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恶寒,几乎想要撕裂那张照片。 偷亲、偷拍,这些见不得光的行径,几乎让我可以笃定,李鸣玉对我的感情远超过一般的亲兄弟,绝对不止于简单的亲情。 他或许对我存在低俗的非分之想。
第19章 19 “喜欢” ==== 19 我荒谬地想笑。先前他对我的种种亲密如今想起来也变了味,同时也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我仍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能混淆亲情和情爱? 不过倒也真是五毒俱全。同性恋,乱伦。他又算什么东西,敢觊觎我? 无端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我只想将这种龌龊事捅到父母面前,让他们瞧瞧,自己眼中光风霁月的小儿子,到底是有多恶心。 那张照片我没有撕碎,而是放在了柜面上,预备留作证据。 晚上李鸣玉没有回家吃饭。 妈妈很是失落,她下午买了李鸣玉最爱吃的排骨,现在只好放冰箱里冻着。她叹着气:“怎么小鱼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和他阿姨出去了。” 我欲言又止,捏紧了筷子。 “又不是小孩子了,”爸爸倒是不介意,“别看小孩看得这么紧。” “其实我之前总觉得,收养小鱼的那家子人没有多恩爱,也不知道小鱼那几年受过委屈没有,”妈妈心神不宁地开口,“小鱼没什么脾气,容易受委屈,我问他他也只说好。” 爸爸夹了一大筷土豆丝,随口说:“恩不恩爱的,咱们外人看得出什么?小鱼现在在自己家过得好好的,不就好了。” 即便李鸣玉不在,餐桌上的话题依旧是围绕着他的。 我准备好的罪状,如今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本我想在饭桌上揭穿李鸣玉,叫他难堪,甚至还想象父母知晓之后的表情,该是很精彩的。 但此刻,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父母根本不会相信我。 就算我和父母说李鸣玉偷亲我,我怎么证明那不是梦?常看的书里夹着一张我熟睡的照片又能说明什么,爸爸的钱包里还有小鱼年幼时的照片。我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 我低头慢慢咀嚼着米饭,强烈的无能为力酸胀地充盈进来,食不知味。 吃完饭,妈妈同爸爸在客厅看天气预报,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了电话,眉眼明显跃动起来:“小鱼?” 我刚擦干净手上的手,只听见妈妈高兴地说了几句话,很快挂断了,朝我招手说:“小序!小鱼快到小区门口了,你去接他一下去。” 这有什么好接的?但我也明白,在妈妈眼中我与李鸣玉关系非常好,拒绝才显得奇怪。 我只好走到玄关处,半蹲下身不情不愿地换鞋。 · 小区里路灯有坏的,稀稀落落地亮着几盏银色的光。 李鸣玉来得不算慢,我只等了两三分钟,便看着他遥遥的身影。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走向我,抱怨似的说:“哥,今晚风好大。” “你先回家吧,爸妈在等你的,”我稍稍向后退了步,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我先散散步去消食,过会儿回去。” “正好,我也想散散步,”李鸣玉却说,“我和哥一起吧。” 我哑口无言,再反悔也是来不及。李鸣玉无比自然地牵住了我的手,想要抽回,却又发觉挣脱不开他的力气,我抬眼看过去时,李鸣玉仍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我差点气笑,麻木地只当那手是死的。 今夜有风,走过窄巷时格外明显。临近十一月,前两天下了雨,气温降得很快,夜里只有零上一两度。我只穿了件单衣,一时冷得瑟缩。然而李鸣玉的手心却是干燥热乎的。 “冷吗?”李鸣玉发觉我在抖,“穿着我的外套吧。” 他利落地脱了外套,露出里头的短袖来。我刚要拒绝,却心思一转,接过了他的外套,微微笑起来:“那你穿短袖不冷吗?” “没关系,”李鸣玉弯着眼笑,“哥哥别冻着就好。” 的确是个没脾气的软骨头,我恶劣地想,什么话都听我的,什么事都顺从我。今晚的低温,只穿件短袖,再体热的人也扛不住。 “谢谢小鱼,”我忽然说,“那再陪我去物美附近走走吧。” 李鸣玉自然不会拒绝:“好啊。” 物美离小区很远,我还特地多绕了路走,走得很慢,一趟还没走完,果然发觉李鸣玉冷得耳朵尖透红,皮肤失了血色,握着我的手也在轻微地发抖。而我穿着他带着温度的外套,并不觉得多冷。 我只觉得意,心情愉快起来。 从小到大,欺负李鸣玉一直是我最快意的事情。更何况他喜欢我,自然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我忽然愣了下,心下一动。我为什么要急着向所有人揭穿李鸣玉? 我明明可以利用这份感情做很多事情。 他会听我的话,情绪会受我的牵引,欺辱他也没有关系,如同一团面一样可以任意把玩,我同样掌握着他的软肋,喜欢本就是不见血的利刃。这不比揭穿所带来的短暂爽利好吗? “我们回去吧,有点晚了,”快回家时,我装作刚发觉的模样,讶然问,“小鱼很冷吗?” 狭窄的楼道里亮着昏黄的光。我原以为他会硬撑,却听见李鸣玉低声说:“冷的。” “那快点回家吧。” 我仁慈地脱了外套还他,李鸣玉却并没有接过,向前抱住了我,慢慢收紧了胳膊:“等回去,又要不理我了,是不是?” 灼热的呼吸喷在脖颈处,我想起那个吻,只觉得难受。 “下个星期课不多,我再去一趟酒吧,一个月前的录像一定还存着,”李鸣玉的语速很慢,低声说,“等找到下药的人,哥哥就不要在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骤然僵住,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没有躲你。” 李鸣玉闻言放开我,眼眶微红,很委屈的神情。 我顿了顿,解释道:“只是今天下午睡醒有起床气,才不理你。之前也是学校的事太杂,才总是忘记回复你的消息。” 这档子事怕是难过去,我又怕他真去查,犹豫了会,主动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着,软下声音:“小鱼……我都说过没有怪你,又怎么会躲你,你信不信哥哥?” “信,”李鸣玉低声,握住了我的手腕,轻轻蹭着掌心,澄明地注视着我:“那你以后要回我消息。” “……当然了。” 李鸣玉笑起来:“那就好。” 我这才松了口气,李鸣玉这人从小到大都很好哄,随便诌几句鬼话他就信,也不肯为难我。 看来“喜欢”这件事即便恶心低俗,但对我却半点坏处都没有。
第20章 20 疤痕 那晚我临回家时才将外套还给李鸣玉,怕的是妈妈察觉。回家后她果然一眼看出,心疼地捂着他冻红的耳朵,问:“最近降温,怎么散步也不多穿点?” “是我忘记了,”李鸣玉笑了笑,“不过也没有那么冷。” 他并没有说那件外套是借给了我,我松了口气。 趁他们说话的间隙,我回了卧室,耐心捋好照片发皱的边角,直到肉眼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这才插回到书页中。 我不打算干脆利落地揭穿他了,让他长久地吃点苦头,才是我想看到的。 但我没有预料到的是,那晚李鸣玉起了烧。 烧的偏高,到了三十九度。夜里谁都没有发觉,是我觉得身体不舒服,头痛,迷怔地醒来,才发觉李鸣玉的呼吸很重,灼热。我迟疑着触摸他的额头,烫得马上收回了手。 按理来说李鸣玉的体质不差,经常锻炼,并不容易生病。 我很不耐烦地晃醒了他,低声说:“你发烧了。” 李鸣玉用手背探了温度,很平静地看着我,声音发哑:“不用叫爸妈了,客厅有药,我自己吃点就好。” 我点点头,温柔地抚摸了下他的头发:“小鱼,吃完药早点睡觉。” 我看着他翻身下床,步伐很慢地走出卧室,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落下,面无表情地躺回了被窝。 听不着外面什么动静,不过十来分钟,李鸣玉便回来了,他很疲累地躺回另一侧,微微弓起背脊,紧闭着眼继续睡了。 那晚我也睡不好,头疼得要命,想来李鸣玉应该更为难受。 第二天我醒来时李鸣玉仍在睡,爸爸并不让我叫醒他,吃早餐时说:“我跟你妈妈今天去进货,白天不在,你和小鱼去看下超市,结个账就行,别叫人偷东西了。” “好,”我笑着说,“那您和妈妈路上小心点。” 八点出头,爸妈轻声关上了门离开。 我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垂眼看着李鸣玉泛着不正常潮红的面颊,忽然起了坏心眼,故意捏住了他的鼻子,让他没法儿呼吸,直到他皱了眉这才放开手:“起床了,小鱼。” 李鸣玉眼睫轻颤地醒了,不甚清醒地看着我,眼中有红血丝。 “还发烧吗?”我担忧地凑近了些,探向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热。” 但已经比昨夜好了许多,李鸣玉撑床坐起来,恹恹的:“没事,再吃两回药就好了。” 这自然是我想听的回答,好好躺着养病有什么意思? 李鸣玉站起身,拉开衣柜换衣服。他并不避讳我,利落地抬手脱掉了上衣,我嫌弃地低下头,又随意说:“爸妈让我们今天去看着超市,他们白天去进货。” “知道了。”李鸣玉轻咳了声。 我闻声抬眼望过去,却愣住了,怔怔地盯着他背脊上狰狞的长疤。粗暴地攀附在白皙的皮肤上,毫无规律的生长,与他周身的干净清爽像是隔断开来。 很熟悉。我朦朦胧胧地记起了那晚喝醉时他的话语。 ——有什么好摸的,这么丑。 他弯下身去拿衣服,背脊处微微凹陷,阴影流淌到黑灰色内裤里。手撑开薄薄的布料,套头利落地穿好了,那条疤痕也消失在我眼前。 莫名的心悸,我无意识地抓住床单,问:“小鱼……你背上的疤。” “吓到哥哥了吗?” 我顿了下:“那条疤是什么时候的?” “之前走丢的时候出了车祸,撞到树上留下的,躺了一段时间的医院。”李鸣玉说得轻描淡写,“也没什么影响。” 尽管心中已有直觉,但听到时还是心跳加快。 七年前,我丢下李鸣玉回家的那个晚上,身体曾痛得流出冷汗来,我猜到或许是李鸣玉出了什么意外,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如果知道是我害得他受伤,他还会那么喜欢我吗? 我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这么想。 “爸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李鸣玉低头系牛仔裤的纽扣,咔哒的声音,“我今天晚上——”话语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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