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的宗教元素比较细微,比如谭熙和夏酌聊天类似于对神父忏悔。神权盛行的遥远年代没有心理学家,现在的心理学家也不负责聆听忏悔。但隔壁《别拒犟心》大长篇里的夏神可以兼职一下神父,因为他是犯罪心理学家。 虽有宗教元素,但没有邪教元素。这俩就是狐朋狗友而已,吃饭都不沾酒,不要担心。虽然但是...谁非要磕个0.5秒也不是不行。 . 注意Imagíname Sin Ti歌名里“sin”这三个字母组成的词,它很有意思。 英语里sin是“罪”的意思,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犯罪”,那是crime。“sin”尤直宗教或道德上的“罪恶”,类似于触犯戒律或是违背道德。 而在西班牙语里,sin是“没有”(without)的意思,所以Imagíname Sin Ti Imagine me without you 想象没有你的我。 虽然可能只是个巧合,但“罪恶”和“没有”既然都是“sin”这个短小的词承载的意思,那就好像是在无声地告知我们,到底有没有罪,只在于读到这个词的人作何理解了。 这个例子应该就是谭熙说的“语言串频”。 说话的时候不可能添加一堆注释、注解,因此与人聊天时互相理解的程度真的取决于各自的文化背景、成长环境和知识储备。 如果没有嚣嚣,谭熙会是多么孤独的人。 番外没什么情节了,更多的是当做正文的“注解”。
第59章 番外6:动心 作为犯罪心理学家,夏酌听过也读过太多罪犯的自我心理剖析。那些人犯下的是法网下的罪,而谭熙犯下的却是道德和宗教意义上的罪。前者叫“罪犯”,后者或许应该叫“罪人”。 夏酌也听过、读过为情所困的男男女女的内心独白,有些属于罪犯的犯罪原因,更多的则是来自生活中的亲朋好友,有的是亲口抱怨,有的是在朋友圈和微博发发牢骚。有人吵吵闹闹,有人委曲求全,大部分人只是抱怨着撒狗粮或是甜蜜着发牢骚。 他甚至听过毫无悔过之心的“罪犯”的疯癫炫耀,却从未听过一个“罪人”对所犯之罪千回百转的溢美之词。 谭熙的这桩罪,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蓄谋已久。 而是持之以恒。 因为一时兴起的时候,被他自己生生压抑着,蓄谋已久的那些年又什么都做不了。 假使和谭熙不是朋友,夏酌也会出于某种学术上的好奇,耐心且仔细地听这样一个“罪人”去讲这样一桩罪。 所以夏酌问:“是谁先动心的?” “我。”谭熙笑了笑,“就像刚才那首歌里唱的,Soy culpable, ya lo sé,我有罪,我知道。” “是谁先表白的?” “嚣嚣先表白的。”谭熙靠在椅背上,从容地看着夏酌,“夏教授,提前FYI,你直入主题的审讯会成为我分享快乐的捷径。” “情绪是需要与人分享的,谭教授,何况我一看见你就职业病上头。” “我是‘有罪’,但我没有‘犯罪’。嚣嚣十八岁的时候我们才正式在一起。” “你不会以为我下一个问题是要问你们什么年龄在一起的吧?” “你和时医生是几岁在一起的?” “……” “我只是‘有罪’,夏教授你不会是‘犯罪’了吧?”谭熙拿起像极了红酒的无酒精sangría,跟夏酌碰了一下杯,喝“酒”时笑意渐深。 犯罪是真没有。 只不过,他和时与真正、具体、深入地落实“在一起”这个成年人行为的实际年龄……夏酌实在是无颜启齿。总不能说我们俩比你们俩晚了十年吧?不能给与哥丢人。 “我和时与可是在中国读的超级重点高中,我们倒是想犯罪呢。”夏酌挽尊式回答,“可惜,那时候太忙了,未果。” “不管哪儿的高中,你管那叫忙?”从英国超级重点高中毕业的谭熙乐了,“真想犯罪的话,是能排开万难的,夏教授应该比我了解。” “我只了解法律意义上的罪,并不了解宗教意义上的罪。”犯罪心理学教授把“审讯”拉回了主题,也把“罪”的定义抛给了宗教学教授。 “其实,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动心、一个人肖想、一个人承担,这桩罪,或许还赎得清。”谭熙敛去了笑意,“但嚣嚣不仅回应了我,还‘献祭’一样地把他的整个青春甚至人生轨迹全都祭了进去。自古以来,在世界各地的文明和宗教里都有祭祀的行为,意在祈福,说白了就是让神明开心,认为只有神明开心了,神明才能好好照顾卑微的我们。” “可是这只是一种心理慰藉吧,宗教的存在意义在你们心理学的范畴里就是心理慰藉。这一点我并不赞同,不是捍卫自己的学术领域,而是因为我压根就不觉得宗教给了我任何慰藉,给我慰藉的一直都是嚣嚣。” 谭熙望向巴塞罗那的夜景,犹如望向嚣嚣眼睛里晶莹、细碎又多面的光。 夏酌有些惊讶。时与很会说情话、写情书,但也从没说过类似“你才是我的宗教”这样的话。 这倒也不能怪与哥,夏酌想,毕竟我们从小戴的是红领巾,没有在宗教环境的熏陶中长大。不过谭熙这句话最好还是别让与哥听到,不然他估计会受刺激,再次重操写情书旧业。啧,那刺激一下也不是不行。 见谭熙沉浸在回忆里不说话,夏酌赶紧从自己的回忆里抽离出来,继续“审讯”:“其实我刚才想问的下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动心?” 为什么会对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动心? 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人会这样问。 大部分的提问者会问“你喜欢他什么”,但是一旦这样问了,就好像问题中的“他”没什么值得喜欢的。从来没有人问过夏酌,你喜欢时与什么,同样的,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时与,你喜欢夏酌什么。更不会有人问他们,你为什么会对“他”动心。为什么不会呢?有什么不能呢? 在夏酌和时与那里,“喜欢”和“动心”的意思是没什么区别的。 可是谭熙一直都在用“动心”这个词,而不是“喜欢”。 谭嚣是谭熙的亲弟弟,怎么可能不喜欢? 所以在谭熙和谭嚣这里,“喜欢”和“动心”是有区别的。 对于被世俗所允许、所包容的一对恋人来讲,动心只是一刹那的感觉,就算有所顾虑,也没有必要立刻就镇压、消灭。可是对于被血缘束缚的一对兄弟来讲,“动心”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去启动?一旦启动,又需要多大的力气去镇压、消灭? 夏酌不了解,所以问了。问出来后,夏酌却又压根没觉得谭熙会认真回答。 大部分人的回答应该都是轻描淡写的,有的人会觉得不好意思,有的人则没有太具体的切入点。更何况他问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谭熙不可能听不出来。这个问题问给谭熙,一问出口,夏酌就等于站在了道德的高点,向下俯视。 不是问“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而是问你、质问你——为什么会允许自己动心、动情、动念、动欲。 夏酌知道没有人愿意被质问,所以他这么直白地问出口之后着实有些后悔。 不过谭熙显然没有把夏酌的职业放在眼里。他的罪,无需被审讯,而是需要倾诉般的忏悔。 他很高兴夏酌问了这个问题,因为这件事他无人可以倾诉,神明都不会接受他的忏悔。 而他压根也不可能去对嚣嚣忏悔。 谁乐意从恋人口中听到诸如“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这样的话? 当年他只听嚣嚣说过一句“我不该这样对待你”就已经快要窒息。嚣嚣也显然是不想伤他太过,所以才将“我不该喜欢你”换成了“我不该这样对待”你。说的委婉,却也同样字字剜心。 机不可失。谭熙认真地回答,虔心地忏悔—— “因为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孤僻的人,在认识嚣嚣以前,我甚至没有玩得来的朋友。” “孤僻就是长时间自己待着,不论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一直待到了十一岁。自己读书,自己画画。” “不是因为我小时候就多么热爱读书,多么热爱画画,而是因为读书画画能给我提供一个安静的角落,用来掩饰我不合群的自卑。” “我出生在新加坡,后来随父母去了欧洲。虽然去的时候只有三岁,语言学起来很快,但是那些年,旅居欧洲的亚裔本就不多,父母又极其重视我的教育问题,幼儿园、小学就把我送到贵族学校读书。” “贵族学校的小孩子们可还不是所谓的‘贵族’,他们只是小孩子。小孩子们也不懂什么叫‘歧视’,他们只是觉得有个小孩子长得跟他们不一样,所以就总拿这个小孩子开玩笑。” “比如夸张地用手拉长眼尾,还往上翘起来,说‘这就是你的眼睛’。” “贵族学校的老师们很博学。他们要展示自己的博学,就偶尔会采用贬低一个孩子的方式,因为这个孩子很聪明,可谓天赋异禀。” “比如有个小学历史老师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过这个小孩子,你的爸爸是中国人,那你知道在你出生的前两年,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孩子很茫然,心想那一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跟爸爸是哪国人有什么关系?小孩子答不出来,历史老师则像是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啊哈’了一声,说你爸爸果然没跟你讲过!” “他对这个小孩子说,熙,你如果在中国上学,即使上到大学,你们的学校也不会讲,但我会讲给你的,你不应该错过你自己国家的历史。” “小孩子还是很茫然。这次茫然的不是那年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茫然于究竟哪个国家才是自己的国家。” “小孩子想回去问爸爸,可是爸爸又出差了。小孩子等爸爸回家,可是爸爸一回家就又和妈妈吵架。” “学校很吵,家里也很吵。他只想自己待着,看书,画画。书里的孩子们都有好朋友,他为书里的小朋友们画插图。他做梦也没想到,画着画着,画里就钻出了一个独属于他的小朋友。” “那个小朋友总围着他转,叽叽喳喳地说些他听不太懂的中文。妈妈不让爸爸教他说中文。他听不懂,所以不觉得小朋友吵。听不懂,所以渴望听懂。” “后来我终于听懂了,可是我听懂的却是,嚣嚣对我的关心、照顾、爱护和珍重他从来都不说出口。他只会直接去做。” “他分数考的比我高,妈妈不高兴,他就再也不考了,跑来西班牙踢足球,一踢就是好几年,没能考大学。” “有一年我来西班牙看他,发现他变化特别大,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另一幅画。” “你问我为什么会动心,我也很想具象地回答,可我只能抽象地告诉你,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巴塞罗那的晴空比任何其他地方的晴空都要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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