颊上很轻、很轻地点了两下,是想再摸摸那两颗黑色的痣。 但留在脸上的力道却像是一阵风抚过来,甚至不舍得用任何力气打扰。 季苍兰耷拢了脑袋,一言不发地抱着闻炀坐在地上。 拆弹组立即全副武装地靠了过来,让人把他拉走。 季苍兰全身都使不上力,努力蹬了蹬腿,站不起来,也抬不起手去挽留,任由人架着自己,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只搭在胳膊上的手重重垂落。 然而,在他们还没有走多远的时候,拆弹组的两个人似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在原地顿了一刻,迅速挥手示意危险接触。 “怎么回事?”有人高喊了一声。 其中一个人大声回道:“里面是,空的!” 他回话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里面也不完全是空的,是与他们想的炸弹不同,要更无关紧要的东西。 季苍兰的心脏“嘭”地撞了一下,刚刚击穿闻炀心脏的子弹回旋着,射入他的胸腔。 全身的力气在这时陡然爆发。 抓着他的两个人都被变故分了神,让他用力就挣脱了。 季苍兰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撑了一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鞋上踩到了闻炀的血,起身的时候擦在地板上,差点重新滑到,但很快稳住,疯了一样趔趄着朝那里奔跑。 路过闻炀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了。 保险柜的门大敞着,门上飞溅了射入心脏时闻炀的血,灯光却把里面照得干干净净。 季苍兰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着肉体行走在人间的魂。脸上的痛苦也好,悲伤也好,悔恨也好,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他的表情成了空白的。 保险柜里什么都没有,放着一张纸叠的小苍兰。 那张白纸皱皱巴巴的,很久,充满了折痕,像是反反复复叠起,又被展开铺平。 一遍又一遍,被打开,再重复刚才的叠痕。 折了很多很多次,一直到海风轻轻一吹,纸就沿着千万遍的痕迹,绽了花。 但,这次没人能再把它展开、叠合了。 闻炀死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摄像头都被挂上了黑布,惊心动魄的场面让这个房号在世界范围内肆虐着传播,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在一个个黑色方块的人脸衬托下,那张唯一没打码的脸格外清晰。 他们还未能了解他的罪行,就先一步亲眼见证了,这个曾经大肆搅动军火市场的混血商人的死亡。 会场里蔓延着有史以来的宁静。 Echo号在汽笛中开船。 用带着水汽的幽咽为这个名为Elie·Wen的军火掮客哀悼。 船在三小时后缓缓靠岸了罗马港口。 下船前,季苍兰问闻炀的心理医生要走了他全部的诊疗日记。 2023年6月20日 我:Elie先生,初次见面。 E:(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有种恐惧感) 我:Elie先生,您能说说为什么现在会选择主动接受治疗吗? E:我叫闻炀。 我:闻炀。 闻炀:我想去找一个人。(他的话很少,我不得不循序渐进地引导他说出更多的话) 我:找谁? 闻炀:(他沉默下去,闭起了眼睛) 我: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闻炀:忘记了。 我:那为什么想去找她/他? 闻炀:(他安静了很长时间) 闻炀:我爱他。 ---- 新增了很多,就分开发了,前一章也有新增的,大家之前看的话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眼前章
第33章 33 > 我的第127位患者记录簿 > > > 来访者姓名:Elie·Wen(划掉)闻炀 > > 性别:男 > > 年龄:32 > > > > > > > 主诉: > > 确诊极端精神分裂,自杀倾向强烈(已做出自残行为),钟情妄想与嫉妒妄想严重,幻听幻视三年余 > > > > > > > 病史: > > 患者2019年中,因诱导审讯药物诱因下出现情绪不稳,间断声称有人在耳边咒骂,展现出强烈攻击倾向,敏感; > > 2019年10月,患者出现自残行为,多次以头部撞击墙壁,被强制镇定,敏感多疑,不信任他人; > > 2020年1月1日,患者病症出现转变,声称要去找一个人(男女未可知),情绪波动减缓; > > 2020年6月,患者自称为【小美人鱼】要去寻找【王子】,情绪波动渐强,敏感多疑,不信任他人; > > 2021年初,患者出现嫉妒妄想,声称【王子】被【公主】迷惑,用词恶劣,辱骂他人,表现出极强攻击性,敏感多疑,不信任他人症状非常强烈,抵制用药; > > 2021年6月,患者妄想加重,出现严重幻觉,拒绝配合诊断; > > > > > > > 【空行】 > > > > > > > 2022年1月1日,患者症状稍弱,勉强配合治疗,嫉妒妄想减弱,钟情妄想加深【王子】仍旧深爱【小美人鱼】,并且育有一女,患者对药物出现过敏反应,拒绝服药,敏感多疑,不信任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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