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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涂点开顾冶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里面内容不算多，大部分是与工作和学术有关的东西，这些季涂一点也看不懂。 老话说，隔行如隔山也。 季涂看着为数不多的和生活相关的，似乎都是他去各地考察、工作的时候拍的风景照片，下面还有定位。 不得不说，顾冶朋友圈里面拍的照片都很不错，看着挺专业的，如果是他自己拍的，那还挺让人意外的。 顾冶的朋友圈仅半年可见，再往下就看不着了。 退出顾冶的朋友圈，打开与顾冶的对话框，里面除了添加好友时，系统发的添加好友成功的消息再没有别的了。 方雨婚礼那天，季涂拒绝了顾冶送他回家的提议，回来之后，他准备给顾冶发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安全到家了。 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发。 虽然顾冶对他表露了很大的善意与好意，但是这都是源于顾冶自己极好的教养和在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的前提下。 世人对同性恋的包容程度还没有那么高，且本来他和顾冶就没有很深的交情。 年后一月满二十四岁的季涂，总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通晓人情世故，成年人的交往不比学生时代的纯粹。 自从和季康分手之后，季涂对别人散发的好意总是会不敢坦然接受，这不仅仅是一段失败感情带来的后遗症，也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后遗症。 任谁和季涂接触过都免不了在心里觉得，他这人阳光开朗、幽默风趣、大方善良，身上的美好品质比常人要明显。但只有季涂自己知道，他在被爱这件事上极度不自信，小时候他爸妈总是争吵，为大大小小、有的没的的事争吵，两个人嘴里都是说为了他好，却从来不做为他好的事情。 整个季家，对他最好的是他大堂姐季婷。季婷看多了她四叔四婶吵架，不免疑惑，在这样一个原生家庭里，季涂居然性格没有问题，甚至比一般人的性格还要好。 不是没有问题，只是这些有问题的地方，都被季涂藏起来了。 知道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的时候，季涂还不到十七岁，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孩子。他怀疑过人生，也想过寻死觅活，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与正常人不一样，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和事，只是当时自己是一个看客，不多在意。 如今，自己从看客变成了被看客这样的过渡，他是惶恐的。 当时陈捷告诉他，你不是不正常的一个人。万物存在，万物被爱，万物也被厌恶，谁也不是圣人，谁也不是例外。你会被人喜爱，视作珍宝，也会有人无缘无故讨厌你，恶意中伤。这是自然规律，也是世间法则。 季涂庆幸有陈捷这样的好朋友在身边，带着他接受这样的自己。 所以，后来遇到季康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可以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能够被爱的不自信，把原本的消极面彻底隐藏，开始落落大方。 只是，结束这段感情的时候，他又是自我怀疑的。 季康说，因为季涂，他对感情这件事有了阴影。季涂当时不知道这个阴影会怎么影响季康，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只想放过季康。 但是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放过了季康，但是没有放过自己。 他把为季康隐藏的消极面挖出来，消极面被放大加深，他对重新接受一段亲密关系产生了阴影。 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是因为上一段失败的感情，是因为季康那句话，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还是因为一切。 季涂还是给顾冶发了消息，他说想请顾冶吃饭。 一直到季涂要睡了，顾冶的消息还没有回过来。 季涂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房间里只有小夜灯还亮着，散发暗暗的温和的光芒。 良久，手机微信收到一条消息，屏幕亮了起来，昵称是“毕加索的梦”的人发来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晚安。 时间流逝飞快，似乎决定去支教就是前两天的事情，但转眼间就到了要出发去支教的日子了。 虽然要去一个多月，但是季涂没有带太多的衣服，主要是听说，去的山村有点偏远，路不好走，车开不进去，带太多的东西不是明智之选。 如果实在是缺什么，可以选择网购，到时候去镇上拿。 听见这个描述，季涂还真有点好奇。 虽然网上也经常有新闻说贫困山区怎么怎么落后，但是季涂没有亲眼见过，他还是不敢相信现代社会真的有这么落后的地方。 他想说，落后肯定有点落后，但不至于这么夸张。 他有点猎奇的心理。 季涂和大部队在机场汇合，加上季涂，一行五个人，其中有一个女生。 带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叫黄垒，他们都叫他黄老师。这个黄老师头发不太多，个子也有点矮小，好像是一个什么植物学家。 黄老师不是正儿八经支教公司团队里面的人，但是他和某个上级关系很好，参加过很多次他们旗下的支教活动，也顺便采风。 季涂跟黄老师也差不多，他是主要采风顺便支教，这是他一开始申请支教的时候就表达过的。 除了黄老师，还有两个男生，是支教团体里过来正儿八经支教的，高一点壮一点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四五的样子，叫裴苋。另一个男生偏瘦一些，似乎刚刚毕业，眼睛里还透露着大学生才有的单纯，叫林知著。剩下那个女孩子，大学还没有毕业，看起来活泼开朗，性格外向，叫杨芊芊。 季涂向来不是腼腆的人，虽然他们这个团队第一次见面，互相熟悉了一下，聊的比没见面时在微信群里面聊的火热。 在贵阳机场出来之后又转了三趟车，天快黑的时候才到了目的地附近的一个镇上。 这是季涂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舟车劳顿。 除了黄老师和裴苋之外，季涂他们三个都有点撑不住，简单吃了晚饭就回去休息了。 落后的小镇，住宿的宾馆条件也很一般，定的房间虽说都是标间，但是这个标间的面积着实有点小。 两个床分别靠墙，中间的缝隙差不多三十厘米，脚放下面坐在床边，腿都不自在。 本来定了三个房间，杨芊芊是女孩子，肯定得自己住。裴苋和林知著一间，剩下季涂和黄老师一间。 季涂先回房间洗了澡都躺下了，黄老师还没有上来。 季涂实在有些累了，顶不住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窗帘的遮光效果并不好，刚好他们这个房间在二楼，外面立着一个路灯正对着他们的窗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季涂半梦半醒间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当是黄老师回来了，嘀咕着说了一句什么，进来的人没有听清楚，季涂就已经翻了个身，面对着窗户继续睡了。 按理说，舟车劳顿了一天，浑身上下不得劲，这一觉应该睡得很沉很死。但偏偏季涂又是个觉老睡不安稳的人，不出意外，纵然前一天非常疲乏，但是这一觉季涂还是睡的不好，一如既往的做些奇怪的梦，夜里总是醒过来。 窗帘没有遮住的光，照射进来，让季涂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凌晨四点半。 他忘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样的梦了，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他自己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老睡不好觉，整晚整晚的做着梦，有时候醒来记得一些，有时候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有平行时空，他清醒的时候就是生活在这个时空，他睡觉做梦的时候其实就是去别的时空打怪去了。 季涂觉得自己不能再发呆了，还是得睡觉，据说明天还要走山路，他不想精神不济导致体力不支。 看杨芊芊那个丫头的样子，估计睡一觉明天就又会活力满满，自尊心使他不想体力不如女孩子。 小镇里宾馆的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晚上的时候，季涂还能听见从别的房间发出的声音透过墙传过来，刚才发着呆没注意，现在回过神准备睡觉才听见隔壁打呼噜的声音传过来。 季涂心想，这肯定是黄老师，因为今天整个宾馆就住进来他们一波客人，定的是三个挨着的房间，而且黄老师还提前给季涂打了预防针，说自己晚上打呼噜声音有些大，他老婆都受不了，叫季涂多担待。 季涂睡眠不好，准备说自己自费定一个房间住，但是又想着过于矫情，有点小题大做伤人自尊，还是忍住了。 季涂突然想到什么，惊恐睁大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第6章 作梦中梦 打呼噜的声音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就打呼噜的话题，裴苋和林知著都说自己不打呼噜。 怪不得自己这个房间没听到打呼噜的声音，如果隔壁住的是黄老师，那自己旁边睡的是谁？ 短短十几秒，季涂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等季涂侧头看到隔壁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才觉得自己似乎还不够清醒。 顾冶怎么会在这个房间，睡在自己隔壁床上，难不成这是一个梦中梦，其实自己还没有醒？ 转眼大家已经坐上了去村里的大巴车在路上。 季涂看着车窗外的树木都与颠簸的大巴车擦肩而过，不知道是昨天没睡好而头晕，还是因为这道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而使大巴车摇摇晃晃，把自己给生生摇晕了。 顾冶坐在季涂旁边，看着季涂脸色不太好，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季涂。 “蜂蜜水，在宾馆的时候冲的，现在应该还是热的，喝一点吧，会舒服一些。” 季涂也没力气客套，接过来就喝了一口。 这是顾冶第二次给季涂递蜂蜜水，温热的，甜甜的，季涂觉得就像是透过顾冶欺骗性的外表下，他本人给旁人的感觉一样。 这是季涂和顾冶的第五次交集。 他不了解顾冶具体是怎样的人，但是从顾冶在他面前的行为举止看来，顾冶细心、耐心，相处起来很舒服。 季涂想到昨天晚上在房间里看到顾冶的时候，还以为是做梦，就觉得挺神奇的。 顾冶跟黄老师也是老相识了，曾经在同一所高校带过课。正好这段时间研究所的项目告一段落，他打算休息休息。黄老师一直有在各个地区支教、采风，顾冶是知道的，就联系了黄老师打算一起去感受一番不一样的体验。 结果，研究所突然又有了别的事情要顾冶接手，顾冶说可能这次没办法一起去了。 到了昨天下午，顾冶才把手头上的事情完全交出去了，决定还是赶过来。 因为之前的不确定，黄老师也没跟大家说顾冶，直到昨天晚上十一点多顾冶才到。 黄老师和裴苋一直等着顾冶过来。 因为顾冶的到来，黄老师又多定了一间房，想着今天季涂疲惫的样子，自己跟他睡一个房间打呼噜肯定得吵醒他，所以临时决定自己单独睡一间，让顾冶跟季涂睡一间，怕换了人吓到季涂，还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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