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时就没有太细致,又经过十几二十年的风吹日晒和修修补补,如今这个地方也快用到头了。 李蕴撇了下嘴,目光落到旧衣服上:“你拿这个干嘛?” “给你擦脚。”说话间,李明让去了卫生间,一阵哗啦作响的水声过后,他端了一个绿色水盆出来,里面接有半盆子水,还冒着热气。 李明让把水盆放到椅子前,扭头对李蕴说:“过来洗脚。” 李蕴刚才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就差滚上几圈,拖鞋蹬掉一只,脚底也踩脏了。 没想到李明让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倒是把他丢脸的时候记得这么清楚。 李蕴心里生出了几分微妙的不爽,再想到不久前李明让那副毫无感情、公事公办的态度,他顿时来了火气,没有听从安排坐到椅子上,而是几步上前,一屁股坐在了李明让睡过的床上,不高兴地仰头瞥着李明让:“怎么?嫌我脚脏?” 李明让坦荡承认:“对。” “……”李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又恼又怒的同时,口不择言,“你凭什么嫌我脚脏?我还没嫌你这里又旧又破,还把我的脚给弄脏了!” 李明让不说话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水盆前,安静地看着他。 偏偏对方这样让李蕴最为恼火,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滋味很不好受。 李蕴在其他人面前还会稍微装上一装,在李明让这里就一点都不想装了,李明让收了他的钱,也见过他是什么德性。 “你说话啊,我又没把你的嘴钜了。”李蕴的胸膛剧烈起伏,火冒三丈地骂道,“要不是我爸妈在家,我才懒得过来,你以为我稀罕留在你这小破屋里吗?一屋子的穷酸味,熏得我都不想进来,还有你这张床,我这辈子就没坐过这么硬的床,我家的床垫几十万一张,你这床给我搭脚都嫌廉价了。” 李蕴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个没完,说到后面,李明让还没什么反应,他自个儿反倒先红了眼。 就是委屈。 太他妈委屈了。 别人嫌他就算了,李明让凭什么嫌他啊?这些天里,李明让收了他多少个两万转账,就算他光脚踩着狗屎来,李明让也不能嫌他! 结果上床之前让他先洗脚? 李蕴真的要气哭了,哪怕他在家里穿着鞋子上床都没人敢说他什么。 李明让在原地站了半天,看李蕴眼里的金豆子要掉不掉,又看了眼书桌上的闹钟,快凌晨四点了。 他重新端起水盆放到李蕴脚边,用手试了下水温,还没凉。 然后抬起李蕴的一只脚,脱了拖鞋放进水里。 头顶李蕴吸鼻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浓重鼻音的诧异叫声:“你在干嘛?” “帮你洗脚。”李明让蹲在水盆的另一端,和李蕴面对面,但低着头专心地把李蕴的另一只脚也放进水里。 李蕴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从小到大都被人伺候着,但还是第一次被人伺候到这种程度。 毕竟给人洗脚多少有些伤自尊了,现在又不是什么封建时代。 他双手撑在床沿边上,身体微微前倾。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李明让乌黑的发顶和挺拔的鼻梁。 李明让的眼睫很长,下垂着遮挡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李蕴抿了抿唇,一腔怒火仿佛被从天而降的冷水泼熄,僵硬片刻,不适应地动了动脚:“算了,我自己洗。” 李明让的手掌很大,一只手正好包住他的一只脚踝。 他想将脚抽走,却被李明让用力抓住。 李明让用另一只手捧起水,泼在他的脚上,手指搓着他的脚背。 由于常年干活的缘故,李明让的手心和指腹都结了一层很厚的茧子,一双手甚至比李蕴的脚还粗糙,茧子摩擦李蕴的皮肤,疼得他皱起眉头。 “你轻点。”李蕴说,“你的茧子磨得我好疼。” “好。”李明让放轻手上的力道,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的是刚才的话题,“我家只有一套床单被褥,如果弄脏了,换起来会很麻烦。” 李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李明让在解释刚才的事。 “你家怎么就一套啊?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吧?” 而且他这些天转给李明让的钱加起来有十万出头,都可以买几千几万套上好的床上四件套了。 李蕴帮他洗好脚,拿来搭在椅背上的旧衣服,擦完一只脚后,把脚放在他屈起的膝盖上,又去擦另一只脚。 “我再过两三个月就搬走了,东西能用则用,不然到时候拖着一堆行李,行动不便。” 李明让打算暑假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打工,节省房租,所以不想带太多东西。 但他没把这个计划说出来。 李蕴只觉惊奇:“你这么一套还要再用两三个月?” 李明让嗯了一声。 “牛。”李蕴由衷地发出感叹,他卧室的打扫都是阿姨在负责,床上四件套每三天一换,不管他睡不睡都换。 他摸了摸身下的床单,其实还挺干净,就是被洗得发白了。 李明让抓起李蕴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两只脚,把李蕴往床里推了推,然后端起水盆走向卫生间。 等李明让倒完水洗了手回来,李蕴已经裹进被褥里,像个粽子,只露出一颗脑袋。 李蕴的眼睛还是红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平时用发胶梳成大背头的黑发凌乱地散着,额前垂了一缕,看着年轻许多。 “那个……”李蕴别扭地说,“之前不好意思了,我不是冲你发脾气。” 李明让面无表情地想,不是发脾气是什么? 不过大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不知道你家里只有一套床单被褥。”李蕴说着就无语了,于是拔高声调嚷嚷开来,“回头我给你转笔钱,你添置几套床上用品,走的时候直接扔了就行,我可不想以后两三个月来你这儿都只在这一套上面做。” 李明让说:“好。” “记得买贵的。” “好。” “不准把钱昧下自己存起来啊。” “好。” 李蕴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眨了眨眼,继续望着李明让。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李明让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套子和润滑剂,拆了塑料袋后上床。 凌晨六点,外面的天空依然黑着,天边没有一丝亮起的迹象。 李蕴断断续续的哭声响起。 哪怕李明让已经没那么用力,可李蕴还是哭得停不下来,大颗大颗的泪水珠子从眼角溢出,在他脸上爬过蜿蜒的水痕。 李明让轻抚着他的背,沉默之中,又想到了那枚胸针。 估计那枚胸针一直卡在李蕴的心尖上,没拔出来。 李蕴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颈和胸膛上,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看着触目惊心,浓密的眼睫也被泪水打得湿漉漉的。 哭着哭着,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气恼得一巴掌拍在李明让的肩膀上。 李明让有些愣神,伸手去抓李蕴的手。 可李蕴不让他抓,又是啪啪几下拍在他的肩膀上,还发泄似的在他背后挠了挠。 “你居然嫌我……”李蕴哭得抽抽,“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嫌脚脏……” 李明让:“……” 哦。 原来卡在李蕴心尖上的不是胸针,而是因被嫌脚脏而伤了的自尊。 挺好的。
第12章 少爷主子x穷学生佣人 周六上午没什么事,李明让起得晚了一些,但也就晚到上午九点。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落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杂声。 小屋的隔音效果不比别墅,当雨声渐大,仿佛整个小屋都被一只大手按进深水里,所有声音成倍数放大。 李蕴被吵得烦不胜烦,把脸埋进李明让的颈窝里:“吵死了……” 李明让推了下他的肩膀:“九点了。” “嗯。”李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你要回去吗?”李明让问。 李蕴的大脑没醒,但嘴巴还能顺着李明让的话回答:“回哪儿去?” “老爷和夫人都在家里,万一没找到你的话,你怎么解释?” 李蕴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眉头拧成一个结,很不耐烦的样子:“没找到就没找到呗,反正他们也没那么关心我。” 说完,在李明让在颈窝里蹭了蹭,转眼又睡了过去。 卧室的窗子和窗帘都关得很紧,估计外面也是阴天,没什么光线透进来,屋里暗得只能勉强看清家具的摆设。 也不知道这雨下了多久,下得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土腥味,门窗都阻挡不了,把屋子填得满满当当。 李明让睁眼看着天花板。 慢慢地,他听到了滴答的声音。 转头看去,是之前修缮过的地方又漏雨了,雨水把天花板上的白墙打湿了一片,深色的水渍凝结成滴,落在角落的地板上,那里已经有了一小块水洼。 像是经过提醒,他后知觉地嗅到了空气中浓重的潮湿味。 老屋子就是这样,只要下雨就跟泡在水里似的,明明每周都把床单被褥拿出去晒过,却还是感觉湿润得很。 看看怀里的李蕴,倒是睡得很熟。 - 其实李蕴也睡得不怎么好,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即便他爸妈忙于工作把他丢给管家照顾,管家和佣人们也一直在用金钱保障他的生活质量。 他何曾在这么糟糕的环境里呆过? 就是太累了。 不仅是和李明让做得累了,也在做时哭得累了,他把脑袋缩进被褥里,断断续续地做梦。 他又梦到了萧致。 他和萧致上的同一所大学,却是不同专业,萧致很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和不同的人外出聚餐,只能每次都让李蕴过去找他。 他们并排走在落满碎光的林荫大道上,微风拂面,吹起李蕴额前的碎发。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萧致。 萧致穿了一件卡其色的无袖毛衣,里面搭配一件雪白的衬衣,温柔无害的打扮,让他看上去更加平易近人。 他眉眼弯弯,声音带笑:“你说我贪心也好,奢望也罢,我真的希望这辈子都有你的陪伴,去年圣诞我们一起走过牛津街时,满街的星星灯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漂亮,如果可以,想每年都和你一起看。” 话如羽毛一般飘进李蕴的耳朵里,李蕴听到了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画面一转,李蕴独自站在下了小雪的牛津街头,身边人来人往,萧致也在其中,他手里牵了一个清秀腼腆的男孩。 “他叫白小柯,是我的男朋友。”萧致的声音仍旧带笑,听起来非常刺耳,“你们也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那我算什么? 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些话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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