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异国他乡,中文应该很突兀才对,就连收银的服务员都抬眼看了看禹修,但谢晓却没有任何反应。 禹修又叫了一声:“谢老师。” 这下服务员用手指了指禹修的方向,提醒谢晓有人在叫她。 谢晓这才回过头来,在看到禹修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不过她很快恢复如常,和身旁的男人说了什么,接着朝禹修走了过来。 “禹修,你怎么在这儿?”谢晓走到禹修对面坐下,表情很是意外。 她给人打招呼的方式是先叫人的姓名,这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意外偶遇,一点也不像两人刚刚还在聊天。 不过每个人习惯不一样,禹修也没有在意。 他给谢晓说过自己在这个国家拍戏,所以默认谢晓的问题是为什么在这个酒店。 “剧组放假两天,明天就回国拍国内的戏份。”禹修说。 “你在这儿拍戏呢?”谢晓又问。 禹修觉得有些奇怪:“我不是给你说过吗?” “啊……”谢晓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后“嗐”了一声,“最近光顾着旅游,都把这事给忘了。” 说完,她拿出手机来,不知给谁发起了消息,又问禹修道:“你最近拍戏还顺利吗?” 这句寒暄也不像是两人才刚刚聊过天。 “还好。”禹修压下心里的怪异,继续跟谢晓闲聊,“你是写完剧本出来放松吗?” “对,”谢晓说,“劳逸结合嘛。” “我其实有些好奇,这部戏你为什么想到让我来演?”禹修问,“应该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吧。” 这部戏里的王三会经历老中青三个不同的阶段,非常考验演技。 而禹修连婚都没有结过,非要说的话,这种家庭类型的片子,有大把的前辈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 不过谢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想演吗?” “那倒没有。”禹修说。 “那不就行了。”谢晓大大咧咧地说,“你放心演就是,谁敢说你不合适?” 怪异的感觉再次在禹修心里出现,怎么会有人线上和线下的差别这么大? “那我们什么时候具体聊聊?”禹修说,“王三这个人物的名字我觉得还可以再斟酌下,好像有些敷衍。” “名字什么的,都可以再改啦。”谢晓回头看了看点单台的方向,“我男朋友还在等我,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回国再聊?” 禹修自然不好打扰人家旅游,只好说:“我手头这部戏还得拍一个月,那到时候我联系你。” “好嘞。”谢晓站了起来,“那我就先走了,回见。” 谢晓很快回到点单台,拿上打包的咖啡,挽着男朋友的胳膊离开了。 禹修看了看手机里的微信对话框,一边莫名觉得眼前的谢晓跟微信里的不是同一人,一边又猜测谢晓之所以表现出高冷,或许只是有男朋友在旁,不方便跟他聊天而已。 这时,点单台的员工突然跑到咖啡厅门边看了看,接着又来到禹修身边,用英语说刚才那个先生的信用卡忘了拿走,让禹修帮忙联系一下。 禹修接过信用卡看了看,只见背面的签名条上签着一个飒爽的签名:周泉。 他把信用卡拍下来,通过微信发给了谢晓。 【禹修:你男朋友的信用卡忘了拿】 几千公里外的某处海岛上。 叶语辰看到禹修发来的图片,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立马把图片发给周泉,然后附上了好几个叹号。 【叶语辰:大姐,你能不能靠点谱???】 【周泉:安啦,他以为是我男朋友】 【周遖峯泉:我演技你放心】 【周泉:奥斯卡都欠我一座小金人】 【叶语辰:你最好是!】
第53章 就这样吧* 禹修的新戏拍完后,谢晓却约不出来了。 她好像总有很多事在忙,连一小时的午餐时间也抽不出来。 但矛盾的是,即便她已如此繁忙,和禹修聊起《生亦何欢》的剧情时,她却可以和禹修聊到半夜两点。 禹修进入生亦何欢剧组时才刚刚冬至,而当这部戏杀青的时候已是第二年盛夏。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禹修身边发生了许多事。 一天他正在拍摄妻离子散的重要戏份时,董尤突然把他叫到一边,告诉他禹敏去体检,查出了肺癌晚期。 现如今医疗水平发达,许多癌症都有治愈的希望,但禹敏的情况不在其中,因为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禹修临时请假,赶到了医院,医生明确告诉他,禹敏顶多只剩下半年的寿命。 董尤不肯对禹敏说实话,但当禹敏问禹修她还可以活多久时,禹修站在病床边,很平静地说道:“半年。” 禹敏再也维持不住她精致的面容,眼泪模糊了她的眼妆,卸下了她的粉底,而直到这时禹修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禹敏已经这么老了。 眼袋下垂,法令纹深如沟壑,这时候无论她再说什么,都不会再让禹修感到不痛快。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劝我戒烟?就只是嘴上说说,要是我早点戒烟,会这样吗?” “凭什么是我啊?我辛苦了大半辈子,老天怎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你这小兔崽子现在开心了,你妈以后再也不会管着你了。” 禹敏的情绪崩溃了一阵,董尤倒是一直在安慰她,但禹修的反应很平淡,因为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和禹敏的关系当中,禹敏始终是强势的一方,尽管这些年,禹修的话语权增加了不少,但他仍然不习惯禹敏这么脆弱的模样。 后面禹修还是回去拍戏了,董尤留在医院里照顾禹敏。 那段时间里董尤是最辛苦的,禹敏性情无常,动不动就发脾气,而禹修拍戏很忙,经纪工作还得他来管着。 突如其来的重病仿佛把母子俩放到了天平的两端,谁也不顾着谁,只能由董尤尽量去维持天平的平衡。 结果长此以往,董尤的身体也出了毛病。 有次他开车前往医院的途中,突然心脏骤停,好在他停车的附近有交警巡逻,及时把他送往医院,才保住了一条命。 自那之后,董尤就像是看开了似的,把自己的健康放在了首位,也不再惯着这母子俩。 他给禹修雇了一个经纪人,又给禹敏雇了一个护工,在他休养期间,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处理任何事情。 而一下没了董尤这座“桥梁”,在某些情况下,禹修也不得不去医院直面禹敏。 在《生亦何欢》临近杀青的时候,禹修接到电话,禹敏把护工打了。 其实只是扇了一个巴掌,也不算特别严重,但禹修又是道歉,又是赔偿,好不容易才把护工的家属安抚下来。 有一个看不过去的护士悄悄对禹修说,其实是那护工在照顾禹敏的时候不走心,两人吵了起来,后面禹敏才动了手。 当然无论如何,动手肯定不对,但在得知缘由的那一瞬间,禹修竟有些迷茫——如果换作普通人,应该要怎么做? 家人已经得了绝症,还受到护工的欺负,或许本人也应该冲上去把对方打一顿才对吧? 这样才像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但禹修不能这样,他是明星,是公众人物,他的任何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因此即便禹敏受了委屈,他也只能迷茫一瞬,然后……就这样算了。 在此之前,禹修从没处理过这种扯皮的琐事,他的生活很纯粹,就只有拍戏,不过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禹敏,他突然意识到普通人的生活似乎就是这样一地鸡毛,就像他在《生亦何欢》里的角色一样。 不过相比起天天被闪光灯追逐、只能压抑自己的公众人物,他倒宁愿做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只不过一段时间没见禹敏,禹修几乎快要认不出她了。 禹敏整个人枯瘦如柴,头发几乎掉光,再也不见以前的光鲜亮丽,不过她的双眼里还透着一股狠劲,受了委屈也不愿向禹修哭诉,就像是绝不肯向命运低头似的。 到底是自己亲妈,禹修心底里还是生出了一股心疼。 等闹事的护工家属都离开后,他来到病床边,动了动嘴唇,叫了一声:“妈。” 这一声里饱含了太多情绪,禹敏倔强地扭过头去,但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或许董尤不再插手母子俩的事是正确的选择,否则禹修永远也没有机会跟禹敏和解。 他把对禹敏的复杂情绪带入了《生亦何欢》的角色当中,顺利拍完了最后一场尘埃落定的戏份。 而这部戏拍完之后没多久,禹敏便离开人世了。 在离开前的那一刻,她握着禹修的手,终于承认她是把自己的抱负强加到了禹修身上。她看着禹修从默默无闻的童星一步步成长到今天,但就在禹修离那最终目标只差一步之遥时,她永远也没机会看到了。 禹敏的葬礼是禹修一手操办的,不少圈子里的好友都前来悼念。 也是从那时开始,禹修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姓邵的男人,自称是他的父亲,要把他认回一个庞大的家族。 禹修自然没什么兴趣,仍旧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 但不得不承认,禹敏的离开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让他心里的某个念头愈发变得清晰——他实在太累了,不想再做演员了。 本来他坚持到现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那个人看见,但细细想来,他根本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在看。 他好像一直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以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来寻找前进的动力。 但八年过去了,他走在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人生道路上,并没有换来任何有意义的回报。 相反,他甚至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他一开始就是不想做演员的。 或许是时候放下了吧。 放下那个人,去过崭新的生活。 最终做出这个决定,是禹修站在金兰奖的颁奖台上,手握最佳男主角奖杯的时候。 灯光打在舞台上,他看不清台下的人,只能虚空地看着前方,说了一句:“谢谢,就这样吧。” 所有人都以为他说的“就这样”是指他的演讲词就这样简单。 但实际上禹修是在对不知道会不会看到这场颁奖礼的叶语辰说:就这样吧,我放弃了。 或许在很多年前,当两人的CP楼划上BE的句号时,他就该放弃了。 然而直到今天,直到他拿到行业的重量级奖项,却只感觉一阵空虚时,他才意识到,他这么多年的执着都毫无意义。 ——如果禹敏还在世,兴许还有少许意义。 这届金兰奖《生亦何欢》还提名了最佳剧本,虽然最后与奖项失之交臂,但谢晓还是盛装出席了颁奖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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