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之知道他们之间的状态逃不开妈妈的眼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演。 王惠玲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准备和他熟到什么地步?” 宋拂之张了张嘴,没讲话。 宋拂之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孩”,成绩好,长得帅,而且听话,乖。每个人见着都要夸他“懂事”。 当父母的最开始也是高兴,觉得省心,后来渐渐发现宋拂之只是看起来乖,其实心里很有自己的标准,在他拿定主意的事上,别人是劝不动的。 他听话,懂事,但不透明,极少和人分享内心深处的想法。 小时候父母都忙,没时间和他交流,所以等父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好像从未了解过儿子最真实的那一面,也错过了所有走近他的机会,他已经太成熟了。 “我想要有人陪着你,就是希望你能轻轻松松地和他交流,能敞开自己,不用装也不用端着。”王惠玲说。 “这个不是你希望就能实现的啊,妈。”宋拂之安静笑笑,“而且我平时也没端着。” 王惠玲知道再多说也没用,最后说了一句:“你要对人家好点。” 宋拂之失笑:“我会的。” 王女士这语气,好像担心他会辜负人家似的。 在王老师家的下午很悠闲,春天深了,窗外嫩芽新发,鸟雀啾啾,时章和老宋切磋棋艺磋上了瘾,两人在明媚春光下凝眉深思。 “大好的天儿,搁这坐着屁股都要捂出痱子来了。”王惠玲嗔了句,挥手赶人,“去去,小宋领时同学出去转悠转悠,顺路帮我带把青菜回来,晚上吃。” 这是怕时章一直呆在他们家里不自在,叫宋拂之带他出去透透气儿,整天跟一老头坐着下象棋像什么话。 宋拂之领命带时章下楼闲逛,两个人在电梯里并肩而立,时章站很放松,在电梯镜子的反射里注视着宋拂之,说:“叔叔人很好。” 宋拂之故意问:“那班主任呢?” “王老师和以前一样好。”时章答。 “时教授,我觉得我爸妈对你挺满意的。” 电梯门打开,宋拂之领着时章往阳光处走去。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说的必要,时教授举止温文得体,几乎没有家长会不喜欢这样子的晚辈,不满意才怪。 时章看着宋拂之,问:“那你呢?宋老师对我满意吗。” 宋拂之立刻想起时章在餐桌上说的话,他用那样自然的语气喊他“拂之”,还说“我觉得拂之很好”。 那语气,好像他们有多熟似的。 宋拂之没回答他,反问道:“你还不了解我,为什么就说我很好?” 时章直接回问:“那我能多了解了解你吗?” “……你想了解什么方面?” 时教授的话术如此高超,不着痕迹地带偏了话题,宋拂之竟然不自觉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时章似乎认真地思索了几秒,才正色道:“比如,宋老师习不习惯在街上牵手?” 还没等宋拂之回答,时章就微微靠了过来,手背轻轻地碰了一下宋拂之的指尖。 呼吸像是一下子被收紧了,宋拂之没躲,也没迎合,就僵在那儿。 时教授真坏,要牵就直接牵吧,偏偏还要认真问他,偏偏还要等他回答。 时章看着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眼尾微弯。 “看来宋老师不太习惯。” 宋拂之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年过三旬的老大叔不敢牵手,说出去都要让班上早恋的小情侣笑掉大牙。 牵就牵呗! 宋拂之沉着脸想去抓时章的手,却抓了个空,时章恰好无意间把手收回去了。 …气得宋拂之血液上涌。 然而下一秒,手心猛地被裹进另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时章轻而稳地牵住了他。 掌心相扣。 “不习惯也没关系。”时章说,“那我们就牵一小会儿,走到小区门口就松手。”
第14章 十四次元 手被时教授牵住了。 本来被气得上涌的血液蓦地一翻,直接让宋拂之红了耳根。 脸红,但表情绷着,很严肃。 天呢,多少岁的人了牵个手还脸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宋拂之默默给自己开脱,毕竟这辈子没正儿八经地牵过谁的手,头一回,有点生理反应是正常的。 两人就这么牵着走到了小区门口,然后时章如约松开了手。 宋拂之第一次觉得,小区里的路好短。 “还好?”时章认真地问。 宋拂之才褪下去的红差点又翻上来,他目不斜视:“好。” “时教授想去哪转转?”宋拂之定了定神,问。 时章不挑:“随便哪里都可以,逛完要帮王老师买菜。” 于是宋拂之真就漫无目的地走起来,走着才发现,他很久没有好好逛过父母家周边了,街景都变得有些陌生。 老居民区的街边经常有一些搭帐篷的小摊点,现在路边就有一个,几位工作人员在发传单,旁边零散围了几个年轻人。 宋拂之侧着身子打算路过,面前却突然被递了一张传单。 “本月是卫生宣传月,居民保健部会为目标群体提供免费的身体检查,有没有时间了解一下?” 时章伸手,接了传单,于是宋拂之也停了下来。 传单上的标题很醒目:“预防「性传染病」,保障家庭幸福。” 原来是性病防治宣传月。 搞宣传的大娘看了看时章,又看看他身边的宋拂之,问道:“你们是一起的厚?” 宋拂之点了点头。 大娘有点方言口音,和颜悦色地问他们:“你们有做过性病检查吗?” 宋拂之愣了愣,紧接着觉得这也没什么可羞耻的,于是坦然地摇了摇头。 身边的时章说:“没做过系统的检查”。 “哎,那你们得了解了解啦。” 大娘展开一本宣传册,给他们讲了STD的疾病分类,病因,症状,还有传染途径。 她的语气一直很坦然,充满科学态度,她说即使真的患上了性病也不要觉得羞耻,这就和吃坏了肚子一样,需要及时求医,也要定时筛查。 “尤其是同性恋人,要更注意一点的呀。” 刚刚大娘详细地科普了很多传染途径,涉及到各种人体器官和性行为方式。 宋拂之知道这是科学的知识,如果是他一个人听,他一定大方坦然地听,但现在身边还站着个时章,宋拂之莫名感到一丝别扭,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可能是因为时教授气质太正经了,清淡如水的一个人,欲望压根沾不上他的身,说这些像是在冒犯他。 更何况他们俩还没很熟,站在一起听这些,让宋拂之耳朵有点发热。 没想到时教授认真地点点头:“嗯,会注意的。” 宋拂之在心里缓缓打一个问号,你注意,和谁注意?说得跟真的似的。 大娘探身去储物箱里拿东西,顺便跟他们聊天:“你们谈多久恋爱啦?” 两人一起静了下来。 那种局促感又翻了上来,宋拂之感到如芒在背。 这问题根本没法儿答,因为他们不仅没谈,连认识都没多久。 虽然快要结婚了,但他们也确实没在谈恋爱。 空气有些凝滞,大娘感到有些奇怪,顺嘴问了句:“你们不是男朋友吗?” 宋拂之没开口,时章先看了宋拂之一眼,回答得有些迟疑:“嗯…不太算。” 大娘眉头一蹙,很快问:“炮友?” “不是。” 宋拂之这次否认得很快。 “找不同的性伴侣不犯法,也不必遮遮掩掩,但从健康角度来说确实不提倡。如果同时拥有多个伴侣的话,要加倍地注意安全。”大娘正色道。 大娘显然觉得宋拂之的否认是羞于承认事实,类似的患者她见过很多,约炮后染病找她咨询,却对炮友的关系吞吞吐吐。 毕竟这俩成熟型男虽然一起散步,但神态动作并不像恋人一样亲密。 大娘从储物箱里摸出来一盒东西,三支装的安全套,递给他们:“这是宣传赠品,保险套可以减少感染危害,春宵一度更要注意安全哩,否则害人害己。” 靠。 宋拂之看着这盒东西,血液全往头顶冲。 真得澄清了,再不说就洗不清了。 “阿姨,您误会了。” 时章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道:“我们不是短期性伴侣关系,我们快要结婚了。” 大娘一愣,几秒后,脸上的严肃被笑容取代。 “嗨,你们早说呀!害我扯了那么多不相关的东西。”大娘笑逐言开,嗔怪道,“我刚刚说的什么炮友男朋友……你们别介意哈。” 时章微笑摇摇头:“没事的。” 大娘啧了一声:“快结婚了,那就是未婚夫呀!” “未婚夫”三个字让宋拂之心头一热,一个正经又浪漫的词。 他自己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是时章的未婚夫,时章也是他的未婚夫。 因为他们没有求婚,没有订婚,没有任何仪式,只是一起买了戒指,买完之后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宋拂之完全没有什么他们即将结婚的实感。 这位刚认识一个多月的教授是他的未婚夫,宋拂之默默加强了一下这个认知。 宋拂之下意识看了时章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对视了两秒钟,他们一起把目光移开了。 “你们要结婚了,那做了婚检没有?”大娘问。 婚检就是婚前身体检查,从重大疾病、遗传病到性传染病都会筛查一遍,目的是为两人婚后的身体健康做保障。 这个宋拂之还真没想到,他摇摇头:“还没做过。” 大娘的操心劲儿又上来了:“哎哟那可得做一个啊!为了双方的健康着想,是吧。” “一般大医院都可以做的。”大娘拿出一册宣传页给他们,“这是婚检指南,各大医院的地址和注意事项上面都有,你们拿去看。” 时章伸手接了,封面上画着两个人,中间一颗粉色的大爱心。 两人道了谢准备离开,大娘喊了声“等下”,把保险套往前一推,麻溜道:“这盒你们也拿着,早晚用得上。” 大娘太实诚了,宋拂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什么时候用?什么地点用?谁用? 这个产品对于他和时章现在的关系来说还是为时尚早了。 虽说心中莫名羞耻,但宋拂之都三十多了,不至于看到盒套子就要尴尬脸红。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拿起盒子,从容地笑笑:“阿姨太周到了。” 宋拂之动作自然地把小方盒子塞进了衣兜,时章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礼貌地和大娘道谢,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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