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洋相百出,友好聊两句就可以了,首先就聊滑雪。留学生圈子的运动项目里,当属滑雪最有鄙视链。其中,在瑞士滑雪的看不起在北海道滑雪的,在北海道滑雪的看不起在法国三峡谷滑雪的,在法国三峡谷滑雪的看不起在八达岭、莲花山、长白山滑雪的,在长白山滑雪的又看不起在安吉滑雪的……“我每年只滑两个月,因为阿尔卑斯山的雪,只有那两个月是最舒适的。” 回忆着从雪道上呼啸而下的美妙时光,进行着单双板的王者之争,王瑛璐朋友的形容里,赞他是雪圈大佬,冰雪王子。他能如大马猴子腾挪闪转,如同踩风火轮上下翻飞,甚至呲起海浪般的雪墙。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王瑛璐说我笨呀,我刚学的时候天天各种动画片里才有的摔倒姿势,还好我的教练是冬奥冠军。 总之,每个人的语气都很童趣,欲望都市的剧情却就演在你面前。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于他,对了,小楚,你去滑雪穿什么?雪板什么牌子?滑雪服什么牌子?是MINE77还是MOODLAB?你上一次在哪里滑的呢?是我们王少爷家的雪场和雪景酒店吗? 楚茗说,我在商场里看过人家溜冰。 满堂喝彩般的爆笑,众人几乎笑出了眼泪。笑声把楚茗挤压,缩着脖子蹲在墙根。 只有王瑛璐古怪地笑不出来,因为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酷似宝石的硬光。那种骄傲,来自于一个人对内在自性极深的悟解以及由此衍生的信任。何意羡有,楚茗为什么也有? 王瑛璐突然烦躁,抄起一杯烈酒,薄荷酒里的冰块,哗啦啦尽数砸到楚茗满身的鞭痕上。很多个人,很多杯酒,浇得楚茗血头血脸,鲜艳的色彩仿佛热情的呐喊,呐喊却是无声。那晚上何意羡走了没回来。 过了大半年,如愿以偿和心上人一同躺在游轮的大床上,王瑛璐想到那目光,心里还是阵阵发毛,没缓过劲儿来。手指在何意羡掌心里软绵绵的一搭,王瑛璐嗤笑道:“我看他真爱上你了,哼,出卖身体已经够下贱了,他竟然连灵魂都出卖,真没劲!他不知道像你这种人,对他也就稀罕一阵,过去这阵热度,就不拿他当根菜了,还巴儿巴儿的呢!” 何意羡被吵得闹心:“你说事情,把事说全了。” 王瑛璐气鼓鼓。他刚回国那会肉乎乎,家里人讲迷信,说他不能太瘦,瘦了会有劫数啥的。可自从见了楚茗瘦损黄花,薄命红颜的小模样,王瑛璐几个月饿到走路打晃,到头来何意羡却一句没赞美!爱情是箭,射中谁谁就要遭此一劫,王瑛璐心痛。 他不知,何意羡集邮,收集一切白轩逸的周边。然而,除与白轩逸的本人之外,他不可能产生灵魂之欲乐。并非心理作用,这完全是基因里刻好了的,属于最低级的本能,譬如吃喝拉撒,受普遍的自然法则所决定。何意羡更极端一点,除此之外,他蔑视一切。那么对标一下,真以体格来论,他也应当最喜欢警校、体校的男人。 何意羡之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蛋,王瑛璐就马上又好了。这么大体量的船不会有晃动感,他却感到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紧紧靠在何意羡怀里:“那我说了,你说话给我客气点,你不许讲我!我在他学校门口溜达,他求我借点钱,说有人追杀他…那我,我也是给他指一条活路呀!我说船上的有钱人应有尽有,我带你上船,剩下的,就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第159章 云移雉尾开宫扇 一篇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何意羡不快的神色起了变化。王瑛璐牙齿酸到了根:“你这就不高兴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何意羡不紧不慢地吸着烟,在他唇珠上抚了下,“喂狗都需要主人同意。” 王瑛璐身软腿软,但同时以为他是为了那滑稽的小子,当真动了意。小时候的美好品德,就等于进入社会后的负担,王瑛璐悲哀地发现,自己真的比不过那些贱的。 不怪王瑛璐这样想。他虽然有无穷好奇,但对何意羡此人的理解依然极其有限。 不了解他的面目,不妨碍为他动心。王少爷不是没有见过俊美多金的男人,但唯独何意羡身上有一股名贵的香气,焚椒兰也,它却是那样的远近皆宜,淡淡而又余裕。初见的那一天,何意羡身着骑马装,牵一匹照夜玉狮子。 年轻人不会顾虑重重,心动了总会伴随着主动。爱情当前,谁是勇敢者谁就有生机!王瑛璐爬起来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很想尝尝法庭上横扫千军,那铁齿钢牙两片嘴,私底下是什么味道? 何意羡眉毛一皱,像躲避口气一样转过来垂眸看着他,对方满脸的热情、爱慕,还有些恭顺。王瑛璐自觉这不卑劣,他与何律师门当户对、旗鼓相当!人前人后说话都很响亮,遭了无声的拒绝后立刻大声道:“他哪比我好?!” 何意羡难道就很了解楚茗吗,纯是应付,不大确定地道:“学习比你好?” 王瑛璐瞬间妒火中烧:“好!你有本事再说十次,一百次……” 何意羡受不了他的哇哇大叫,拿起外套往外走。他一直十分赞同何峙过去说的,吵闹鬼就像孔雀叫声吓人,叫大声那种会吓死你。不仅是不雅的问题,一大半透出恐怖。 何意羡头不回出了房门。他很好看。但是他心肠很硬。这让爱上他的人发疯。王瑛璐缠上去扒着手臂:“你说呀,何意羡,你说啊!” 苍茫夜海之上,慢慢的有白色的帆船在滑行,许许多多,看来像一匹无限延伸的白绢。何意羡的耳边很吵,心里却又太安静了点。因为他每隔一个小时,就要骚扰一下北京的医护人员,远程监控白轩逸的情况。 但是就在五分钟前,医生惊恐,病人醒了,醒且消失。 种种声音涌涌流动,何意羡此刻心境有多混乱,可想而知。无论怎样,他决定对自己的耳朵好一点,忽然一把搂住王瑛璐,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轻轻吓一下都经不住,别的怎么办?” 王瑛璐仿佛是餐桌上等待着被浇上调味料的法式蜗牛,在他怀里就要晕菜了。天哪,经不住,他是经不住的,他见过除了楚茗之外,何意羡那些黑黑白白黄黄不止三色的壮犬们。这可怎么是好?那那也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必须对我加以法律的制裁……这太超过了!太疯狂了!我受不了了!哎呀,要是太激烈了,可我不是会潜水的海狮啊! 他在这里轩澜大波,下一秒戏剧性的一幕就出现了。 因为何律师久久不归,束仇找来了。林启明比他眼睛尖,早发现了何律师和他的小牛皮糖,可能是伤眼,没敢多看就负手走了。 束仇和王瑛璐对上的第一眼,双方都不觉得对面的是灵长同类。他看他是鸭,他看他是狗。不含侮辱色彩,单纯判断职业。 这个时间点,大家开始跳舞,悠扬的舞曲荡满客舱。何意羡回到赌场。人人都沉浸在销金窟的奋激气氛当中,可还是能感到向他投来的热切目光。同时何意羡表现得毫不知情,这种夸赞久已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可以运用这种魅力,也可以藏起来。但显然当下他没有此等心情。 何意羡最大的人生理想是哥哥爱他。就算达不到,何意羡也就只爱这一个人,只是方式在做不同时间纬度里的纵深。现在白轩逸不知去向,何意羡没有了主心骨,他的世界,整个世界松弛地摇晃着躺下来安睡了。不要说接着查案子了,他立刻想跳下海去寻他,至于跳了游不游得上岸,很重要吗? 殷勤讨好的劝诱声此起彼伏,束仇驱赶像苍蝇一样簇拥的人。开了路,何意羡则梦游般地穿过人群。王瑛璐脖子上就像插了标尺,挽着何意羡昂首挺胸,走得旁若无人。 三人走到原先的赌桌旁,林启明早回来了。林启明本来也有一份筹码,趁他们人都不在,偷偷摸摸上桌了。颇感已掌握读心之术、奇门之要,原想惊艳四座,谁知赢了几块大洋之后,连着几把下风期。手气背到什么程度呢,捞了一把AA,青春焕发全压了!结果一山更有一山高,对面同花顺。娘的,妈妈的!AA!狗都不玩! 这不稀奇。看看那些贵宾厅的豪客,哪个不是传统领域的成功人士,几乎个个输得……所有的大人物,在运气面前都是腐朽之辈。林启明其心如死:“何律师啊,我看要不咱今天到这了,财多也压身啊。” 何意羡满脑子是他哥哪去了,的确最坏事的是关心则乱,但没有办法不乱一会儿。他原以为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了,没有什么能够干碍到他了。香烟跳升,何意羡默默沉了下去,行走世间半分不像活物。 何意羡坐下了道:“还有?” 束仇不知道从哪搞来两个健身球,在手里盘,观察敌视王小少爷中。闻此没反应过来:“啊?何律师你说啥?” 何意羡:“你的欢乐豆。” 由于林启明的拔刀相助,筹码是真没了,这下真没了。连五美元都没有了。 王瑛璐翻起眼睛瞥了两个败家子一眼,继而把头发往后一撩,咣的一声,拍出两垛。不多不少,但当做赌本是够的。 王瑛璐举止优美,把筹码缓缓往何意羡眼前移,在何意羡快要收拢的时候,一个急刹车,蓦地挡了回去,有些气喘吁吁的:“何意羡,你给我听着!我有条件!” ?废话接废话。何意羡话都懒得回,没看人,他对着筹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你下了船……”王瑛璐耿耿于怀的表情,像只机灵的小鸟一样把头快速一扭,“跟我试试!” 束仇瞪眼嘟囔了几句,太吵没听见。林启明则比较麻木:羊爱上狼啊,爱得疯狂。 何意羡将筹码愉快、礼貌地推了回去:“那你留着买棒棒冰吃吧。” 王瑛璐脸涨得通红。何意羡防止他讲话:“乖,帮我嗑点瓜子。” 什么话都听就太丢脸了,他没有人格的吗?王瑛璐挥手将桌上的零食全扬了。烦躁地咬着嘴唇,沉默片刻,有点哆嗦地点燃了一支香烟,送到何意羡的嘴边。 “林检察长!”束仇捧起一本美国杂志遮住了脸,发出噼刺噼刺的声音,用力使眼色道,“你怎么看?” 眼见得,他关注的不是赌钱。怎么看待王瑛璐?林启明没怎么看。作为一个老电视传媒人,他的名字出现在多部影视作品的“出品人”或“监制”一栏中,犯罪悬疑电影、都市法制剧都有涉猎,林启明见过的明星,比普通人吃的饭粒还多。他言之有故的。他看王瑛璐肿嘴唇圆鼻,好听点叫古中国式的敦厚。哪出色了吗,没有吧,楚茗也没有入他的法眼。一切都不值一谈,何谈发出当年玉在匣中叹,金钗土里埋之惋伤。唉,世界若有十分美,遗憾怕要占九分。 这很难评价。林启明感到他需要长话短说,不过说来又话长,半天才道:“您二位不在一个维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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