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所忌惮的,还是这人背后的那个“大哥”来头不简单。如果把他也牵扯进来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所以目前她只打算能绕开还是绕开行事的好。 “这里是怎么回事?” 姜曼指尖点向资料纸张的其中一处。 助理低头一看,就见姜曼指着的正是写着“年龄”的一栏,后面跟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数字——24。 “姜姐,有什么问题吗?”她小心谨慎地问。 姜曼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 好一个24。看不出来啊,正好还比她儿子小一岁呢? 助理察言观色道:“我让他们下去再核实一遍。” “嗯。”姜曼不再看着资料,表情也不怎么在意了。 “姜姐,这人没问题吧?” “倒是没什么问题。”姜曼脸上的笑显得如此漫不经心,说:“就怕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如果真要了解一个人的话,光是看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可不行。 最好的方法还是得换个角度,设身处地地去想他。 ——如果这份资料是由姜曼做出来的,她的意思是,如果是她本人自己的人生,那么考虑到最后看资料那个人的处境,那么这份资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趋于完满无缺。 ——是无心还是故意?这因为姜曼要彻查这件事的角度无非就两个,要么从“保镖”入手要么从她儿子入手。 局中有隐形的第三个人在引开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过于关注姜清元。 真有意思。她自己的儿子,还需要旁人来置喙了? 要不是姜曼早在之前就对姜清元无意间带上的口音留了个心眼,这会儿说不定还真就钻进设下的圈套里去了。 “再查查看吧。” “好的,姜姐。” *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棋桌对面,和姜棋手对练中的队友新奇地发现了,今天的姜清元在训练时偶尔会走神。 这在之前可是从没发生过的情况。姜清元是他们棋院乃至整个围棋圈子里一台无情的练棋机器来着。 今天这是怎么了? 姜清元这边,他已经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走神了。 主要是手腕上一条通体乌黑发亮的紫檀佛珠的存在感十分强烈,只要一抬手就闯进他的视线里。 让人时不时想起来珠子的主人。然后姜清元不觉就开始有点分神。 他手腕上的珠子不是金哥忘记拿的。是他留给姜清元的。 那人开玩笑似的把它套在姜清元的手腕上之后就没拿回去了。男人笑起来依然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他说:“让它保佑我喜欢的人今天不要太累。” 姜清元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一串,那条佛珠在金十八腕上时,和他一整条手臂上青黑的纹身很衬。但在姜清元手上便大了一圈,且与他的画风格格不入,看着霸道又沉重。 他不理解金十八的话,只说:“训练哪有轻松的。” “那也不是,我看很多运动员是每天训练不也都开开心心的嘛。咱下棋就是为了开心,那人就要开心了才能练得好嘛。要是被硬逼着也得下棋,那咱还遭那罪干哈。” “没有的事。” 说完这句,姜清元就安静了。 金十八从上面看着他的脸,忽而轻笑一声,说:“你知道吗,你哥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心愿了,唯一就希望你要开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你要开开心心的。” “真的。你开心了,哥就高兴。” 他揉了揉姜清元的头发。大手把他的发丝弄乱。 “今天回家吗?回家的话喊我接你去,随叫随到的那种。” 人还坐在棋盘前的姜清元回过神。 “抱歉。”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他对对面的队友说。 队友摆摆手。他撂下棋子慢吞吞地伸个懒腰,说:“算了,今天练的时间也够长了。怎么说,你今天什么安排,还住这吗?” 姜清元抬手收拾面前的残局。随着他捡棋子的动作,大了一圈的佛珠在他腕上轻轻晃动。 “不。”姜清元垂着眼睛,说:“今天我想回去。” 他给金十八发了消息。此时正站在路边等候。 棋院里已经有不止一个人见过金十八了,未免惹人非议,姜清元这次走过了一条街,在下面一个路口等他来。 金十八已经赶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姜清元还是已经先站在路边等他了。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路口,乌泱人群之中,站着一个乌发白肤的漂亮青年正在等人。 这一幕看在金十八眼中,有些似曾相识。 他当初有一次去跑山,山里风景很好,路两旁树木高大葱郁。刚结束完一场比赛的姜棋手面色苍白,身影笔直地站在路边。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牛逼,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像是人群中有一束无形的聚光灯单独为他而打的那种貌美。 金十八当时忍不住心痒,骑车经过时,还混不吝地朝人高声吹了个口哨。 如今回想起来,他只能说:是个人都会忍不住的吧。 金十八已经减速快要看到路边,下一秒再抬头望向姜清元的方向时,就看到了又一个忍不住的人—— 一个打扮潮流的年轻小伙不知何时在姜清元身边闪现。那人正殷切地在跟姜清元说着什么,同时一手举起手机,上面一个添加加好友的二维码,意图如此不言而喻。 这一幕直接把金十八看得脸色黑沉。 他将车停靠在路边,熄火拔钥匙,人一下车就朝那边大步走去。 这时就听到背对着他的姜清元平静微冷的声线正在说话,他对那人这样解释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听见这话,金十八脚步微微一顿。 再次有了动作时,就见男人神清气爽大步朝姜清元走去,唇角翘起一个实在难掩开心的弧度。谁啊?是谁?到底谁是那个祖坟冒青烟的男朋友啊? 姜清元上一秒刚礼貌拒绝完了人家,目送对方失望地转身离开,下一秒就感觉到身后一条沉沉的健壮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金十八一把搂住了他。姜清元的小身板一个没注意还晃了晃。像是笼罩在大鹰健硕有力的大翅膀下一只面无表情的高冷小黄鸡仔。 他转过脸,看见金十八单手拎着头盔,朝他笑得十分恣意。 金十八挺心满意足。 哦,原来这个男朋友就是他自己啊。 在姜清元不解的目光中,他视线又一转。 怎么事儿,让他看看是谁当他面绿他呢?? 金十八早已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将那人和自己比较了一番。结论就是也就年轻了点嘛,有什么好的。 陪一个男孩长大还不如陪他老金唠唠心里话。 金十八明知故问他的小男朋友:“什么事啊刚才?” 姜清元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转身时看到了金十八的手里,就一个头盔。 “今天出门太急,没来得及带。”金十八把头盔塞他怀里。 金十八是临时下班过来接人的,来时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西装。因为骑车风大所以才又在外面随便加了个黑色的飞行皮夹克。 也就是他才撑得起来这身了,一双长腿利落地跨上机车,金十八先上车替他把着车头保持平衡,等着姜清元上来。是年轻的姜清元无论如何穿不出来的成熟男人的硬汉风范。 “这么看着我干嘛?” 姜清元于是收回目光。 “没。” 金十八皱着眉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肩膀,说:“下回要是再骑车就不穿这玩楞了,勒挺。” 这身西装穿的,不骑车还行。一握上车把他就感觉全身哪哪都活动不开。 但是有个人不这么认为,姜清元觉得帅。 他喜欢。 姜清元说:“不勒挺。” 金十八头也不回,听话音似乎在笑:“你当然不勒挺了,你男人勒挺。” 重新戴上金十八的头盔,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算一算姜清元其实有一段时间没坐他的摩托车了。他上车的动作都带些生疏,上后座了之后,离前面的人还空了一点距离。 前面开车的金十八感觉到了,不过看他背影似乎没什么反应。姜清元就听身下的重型机车猛地轰鸣一声。声音之大,瞬间把人耳朵震得嗡一下, 两百匹马力是什么概念呢,大概就是两秒钟之内能把姜清元直接吹成大背头并且不用发胶定型的程度。 座下钢铁巨兽轰鸣一声! 下一秒猛然向前开动! 猝不及防一个急刹! 于是整台车刚才的那一下就像是起步熄火似的,势头凶猛地前进了仅仅一小步。和起步熄火唯一不同就是——司机他就是故意的。 姜清元只感觉那一秒内自己的身体随着惯性,整个人直接狠狠冲撞上了前面男人挺阔脊背。 “唔!” 硬邦邦的一下。什么坐姿都维持不住了,姜清元一只手扶住头盔,身体僵住。 这什么姿势…… 他把金十八当人形抱枕抱了个满怀,整个人上上下下地贴紧了金哥。从近在咫尺的角度,姜清元能看得到他背部皮衣上细致的纹理。 头盔里的人,姜清元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颊一秒内飞速染上了薄红。他抿了抿唇,不说话。 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躲在头盔里,金哥此时并无法看到自己表情,姜清元又抬起头看前面的人。 就见金十八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金十八是真没想到,以前看那些人玩这种把戏只觉幼稚。有朝一日他自己也会耍这种小把戏了。 他也有今天。 “抱紧点。”他哄姜清元:“像这样才对嘛。”
第58章 从棋院回家的这段路程并不算长。 但金十八还是带着他绕了一小段路,两人在一条沿江公路上开了一段。 利江是某条大江的支流,一段流经s市的河道。姜清元第一次知道丧彪被这个男人领养,就是在利江的江畔。 此时载着两人的机车从这段公路飞驰而过。后座上的人头盔转向河面方向。 透过疾速后退的段段围栏,能看到夕阳余晖在江面上大片泼洒出粼粼金光浮光,随着他们这辆车的行驶在跟随着跃动前进。姜清元一双静谧淡漠的眼睛里也落入了点点璀璨的碎光。 姜清元一张五官精致又神情安静的脸有种梦幻般的好看。 他出神地盯着远方的夕阳看,恍惚间似乎又置身于那个梦中的场景。 夕阳,机车,和载着他一路飞驰的人。 江边风大。狂乱的风声在耳边肆虐,很像野外某种野兽辽远的呼啸。 姜清元默不作声地,一双手臂悄悄圈紧了几分怀里金哥的腰身。 “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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