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边的店铺过了营业时间,紧闭的店门落上锁。两人挤在窄小的屋檐下,程诺文见丁昭发梢肩膀都沾了雨水,替他擦去,“冷不冷?” “不冷。”说完一个喷嚏,力道之大,打得丁昭头直晕。 程诺文扬起猫唇,脱掉外套给丁昭披上。丁昭看他里面衣服也不怎么保暖,皱眉说:“待会轮到你感冒了。” 有人关心就不会。程诺文手掌贴上丁昭脸颊,“没关系。” 丁昭埋进程诺文外套。他在路上担心淋湿,始终将纸袋抱在胸前,里面的礼物隔着袋子抵在胸口位置,引发昔日旧伤一阵阵细微的抽痛。 “你说晚上有事就是来看电影?” 他闷声问程诺文。对方点头又摇头,说一半一半,随后从外套口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丁昭。 “今天刚拿到的,本来想回去再给你,既然碰到了,先给你看看也好。” 丁昭以为是小王那个品牌的商标下来了,刚想说你给我看这个干嘛,结果一翻开,他怔怔,对着上面几个字半天讲不出话。 基金会的登记证书,全名:叮叮车动物救助基金会。 “你不是一直不放心领养组织那边入不敷出,可能会维持不下去吗?我去找Beth托人帮了个忙,以后就是正规的公益组织,有资金周转,不管是基地那边还是每周的领养集会,都不用担心再有问题。” 丁昭盯着证书上数额巨大的注册资金,猛地抬头问他:“你投了多少?” “卖房剩下的几百万都在里面。” “你发疯了。” 骂我呢?程诺文笑笑,“对,碰到你的事情,总是很容易让我晕头转向。” 又认真说:“我也不是钱多了没地方用。这段时间做下来,我知道组织对你对组员,还有对那些狗狗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想要运营下去,不能总靠几个志愿者天天在群里发红包苦熬。尽早做好规划,以后才有余力帮助更多流浪动物。我和小王也提过了,他也赞成品牌那边未来盈利可以定期捐款过来,所以就长线发展来说,不会太吃力。” 程诺文讲道理都是道理,丁昭一言不发,使劲吸鼻子,“你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到底是谁说道歉要很有很有很有很有诚意才可以?” 程诺文连用四个“很有”加重语气,丁昭眼睛发酸,咕哝道:“不是让你花钱的意思……” “我又没怪你,”程诺文让他抬头看自己,“是我想这么做,你以前总是习惯付出,给我的太多了,所以从今以后,你不用再给我什么,换我给你,小昭,你只需要练习接受的能力就行。” 想到证书上叮叮车的名字,丁昭眼泪又下来,他嗓子沙沙的:“可是全部捐掉,你一分不剩,哪有钱给我交房租。” 小财迷感动了还不忘算账,程诺文无奈,抬手帮他擦眼泪,“投资小王和办基金会的钱全部去掉,我还有二十万,过日子肯定够了。” 随即正色道:“等我重新开始工作,肯定都能赚回来。” 失业半年多的人,口气还挺大。丁昭忍不住和他抬杠:“上海一套房,你当哪里。” “多干几年总会有的,”程诺文故意捏他脸,“你也看过我做事,难道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丁昭拍开他的手,平息片刻后,他将基金会证书妥善放回口袋,同时下定决心,端上严肃的表情面向程诺文。 “有件事要和你说清楚。” 程诺文受到影响,也严肃道:“你说。” “我最近特别在意一个人,老是想他。” 程诺文神色有变,呼吸几次才稳住心神,却不敢问是谁。丁昭继续道:“只要一想到他,会哭会恨,也会笑会开心,可最多的还是觉得这里难过,见到痛,见不到更痛。” 他指自己心口位置,程诺文默然,神情仿佛吃一记闷拳。 “和他在一起就像溺水,随时都会呼吸不上来,心里好像有把声音在说,无论如何都要拥有。他身上好的,不好的,所有地方都吸引我,所以我不想再假装我不在意,也许结果不会很理想,但我真的想和他多试一次。” 程诺文听完,没开口,斟酌老半天,沉声道:“丁昭,我不介意你找我诉苦,能帮的我都会帮你,除了这件事,你该和你喜欢的那个人商量。” 他全身绷得极紧,几乎是在爆发边缘,语气相当不友善,“我帮不到你,不想帮。” 丁昭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来。委婉表述也听不懂,程诺文,你大概只在工作上用脑子。 “我不就在和他商量了?” “你和谁——” 程诺文刚要发作,理性思维先一步走清逻辑线。他怔住,再三消化丁昭这句话,一张脸想信又不敢信,模样非常滑稽。 丁昭放他一个人解题,从护在胸前的纸袋中拿出玩具,“这个给你,我找人修好了。” 程诺文还在重启中,看到丁昭递出的玩具,终于缓过神,久久不能言语。他的收集癖,过去无人理解,那些面目模糊的过客看过他的玩具柜,总是嗤笑,说你怎么还像小孩那样喜欢这种东西,大人该有大人的爱好,至少也该收集威士忌或是艺术品。 他从不辩解,与不对的人多说无用,纯属浪费时间。他以为独自守着这座三层王国也很好,但其实,他始终都在等那个愿意和他共同搭建第四层的人出现。 “虽然修好了,可和原来还是不一样的,需要更小心,更仔细维系才不会再坏。” 今天从刘师傅那边拿回玩具,确实修好了,结结实实连到一起,但丁昭第一眼仍是看到麦叔叔腰上有条明显的红色印记,那是它曾经坏过一次的证明。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你的痛,受过的伤害也不会,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创造正面经历来覆盖负面记忆——发生的好事情足够多,你感受到快乐的概率也就越高,总有一天,这个数值会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仰望山的人,最终都会皈依。只有越过去,山成平地,彼此才能拥有辽阔风景。他重新爱上程诺文,一个新的、跌倒后站起慢慢学会走路的程诺文:不完美,有裂痕,开始会爱,会被爱。 现在的程诺文是趋于健康的人,在真正恢复健康前,努力的人值得获取多一次机会。 机会仅有一次。程诺文似被击中,他喉头动了动,转过身捂住脸。 “你哭了?” 丁昭凑近要看,程诺文匆匆擦一下,眼圈有点红,他问丁昭:“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 “你知道我不说谎的,”丁昭定定说,“而且我认准的事情,一辈子都不会改。” 他自己先笑:“一根筋嘛,你最讨厌的。” “不讨厌,”程诺文抵住他额头,“我最喜欢。” 喜悦如此剧烈,再多一分都无法承受。程诺文顺着亲吻丁昭鼻尖,再到嘴唇,温存没几秒,他突然想起什么,拉开丁昭急于确认:“你和翠湖天地那男的已经结束了?” 丁昭正等他吻,不曾想等到一句质问,拉下脸问谁啊,随后自己反应过来,哦一声,抿紧嘴唇忍笑,说你怎么还记得他呢。 开玩笑,因为那个人程诺文开车还扣了三分,这件事他能忘吗? 丁昭假装回忆:“嗯,他不住翠湖天地,那次我过去,是因为他被思加带到Reid家了,Reid倒是住那边。” 程诺文难得思路打结,“所以到底是谁?” “你见过的。” 不可能,程诺文印象里够得上超级大帅哥的人,无。 丁昭不逗他了,“Kate家的拉布拉多,退役巡逻犬,狗狗里的超级大帅哥,我没夸张啊。”
第117章 好感悟(3) 程诺文的第一反应:幸好是狗。 接下来才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居然吃了一只狗大半年飞醋——难怪那时他和Kate咨询,对方上下打量他,最后欢乐来一句Nate,你笨起来也真够可以的。 丁昭绷紧嘴唇憋笑。程诺文明白他在寻自己开心,气过两秒,散了,重新抱住他,“算你厉害。” 阴雨缠绵,屋檐窄窄不够躲藏,必须拥紧彼此才不至淋湿。丁昭闻程诺文怀中气味,戒烟后程诺文不再用淡香水遮掩,身上只有洗衣液的朴素香气,他贪图这份纯粹,蹭到程诺文胸前嗅得更深。 对方也发现他的小动作,有些僵硬地按住丁昭后背。 “你别乱动了。”程诺文警告。 丁昭抬起头,流过泪的一双眼睛湿润,堪比多面钻石,闭起睁开都在发光。他不听劝诫,非要动,扬长脖子吻程诺文。程诺文被他一碰,略微后退——不是拒绝的意思,人在外面,他忍得相当费劲。 和好堪堪五分钟,两次都不给亲,丁昭不高兴,赌气用脑袋撞程诺文。 这头真够硬的,对方再次摁住他,“我认真说,你再动我今晚可等不到回家。” 这句话伴随剧烈心跳。程诺文有这么紧张吗?丁昭得出自己的答案,心生愉悦,伸手出去试探——老天似乎也在可怜程诺文,雨势不知不觉已经转小。 “跑回去几分钟就到,很快的,”丁昭缩回手,揪着程诺文衣服下摆,“还是说你不想?你难道不想吗?” 程诺文的一生注定要被小狗折磨。他不再忍,将外套盖到丁昭头上,宣布即刻回家。两人冒雨奔跑,一路踩水仿佛逃亡,好在双手紧握,不再留谁形单影只。 从公寓楼下开始就有预兆。他们进到昏暗的门洞,一旦没有光线,身体就如磁体般自然吸引,嘴唇相贴,吻得几近忘我,最终还是程诺文将人抵到墙边的动静太大,搞得感应灯亮起才舍得分开。 他牵住丁昭走楼梯,一步迈两个台阶,五楼走得飞快。到家之后不顾浑身潮湿,抱起丁昭坐到餐桌上——他早想在这里做一次。家里空间小,只有一张桌子,丁昭吃饭办公都依赖它。偶尔敲电脑敲累了,丁昭头一点,趴桌上睡觉,整个人便会毫无防备地展露给自己。 程诺文当是赏赐时刻,从后面观赏,他能看到丁昭领头露出的一截脖颈,皮肤白,纤细,咬一口会折断似的。坐着的丁昭睡姿笨拙得出奇,屁股一撅,腰背处有一块会凹进去,很适合放上一双手,掐在那里命令他不准动,就这样供自己——想想而已,那时候自己的身份还是租客,或是等级更低点的赎罪者,要是突然冒犯丁昭,他会生气的。 偷窥犯用视线与想象力私自冒犯过丁昭多次。这张餐桌高度正好,适合丁昭仰面躺,再抬腿架到自己肩膀,风景极佳,进得也会深。程诺文决定立刻实践,吻到丁昭腰软还想继续时,对方忽然挡住他,小声说狗还在,叉烧被吵醒会很麻烦。 小警车的巡逻能力他们都见识过,程诺文说你等我一会,去狗窝看叉烧情况。小狗早睡着了,呼噜声阵阵,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了。程诺文松口气,刚准备告诉丁昭,结果一回头对方裤子也脱了,光着两条腿站在桌边,正专心解衣服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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